第7章 黄昏下的落日(下）

天津市，红桥区，铃铛阁街道。

        三米长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落日余晖。这四个字苍劲有力，仿佛是真龙亲自刻上去的一样。深棕色的不知名木料变成了匾额的主体，紫罗兰色的落日余晖，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如果凑近看，就会发现，紫罗兰色的字体中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钻石。大部分钻石是金刚石磨成的，其余的几颗是各种各样的宝石、钻石制成。虽然没有金刚石贵重，但也不差了。令人赞叹不已的是，整块匾额中心那颗银白色的亮钻。

        这颗银白色的亮钻来历可不小，有资格知道它来历的人少之又少。让人惊奇的原因，是因为，当阳光照射在它上面的时候，它会改变颜色。就像变色龙一样，亳无规律的变幻。但大致可分为七个颜色，这一点到和雨过天晴的彩虹一样。

        那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是大书法家颜真卿的作品。一千三百多年了，这块匾额没有任何变化，时间似乎对它无效。如果洛亦在这里，一定会把它拆下来。从里到内、从外到里，仔仔细细的研究一遍。

        这个世界上，什么木料可以保持一千三百多万无恙？没有，除了奇迹。这块匾额就是奇迹，人类眼中的奇迹。而在亚特兰蒂斯的眼中，这块匾额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随手实验时用剩下的废料。

        落日余晖，启程之诗。落日指“夕阳”或“夕照”，余晖指“傍晚的阳光”，落日余晖就是太阳刚落山时的傍晚阳光。这句话，不知从何时开始流传至今。“落日余晖”的匾额重现于世后，人类就相信一定还有另一块匾额，上面刻着：启程之诗。

        启程之诗这四个字，也被猜测是颜真卿书写的。而启程之诗代表着什么意思？人类一直未曾破解。开玩笑，亚特兰蒂斯的东西乞是这么普通的。他们的文明不知超越人类多少年，如果人类能破解他们的技术，那才叫好玩。

        这块匾额也是这家店的招牌之一，这是一家医院，那个少女平时工作的地方。除了洛亦和她自己，再没人知道她的过往。对于医学界来说，她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神医，她没有任何临床经验，却可以做几乎所有的手术。

        她是医学界的一个传奇人物，甚至被誉为足以和华佗比肩的神医。这些名誉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她和洛亦一样，仇视着这个肮脏的、不公平的世界，同时也得罪了无数权贵、财阀。得罪就得罪呗！又能怎样？

        “老大，你有没有在听？”明亮的办公室里，娇小玲珑的少女正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用脖子夹着手机打电话。修长的双腿翘在桌子上，一只手补着粉底，一只手涂着口红，忙得手忙脚乱的。披散的秀发飘荡在空中，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晶莹的光泽。

        单面透明的玻璃窗，悄悄的闪开一条缝，微风拂面，丝丝凉意落在少女的细胞上。纯白色的办公桌上，有一盆开着淡黄色花朵的绿植。争奇斗艳的花蕊上，有一只勤劳工作的小蜜蜂，忙忙碌碌的飞来飞去。

        堆积如山的文件旁放着一盒打包的章鱼小丸子，不过是个空盒子，早就进入了少女的肚子里。办公桌上除了这些东西外，还有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混血的小仓鼠。懒洋洋的趴在笼子里，似乎很享受阳光的照射。

        “接着说。”洛亦疲惫不堪的声音传来。

        “拜您所赐，我也逃出北京了。”少女不满的撅着樱桃小嘴，“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奈何我的医术精湛，被他们请去治疗伤员，所以我才有机会查看他们的秘密。”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刚刚告诉你的那些，是我在一块甲骨上看到的。那是1972年出土的一批古文物，谁知道其中夹杂着一块，记载着亚特兰蒂斯历史的甲骨。”少女回忆道。

        “说重点！”洛亦疯狂的咬着一个汉堡。

        少女无奈的声音响起：“进入亚特兰蒂斯的通道，入口有三个，南极、太平洋、撒哈拉之眼。你选择的是太平洋海底的入口，而且还是在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这太疯狂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老大。”

        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但这条通道是离洛亦最近的，时间不等人，他别无选择。“你觉得我还有多少时间？那些家伙是谁？我知道？还是你知道？不仅仅是逮捕，还有追杀！”

        “如果只是逮捕，我丝毫不惧。但追杀就不同了，那代表着死刑，且立即执行。”“你怕死？”少女诧异道。

        “我若死了，小曦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洛辰那个家伙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呵呵。”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微笑。“这不明明有所牵挂嘛！还说自己无牵无挂，视人命如草芥，视众生如刍狗。”少女也笑了。

        “你也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了。”洛亦淡淡道。“嗯，收到！”少女活蹦乱跳的挂断了电话，转身走了出去嘀咕道，“五点多了，也不知道老大情况怎么样了。”她晚上还有几场手术要做，难度并不大，轻轻松松。

        “洛克斯！”少女冲着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挥了挥手，“一起晚餐吗？”洛克斯笑着点了点头：“我很荣幸，能和您共进晚餐。”经过一天的工作，他洁白的外套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污渍。双眼皮、淡蓝色瞳孔、金黄色头发，这就是洛克斯的标志。

        他的祖上，是索马里鼎鼎有名的海盗。现在的索马里水兵，就是洛克斯的祖上和他的朋友组建的，只不过当时不叫这个名字。这个海盗头子，给后代留下了无数财富，使洛克斯家族一跃成为世界顶级家族之一。

        洛克斯的真名取得很有意义——洛克斯索马里，这个名字还是他爷爷起的。洛克斯索马里是个混血儿，金黄色的头发继承自他父亲，淡蓝色的瞳孔继承自他母亲。英俊潇洒的面庞，纯属是遗传先祖。

        洛克斯家族，本来就以高颜值闻名于世，更何况是血统最优秀的洛克斯索马里。这个家族不信奉任何宗教，也不听从国家的任何安排，完全独立于世。这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张扬、嚣张、跋扈，渐渐的国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很可疑对吧？你父母十年没回家，忽然推荐你去一所医院工作。可是你对医学一窍不知……而且，没有任何经验。我说的经验是只最基本的那些，比如划破的伤口要用水清洗，接着贴创可贴。”少女笑着说道。

        “况且，你在面试的时候，明明答非所问，乱说一气，可负责面试的考官却说你答得太好了。不过，跟这些比起来，当我知道你也想去神之国度--亚特兰蒂斯的时候。这些都不重要了，实在算不了什么。”

        “的确如此，只要爷爷奶奶觉得没问题，我父母做什么都无所谓，似乎总是合情合理。”洛克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据你所说，老大快到了？”“对啊！快到了，目前在苏州。横穿地核啊！想想就激动。”少女满脸的憧憬。

        “你难道知道怎么横穿地核？”洛克斯疑惑不解道。“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比如……老大在想什么……”少女邪恶的笑道。“你知道？”洛克斯只觉得自己像中了巫术般，被无形的东西给束缚住了。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少女故作神秘的说道。“告诉你什么了？”洛克斯追问。“我也不知道。”“混蛋！”洛克斯少有的破口大骂。也不怪他，毕竟是横穿地核，这种操作在他心中除了洛亦，没人能做到。

        洛克斯不信少女不知道，他记得自己被骗了无数次。这个女孩可不简单，远比她表现出的单纯可怕的多。“我不信，你肯定知道怎么横穿地核。”洛克斯风卷残云的将牛排塞进嘴里，盯着少女擦了下嘴边的酱汁。

        “我管你信不信，反正……就算我知道也不告诉你。”少女嘴欠的说道，“你想！横穿地核啊！那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壮举！吾等小卒岂能知晓？”言外之意就是，你死了这条心吧！再问也不告诉你，就是要气你。

        窗外的爬山虎垂落下来，绿油油的挂在墙壁上，显得格外安宁。“两只黄鹂鸣翠柳。”少女端着咖啡，轻声呢喃。窗外两只黄色的小鸟，扑闪着肉腾腾的翅膀，跌跌撞撞的落在爬山虎上，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清脆的叫声。

        洛克斯觉得自己仿佛石化了一样，只剩下一颗心“碰碰”地跳着，血液不受控制的加速运转。窗外的草长莺飞，夕阳西下，黄鹂的鸣叫声仿佛命运的交响曲。时间从指缝里悄悄的溜走，光暗相交。

        这一幕太像了，那天也是这样，也是爬山虎和黄鹂，身边也有一个女孩。夕阳依旧还是西下，时间仍然悄悄流过。这一刻，他恍惚了，将横穿地核的事完全抛到脑后。静静的感受这似曾相识的场面。

        “我开玩笑的，来，姐姐告诉你。”少女笑嘻嘻的声音在洛克斯耳边久久不散，“你知道世界上第一艘核潜艇吗？”。

        “鹦鹉螺号？”洛克斯迟疑道，“你说的是人类的第一艘核潜艇？还是亚特兰蒂斯的第一艘核潜艇？”洛克斯来了精神，开始答非所问。他知道少女问的是人类的第一艘核潜艇，但他还是这么说，他也想气她，省得她得瑟。

        可女孩根本无视他的话：“知道鹦鹉螺号是怎么建造出来的吗？”

        “是亚特兰蒂斯的技术，仅凭当时的人类根本造不出这么逆天的核潜艇。不对，你说的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艘核潜艇。不是皇泽夺来的那艘配备歼星炮的原版鹦鹉螺号。”洛克斯思索道，他明白，洛亦是想用亚特兰蒂斯的技术横穿地核。

        “你生日是几月几号？”少女无厘头的问他。

        “3月30号。”洛克斯愣了一下，不知道她又在玩什么花样，“你为什么问这个？这和老大用鹦鹉螺号横穿地核，有什么关系吗？”少女吐了吐舌头：“我开玩笑的，缓解一下气氛，别介意，你这气场不行，太闷了。”

        “气场？”洛克斯懵了。

        “地核的温度高达6680摄氏度，平均密度大约为每立方厘米107克。”少女淡淡地说道。洛克斯点了点头：“我知道，6680摄氏度的温度，什么材料能扛得住？更何况，地核的半径足足有3480公里，什么样的动力源才能穿透它？”

        “外地核深2900km至5000km，内地核深5100km至6371km，而且外壳还是液态的。除了超长的距离，还有不可想象的阻力，再加上高温、高密度、硬度极高的铁、镍元素，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洛克斯感到不可思议，横穿地核？怎么能做到？

        “可以做到。”少女笑道，“速度。”

        “速度？”洛克斯眼前一亮，“对啊！如果速度快到极致，在鹦鹉螺号完蛋之前抵达地核，就没事了。”但很快，他又皱眉：“可温度？6680c，太高了，瞬间汽化。没材料能坚持这么高的温度，速度也不行。”

        “如果抵达光速呢？如果超越光速呢？”少女鬼灵精怪的问道。

        “超越光速？怎么可能？就算是亚特兰蒂斯也绝没离开过地球。”洛克斯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了，老大只告诉我他会让“鹦鹉螺号”的速度至少达到光速。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超越光速。”少女揉了揉脑袋，打了个哈欠。一股微风，带着说不出名字的花香，轻轻卷了过来。

        “喂，我的牛排吃完了，你帮我再夹一个。”

        洛克斯无奈的接过盘子，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疯子。”厚实的牛排从少女的嘴中进入，抵达她那异常挑剔的胃，再从嘴里吐出来。一条条牛筋就像被狗吞进嘴里又吐出的骨头那样，一尘不染的散落在盘子里。

        少女靠在窗边，任凭微风吹过，披散的头发顿时散发出一股清香。洛克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或许很久以后，她还会回想起这一天。回想起那个嘴角抽搐，给她夹牛排的男孩。回想起那柔和的光芒，回想起那清脆的黄鹂啼鸣声。

        岁月就像一条深邃的河流，左岸是曾经热烈奔放的红玫瑰，右岸是被绦荡得失却光华的饭黏子。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心中隐隐的伤感。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能够长存，并且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并不多。

        从过去的角度去看待世界，世界中充满了未知的神奇；从现在的角度去看待世界，世界中充斥着未来的黑暗；从未来的角度去看待世界，世界中满盈着无尽的沧桑。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只能不停的幻想不停的祈祷。

        “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也没有一个人生是可以替代的。”少女打开她随身携带的一本书，那是她最喜欢的书，第一页上写着她对人生的感悟。浅棕色的封面，设计很独特，银白色的六芒星中是一张代表着命运的塔罗牌。

        少女轻轻的抚摸着六芒星：“最初所拥有的，只是梦想和毫无根据的自信而已。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从这里开始。”每个人都有梦想，只是五花八门罢了。她也有着自己的梦想，但是，现在不允许她去追逐梦想。

        苏州，高速公路，服务区。

        “比如说，假设，我只是假设。哥，如果能达到光速，我觉得也不一定会平安无事。”洛辰手舞足蹈的说，“你想想看，除非速度能快到高温反应不过来。否则，几乎没一点机会。”

        洛亦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我先去上海等着，你别惹事。”“我明白，毕竟现在是风口浪尖嘛！”“滚！”阿波罗的引擎毫无预兆的轰鸣起来，轮胎原地打转的刺耳摩擦声，打破了寂静的夜空。休息了两个小时的阿波罗，再次载着洛亦咆哮着上路。

        他等了两个小时，竟然没有发现任何追捕他的人。他索性不再等了，一味地躲闪可不是他的风格，主动迎击才符合他的作风。汽油在疯狂燃烧，破空的风声足以震碎玻璃。阿波罗的表针高速运转，几乎失灵！

        洛亦丝毫不顾，他将阿波罗的速度压榨到极致。再好的轮胎也经不住这种挥霍，这一路走来，从北京到苏州，轮胎上的花纹几乎磨光了。所有的灯光齐开，覆盖着全车，阿波罗的电量本来就不多，现在几乎被洛亦耗的差不多了。

        空调的冷暖气对着释放，再加上循环播放的音乐《下一段旅程》，阿波罗被洛亦硬生生的改装出了“冰与火之歌”这个新功能。冷暖交替，有效的缓解了洛亦的疲劳。可是，车内的相对湿度，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达到了饱和。

        相对湿度达到饱和，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湿度较大，容易患湿痹症；而湿度过小时，蒸发加快，干燥的空气容易夺走人体的水分、使皮肤干燥。现在，洛亦已经感觉到了干燥、口喝，皮肤也因缺失水分而渐渐干裂。感受到了危机的他，迅速的关上空调，但速度丝毫不减。

        忽然，正在狂飙的阿波罗猛的转向，迅速躲避对面驶来的那辆蓝紫色法拉利。洛亦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辆法拉利配有标配的湿式双离合变速箱、双涡轮增压、v型8缸的发动机。此时，正主终于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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