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解释

中午。

        郁绥绥回寝室冲了个澡，洗去了晨午的热汗与燥热。

        今天新闻传播学院也有聚会，温予馨中午没有回来，也不用怕打扰到她。

        吹干头发，郁绥绥做了个补水面膜，把手机闹铃设定在二十分钟后，上床小憩了一会。

        二十分钟后，闹铃准时响起，她罕见地没有赖床。

        揭掉面膜做完护肤，她用粉底浅薄地打了一层底，这张脸没有什么太大的瑕疵，省去了她遮瑕的步骤。

        她给自己化了个俏皮的妆容，扎了个马尾，考虑到晚上要通宵轰趴，她选了一件宽松t恤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在低跟凉鞋和运动鞋之间犹豫了一会，还是抬脚踩进了运动鞋里。

        她背了一个小巧挎包，里面放了她的补妆工具、纸巾、钥匙和手机充电器。

        本来想拿把伞，但是她有点嫌麻烦，在露出的手臂和脖子上狠狠喷了几下防晒喷雾后，把旅行装防晒喷雾硬塞到包里，只戴了顶深蓝色棒球帽就走了出去。

        她有个计划，得早点到聚会地点才行。

        华南区霄云路附近有一家大型餐厅，专门接待大型聚会，其中的包间最小的都可以容纳三十人。店内装修风格现代，环境优雅，菜品口味涵盖东西南北、五湖四海，是多人聚会的首选之地。

        “您好，我们之前订了三楼的302房间，因为有老人腿脚不便，可以帮我们换到二层的包间么？”

        “女士，您预留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之前订包间的人是班长，她打开手机通讯录，直接报出了陶冶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好的，二楼有空包间，可容纳五十人，您看可以么？”

        “可以的，麻烦您了。”

        换好包间后，她给顾甘棠打了电话。

        “师哥，我把之前订好的包间换到了楼下，你现在可以把你订的包间换到302么？”

        “好。”

        那边传来低低的声音，好像有些疲惫，也没有问她原因就直接答应了。

        “那一会见。”

        “一会见。”

        挂了电话后，她在班级群里发了条消息：所有人铁子们，我路过先来探店，给大家拍菜单。包间有所调整，我们换到了二楼209房间，大家一会不要走错哦。

        陶冶那边很给力地直接帮她发了条群公告，她也直接把菜单照片发到了群里供大家讨论。

        紧接着，她连忙发消息给陶冶：班长，我看这里台阶有点高，考虑到老教授们上楼梯不太方便，就直接换成了二楼，先斩后奏了，你不要介意啊。

        陶冶：挺好的啊，我之前都没考虑到这一点，还是你们女孩子细心。

        郁绥绥：我刚刚已经给老师们发过包间调整的消息了，班长就不用麻烦了。

        陶冶：ok。

        郁绥绥接着又给除了李教授外的每个老师都发了包间调整的消息，得到老师们的一一回复后，她终于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计划落实，大功告成。

        这样调换好包间，造成李教授和顾甘棠的巧遇，于顾师哥，他可以见到李教授，于她，至多也只是忘记通知到李教授而已。

        ……

        郁绥绥躺在209的沙发上不小心睡了过去，直到门口传来声音，她才悠悠转醒。

        快四点半了，人也该来了。

        不知道顾甘棠有没有到呢，她得上去瞧一眼。

        209的门开了，来的是任嘉朗和陶冶，还有几个平常不怎么打交道的男生。

        “你一直在这么？”任嘉朗看到刚从沙发上坐起来的她一乐，“是不是怕在寝室睡过了，索性提前过来睡了。”

        “是啊，你可真聪明。”她翻了个白眼给他，“我去卫生间，你们自便啊”，说完绕过他们走了出去。

        三楼。

        “郁绥绥！”

        郁绥绥刚刚走上三楼，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是陶冶。

        “班长？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跟着你过来的。”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麦色皮肤泛着激动的红。

        糟糕，郁绥绥心里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其实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勇气，快毕业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郁绥绥，我喜欢你。”

        他一口气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期待她的反应。

        果然，是来表白的。

        这里离302包间还有段距离，不知道师哥有没有过来，应该听不太到吧？

        “陶冶，谢谢你的喜欢，你值得更好的人。”她斟酌地委婉拒绝道。

        “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不会的。”

        “是因为朗星亭里的那个男人么，你喜欢他么？”

        ……他看到了。

        “那其实就是我那位长辈，你不要误会。”

        “那是我哪里不够好么？你告诉我，我可以改。”他本不是这样死缠烂打的人，可是面对眼前少女明显的拒绝，他还是慌了……

        “不是你不好，是我的问题。”她偏过头不敢直面那样执着的目光，“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等等！”陶冶不甘心地上前拽住了欲逃的她，力气大得惊人。

        “你可以先放开我吗？”她有些无措。

        这时，302的房门打开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郁小姐，你的长辈请你进来。”

        重音被他故意咬在了“长辈”上面，听得郁绥绥一阵窘迫。

        “抱歉。”郁绥绥趁机推开陶冶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走了过去，那个年轻男人退了一步把她让进里面，轻轻关上了房门。

        顾甘棠正坐在包间里的真皮沙发上。

        “师哥你已经来了啊，我调换了房间，没有通知李教授，待会儿他来了可能会直接过来这里。”

        他瞥了一眼她的手腕，白嫩的肌肤上面赫然浮现出几道泛红的指印。

        “师哥？不是长辈么？”他一张脸表情淡淡，同她计较道。

        他换上了一套西服，正式的、名贵的，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这人的气质怎么说变就变？下午还是温柔和蔼的同门师哥，下午却是冷漠无情的政界大佬。

        这是给她利用完后立刻就变脸了么？

        她顿时没了底气。

        “我很老吗？”

        那边他再次出声，催促她的回应，郁绥绥后脖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没有。”

        她不安地站在他面前，解释道，“这么说会减少很多麻烦，别人就不会误解我们的关系了……而且，要是谣言闹大，再传到师哥女朋友那里，可能又会给师哥添麻烦……”

        “所以，那天你说的“您那位”真的是指我女朋友？”看着她无声的默认，顾甘棠面无表情，神情略显严肃。

        “我这里没什么事，你下去聚会吧……”

        “那师哥再见。”她睫毛微颤，不敢再看他，转身就往外走。

        “我没有什么女朋友，不要乱想。”

        临出门前，她听到他说。

        ……

        楼下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郁绥绥进去的时候再次和陶冶打了一个照面。

        房间里面气氛热闹，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异常与尴尬。

        陶冶躲开她的目光，转头继续和任嘉朗说说笑笑，郁绥绥也进去在李薏苡身旁落座。

        老师们都陆续入席了，李教授还没过来，郁绥绥想，他们应该见上面了吧……

        还有，刚刚顾甘棠跟她说他没有女朋友……

        郁绥绥晃了晃脑袋，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李教授怎么还没到，班长咱们要不要给老师打个电话啊？”

        “我试试。”陶冶拿出手机拨打了李教授的电话，“无人接听。”

        “别着急，再等等吧，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在陶冶的再三拨打中，那边终于接通了。

        “李教授说他有点事情耽搁了，让咱们先开席，他得过会才能来。”

        在即将毕业的惆怅中，这群毕业生时而感慨，时而欢腾，聊到兴奋之处，还将几个年轻老师拽起来称兄道弟，互相敬酒。

        郁绥绥也被这种离别的情绪感染，心里有些难过。

        李教授进来的时候，这场宴席已经近乎过了一半。

        看李教授神态，楼上的谈话似乎进行得还比较顺利。

        郁绥绥借口上厕所，出去给顾甘棠打了一个电话。

        “喂，郁小姐？”

        是那个年轻男人接的。

        “我们领导还在楼上，你可以直接上来。”

        郁绥绥想着还是要问问情况如何才行，她上楼敲门，又是那个年轻男人给她开的门。

        进去后才发现，顾甘棠正虚弱地躺在沙发上捂着腹部，双眸紧闭，眉心因疼痛而紧锁。

        “我是他的助理，郁小姐可以叫我小孙。”

        “顾师哥这是怎么了，刚刚不太顺利吗？”

        “相反，我们领导和李教授聊得还不错，就是空腹喝了一些烈酒，他的胃又犯老毛病了。”小孙请她坐下，似是知道她的担忧，又道，“他的身份不便去医院，已经叫了私人医生，郁小姐放心。”

        “可不可以请郁小姐帮我一个忙？我手头有一些领导签的文件要赶紧送上去，怕是不能在这里陪护。”

        小孙没有说完，但是郁绥绥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你去吧，我在这里陪他。”

        “真是抱歉，耽误郁小姐的毕业聚会了……那就拜托你了。”

        小孙走后，郁绥绥给李薏苡发了一条消息，说是家中临时有事，怕是一会不能过去参与剩下的活动了，让她代她向各位同学说声抱歉，然后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桌上摆了几盘菜，菜品精致，完整地摆在那里，像是未曾被品尝过，还有一瓶见了底的白兰地孤零零地立在一侧……

        瞧刚刚李教授的样子，不像是喝了多少……怕不是都被顾甘棠一个人喝了？

        她走到沙发旁蹲下身看他。

        他的身子修长有型，长长的一字型沙发勉勉强强将他容下。

        此刻他平躺在上面，浓眉紧锁，薄唇轻抿，给人一种虚弱的破碎感。

        郁绥绥从斜斜挂在她身上的挎包中摸摸索索地掏出一包纸巾，轻轻地给他擦了擦头上的薄汗，然后小心地碰了碰他额上的温度。

        有点烫，怕是发烧了。

        她将冷气调高到二十七度，看着他穿在身上的西服外套犯了愁，这长衣长裤能不热么，空调一吹能不感冒么？

        根据医嘱，夏天感冒，室内吹空调时最好是穿比较薄的长衫、长裤，这样才可以避免因出汗导致的再次受凉。

        她解开他的西服扣子，把他的外套往下扒，动作不慎惊醒了顾甘棠，“绥绥？”

        “师哥，你起来一点，把外套脱了，这多热呀……”

        “你怎么在这里？”他配合着她的动作，坐起身脱下外套。

        “小孙去送文件拜托我照顾你一下，一会医生就过来了，给你看完，我送你回家。”她拿下他的外套，摸了摸他的后背，还行，没怎么出汗。

        “师哥，你饿不饿？给你点碗粥喝吧。”说完，也没等他回应，就按铃传来了服务人员，在门口给他点了一碗白粥。

        “空腹就敢喝白兰地，师哥真是让人佩服。”

        “你在讽刺我？”

        “我可不敢……真心佩服而已。”

        他好笑地看着明明真心讽刺却又假装钦佩的小姑娘，“跟我说这种话的人可不多……”

        “敢这么干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多。”

        郁绥绥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莫名地就憋了一股火气，不受控制地就呛了回去。

        “……我的错。”

        郁绥绥正因自己的莽撞发言而后悔，不成想听到他的道歉。

        看他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她心里那股莫名的火竟也跟着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白粥送过来后，顾甘棠乖乖地吃了，态度出奇地听话。

        等私人医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好了许多。

        “我这里仪器有限，不过初步判断应该是空腹饮酒引起的胃痉挛，可不敢这么喝了啊，顾先生。”

        “你的胃本来就不好，应该多吃些温养脾胃、易消化的食物，少饮酒，再这样下去可不只是胃痉挛了，胃穿孔也是可能的。”

        郁绥绥送走医生后，给顾甘棠披上外套，戴好口罩和帽子，扶着他准备送她回家。

        “小孙已经叫了我的专车，你跟我上车，一会先把你送回去。”

        这个时间，郁绥绥本来可以直接过去轰趴的地点，但是想到和陶冶之间的尴尬，她觉得她还是回家比较好……

        她扶着顾甘棠下到一楼的时候发现餐厅门口正聚着几位熟悉的同学，大概是还没打到车。

        他们这是聚了多久的餐啊……

        不能让他们看到她，“师哥，等一下，门口我的同学还没走完。”

        那边有人回过头来，她来不及躲避，马上就要被看到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了，这得怎么说？

        关键时刻，身旁的虚弱身影反应迅速地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将她一把拥进了怀里，淡淡的酒香混合着清冽的冷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脏怎么跳得更快了？

        她听到有人在谈论他们，无非是情侣、拥抱、浪漫等字眼。

        他将披在身上的西服外套罩在她头上，揽着她从她的众多同学身边走过。

        她听到了任嘉朗的声音：“卧槽，这不是啥明星吧？”引得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

        这个人可真是个大嘴巴，怎么哪里都有他！

        郁绥绥心里愤愤，真想捂住他的嘴。

        专车已经侯在门口，顾甘棠拖着病体替她打开车门护着她上了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看着车开走，一群人对视一眼。

        “话说，你们不觉得那女的穿的裤子和郁绥绥很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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