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拒绝

烟花的导火索很长，起码顾阳是这么想的，他在心里倒数了无数个123，它却丝毫没有要喷涌的意思。

        也许是太紧张了，所以时间都被拉长了。

        他看着叶骄颇为兴奋的脸，想，等亮起火光的那一瞬就告白。

        他只是执拗的想，如果是在气氛的渲染下，叶骄还是有可能答应他的吧，哪怕答应他又玩腻之后再甩了他，抛弃他……都无所谓了。

        只要答应就好，他会在拥有的期间竭尽所能。

        烟花还是沉寂着，顾阳的耐心被一遍又一遍地拍打在地上，他的嗓子因为紧张暂时失了声，想说什么都憋在口腔里，再被自己吞下去。

        总不能是个哑炮吧。

        他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打算再点一遍火，哪想刚凑到前面，一簇火光就擦着他的面颊喷出来了，还是叶骄拉了他一把，他才酿跄着躲开没什么温度的火星。

        不知是不是白天的原因，火光成了灰色的了，也不能算作灰色，只是亮的不显眼，在群青的衬托下泛了白，它一簇连着一簇的熊熊火光警告着他们不要走近，却仿佛又挣扎呐喊，把它从余烬中拯救吧。

        叶骄说：“小心一点，别把你帅气的脸蛋给炸伤了。”

        而后他就专心看烟花了，顾阳则专心看他。

        现在一切都乱了。

        节奏，心跳，呼吸，以及不断倒数的321。

        都乱了。

        他该怎么说出口呢？

        他是不是应该先嬉笑着试探一次？他是不是应该等之后再坦白心意？

        可是夏天马上就要结束了，日历囫囵吞枣地把几个炎热的月份都吞噬，他们马上就要离别了，他甚至不敢过问他们之后能否再见面。

        “哥，暑假结束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顾阳试探着问他，叶骄的眼瞳里倒映着火光，星星点点，很亮，脸上也满是笑意。

        叶骄下意识道：“当然。”

        顾阳像是得到鼓舞般，牵过他的手，心跳比春日里的爆竹还猛烈：“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在叶骄的脑海里不断回荡。

        喜欢。

        喜欢谁？

        是我吗？

        嗡地炸开。

        不行。

        他将手甩开，面上神色复杂，像是在争辩什么，他对顾阳说：“你别喜欢我。”

        “为什么？”顾阳重新圈住他的手腕。

        叶骄：“我是你叔叔的情人，你知道的。”

        顾阳回道：“可是你之前从来没在意过这些，还有他已经知道了。”

        “你不是这个圈子的。”叶骄用力甩他的手，“松开！我要走了！”

        “是你把我带进来的，你得负责。”说着他又把手箍得紧了些。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想让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不明白吗？”叶骄想要转身离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顾阳的禁锢，叫骂道，“你tm就活脱脱一个无赖。”

        “对啊，无赖，我就是无赖。”顾阳苦笑，“我明白了。至始至终都是我死皮赖脸地纠缠着你，你甚至都不想搭理我，对吗？”

        叶骄迟疑了几秒，最后蹙眉道：“……对，一开始我就对你腻了，本来想着小男生勾搭起来好玩儿，哪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他感觉到顾阳的力道越来越小，大步流星地离去：“都说完了，你满意了吗？”

        烟花还在放着，它燃着，释放着，穷尽着，死亡着。

        “叶骄。”顾阳在他身后阴恻恻地喊他，“你转过身来。”

        叶骄自然不理睬他，火星落魄地飘落在他的脚旁。

        “我让你转身，叶骄。”顾阳的声音愈来愈低，“别逼我。”

        叶骄从未听顾阳这般说过话，明明分毫情绪不带，却让他不由得战栗，像是发了狠，要把他的血肉都剖干净。

        但他还是没回头。

        或许他的心真是铁铸的吧。

        顾阳几个箭步到了他身后，扯着他的手臂一把将他圈到怀里，活像是要把他嵌在自己的骨肉里。

        “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和你上/床是吧，那我也可以吧？别人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是要钱？还他妈只是欠/操？”

        “靠，顾阳你什么意思，我踏马又不是出来……”

        顾阳已经堵上他的唇了，好不容易学来的吻技都抛弃了，他已经不是在吻了，是在咬，尖锐的虎牙仿佛要生生将他的舌头刺穿。

        这个吻并不长，但叶骄却连喘息的瞬息都找不到，吻毕，他迷迷糊糊地被顾阳拉着走。

        他说：“是你逼我的。”

        ——

        第二镜拍的就是室内了，和被缩短了的镜头不同，秦长安是一路把韩月明拉扯回来的，他把韩月明一把摔在自己的床铺上，尽管内心很是心疼，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他已经忘了，他和韩月明身边，还有诸多的剧组人员，二人现在也不过在出演闹剧罢了。

        感觉眼前都是灰蒙蒙一片了，或许是因为他盯着烟花看了太久，又或是因为他亲眼看到韩月明拒绝他后视锥细胞完全失了控，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他告诉自己，是叶骄拒绝了顾阳，而不是韩月明拒绝了秦长安。

        可他已经分不清了，谁是秦长安，谁又是顾阳，哪个才是自己？

        一样捧出一颗真心，这两颗心好像也一般轻贱。

        他嘴里不停重复着：“是你逼我的。”

        韩月明和剧本里的叶骄一样，原本在路上还反抗着，到了床上反而安静了起来。

        也好，就让这关系这么扭曲下去吧，和往常一样，只是纯粹的欲望的交错。

        韩月明的脖子纤细修长，秦长安帮他解着扣子，唇已经沾上了他的皮肤，即使动作轻柔，他也得装作一副强/迫的模样，手掌来回游走，像是波浪涌进陌生的海岸，奔流而进，又撞碎在他的胸膛里。

        衬衫上的扣子已经解开一半了，上面的褶皱就像情/色的漩涡般，总得沾上什么才好，他才想起最重要的东西，伸手转向他的裤带。

        以前他的手没这么笨过的。

        裤带这东西他已经在自己身上解了千百回了，不知为何，这东西放到了别人身上他却是死活都解不开，好像拿了一把型号不对的钥匙。

        他的心绪本就不宁，手也一直在抖，碰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神明，他被灼烧着，却也不愿松手。

        所谓的上/床也不过是佯装霸道罢了。

        “你为什么不肯啊……我只是，只是喜欢你，我二十四年来就没喜欢过别人，只喜欢你啊……你哪怕是，看我一眼也好，或者欺骗我再把我丢了也好，能不能别这么绝情。”

        一字一字，都是他的深情。

        “我，只是喜欢你啊。”

        本来一切都该理所当然了，冲动的情绪和不理智的决策占据了他的脑海。

        但韩月明却抚上了他的脸，一滴清泪从面颊上平铺开，湿润的水汽蒸发，他骤然清醒。

        他想，真是没出息，怎么就哭了呢。

        怎么就哭了呢？

        不就是喜欢了个人，然后被彻底拒绝了嘛。

        不就是精心准备的表白，都被破坏了吗。

        不就是真心被践踏，不就是他不喜欢自己的而已吗。

        不就是吗。

        拒绝我的究竟是谁，你拒绝的又究竟是谁？

        秦长安无声地抽泣几下，肩膀颤抖，哭着出声：“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的话，你会答应我吗？”

        对话在自己的脑中闪回：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他就不该问的，这句话怎么可能是在戳别人痛处，明明是在用刀刃刺自己啊，刀刀见血。

        韩月明偏过头不再去看他了：“我都是这个选择，不论今日，旧时，亦或未来。”

        秦长安一如往常注视着他平静的侧颜，也见他的眸中有万般不愿。

        已经分不清了……

        “好。我知道了。”秦长安直起身子，胡乱抹了两把泪，毫无留恋地从门口跨了出去。

        你当自由，你当洒脱。

        而我呢？

        我这不朽的爱，又能献给谁？

        ——

        对于秦长安而言，演戏只分两种类别，一是演员来演活角色，另一种则是角色引导演员。他一直觉得这两种类别是极易区分开来的，而他之前手里拿到的好剧本都是角色来引导演员。

        这次却不一样……所有的感情都揉杂在一起了，撕碎了又重组，裂缝处都是补丁，而这不懂他也不知来自何处。

        他的心一直都明晰，一直都通透，他明白韩月明不是叶骄，自己也不会是顾阳，更不会因为韩月明的拒绝而发疯——起码目前他认为自己还是体面的，但事情就是这样突兀地发生了。

        他哭了。

        他甚至搞不清自己因何而哭，他心中甚至没有愤懑没有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悲凉，顾阳自己就如小丑般，逗乐着不愿赏赐笑颜的观众。

        秦长安甩门离去后导演喊了卡，他安静地靠在干裂开的白墙上，外面人声又吵又嚷，他便没留一个耳朵听响动，只是缄默着想着自己意外的表现。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的身躯已经万万全全属于名为顾阳的灵魂了，灰烬是无法被点燃的，但他的心里却还有着未烧尽的纸屑，因为心未冷，所以泪先涌出来了。

        虽然他加的戏份并没有改变剧情的整体走向，二人的关系也从这一刻降至冰点，但他不知道吕奇对那两滴泪持什么态度。

        他只掉了两滴泪。

        剧组的人都更先关注韩月明，和平日的交情没什么关系，只是在这一次冲突与矛盾中他饰演的是弱势一方，被人扒衣服、压在身下实在是难以接受。

        但韩月明也只是选择靠在墙上叹气，墙面一年四季都是冷的，贴上他燥热的皮肤，像是火熄灭在冰层里。

        二人只隔了一道厚厚的没有窗的墙。

        “秦长安。”吕奇想他招手，模糊的影子渐渐重合，“你过来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们这场表演了，但我还是想给你较高的评价，你不像是在演，仿佛你就是他。”吕奇此刻板着脸，目光却热切，“但是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得到夸奖着实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但他对其显得有些兴致缺缺，问道:“什么？”

        吕奇反问：“顾阳今年几岁了？”

        秦长安:“二十三啊，怎么……”

        他在戏中说，二十四年。

        “我没见你背错过台词。”吕奇接着道，“二十四岁的另有其人吧？”

        吕奇总不能白白活了四十多年，他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样子，秦长安在他的目光下感到颇为不自在，张了张嘴，换了个话题:“那……还是要再来一遍吗？”

        “我都说了我预留的时间是五天，为了保持最佳的状态，一天一场，不行就把时间再延长。”吕奇笑了笑，“但是多一天又是多一天的钱，虽然我最近发了笔横财，但我也希望你能为了我省点儿。”

        “发了财可就别压榨我们这些社畜了，每天都要累死了。”秦长安假装叹气，“不过我明天可能又得和您批个假。”

        吕奇:“最近怎么老请假？罢工了？小心我扣你片酬。”

        秦长安一时无言。

        “得了吧，是我倒贴您，一分钱都没要。明天是真有重要的事儿。”

        吕奇也像想到了什么一般:“你要？”

        “要开庭了，五个月过去了，我只是在等这一天。”他的神色淡然而平静，将近半年的时间已经把很多浮躁都沉淀了下去。

        “我要给一些人陈述他们相信的真相，同样，印证一些人不愿相信的真理。”

        ——

        某贴吧—

        1l匿名:靠靠靠今天的热搜怎么回事儿，热度炸掉了，问题是那俩话题还会自动让位儿，快让我了解一下又有什么内幕！！！！

        2l咱就说这一波大无语:同蹲，轻置玉臀。我到现在也没搞懂qca事件到底是个什么惊天动地的霹雳大事件。

        3l我是恁爹:我知道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那俩话题有一个是qca买上去的(听说)，另一个是自然热度蹭上去的，不过后来不是又有了国际方面的热搜，他还专门花钱降了自己那两条，为了不落人口实。

        4l直接睡死算了:楼上，咱俩听到的消息一样，我也不知道他是多有钱，降热搜降得和玩儿似的……

        5l食堂的饭好难吃:他不是在家待业了五个月？当明星这么有钱？？

        6l呃呃呃365:他tm不是少爷吗？

        7lsheidnbdueidx:他不是已经自己锤自己了？说自己不是少爷来着？

        8l我们去抓水母吧:？？？我上次瓜就没吃全？？？

        9l我最讨厌楞次定理:好乱好乱好乱好乱好乱好乱……

        10l匿名:bushi，某少爷公然买热搜诶，你们怎么不骂他？？？？

        11l我最讨厌楞次定理:可能是因为他太懂事了吧。

        12l不当搞笑女:+10086，而且那个买上去的热搜里是朝阳官方发布的消息……

        13l与世隔绝ing:啥意思啥意思？？我没懂？？那另一个热搜是怎么上去的？？？

        14lnbgwl:热搜第一知道吧？我的妈qca老东家公司里十几名艺人涉嫌□□、吸毒被抓了！！！！然后网友就把他们公司高层和那些人骂了个遍，qca解约的那一条热度也就上去了……

        15l钱包瘪瘪，脑袋空空▼:我真没想到我能赶上直播……话题难道是能实时更新的吗？？？？？

        16l:涨知识了家人们……还有新话题的立意怎么一下高了那么多，水军都还是高质水军，带tag的几乎都是高赞。。。。

        17l你懂个derder:妈的不想上微博了，盯着好烦，求问新tag到底是啥？？

        18l匿名:【正义可能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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