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出自《诗经》）

        这首诗歌来自两千多年前的卫国，由周天子下的采风官编撰成文。山涧沟壑，抚琴长叹，胸怀广阔，独寐寤言也就是那时的隐士形象了吧。

        不过，按理说，这样悠然于天地间的国家孕育出的该都是些钟灵毓秀的人物啊。

        “四方上下曰……”

        “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是以从道必吉！不可反道而行！”白衣少年从席上跳了起来，双眼好似将要喷火，他瞪着尸佼那一副被时人称之为玄妙的神情，咬牙切齿，于是一把抢过他晃荡在手里的破扇子，“啪！”的扔在桌子上，转身跑了出去。

        但是跪坐久了，骤然起身，又小跑出去，于是不可避免的腿——抽筋了！

        尸佼看着公子鞅猛地一趔趄，又咬牙抚门离开，哈哈大笑起来，高声唤道：“徒儿作何离去，为师若有不对尽可来辩啊！哈哈哈哈……”

        听着屋内传来的笑声，公子鞅面色扭曲着在走廊里一点一点移动，从脚心传来的酸麻感顺着大腿无规律地分叉向上，就连呼吸也变得刺激了起来。

        好不容易远离了刚才和尸佼辩论的房间，公子鞅再也不压抑自己，顿时粗重的呼吸在走廊里响起，一个灰影从房顶跃下。

        “鞅？你又和尸子辩论跪麻了腿？”灰影站定，显露出一张极为清丽的美人面，若昆仑之雪，似幽潭之花。只见她眼中含笑，扶着少年的胳膊，问道：“还能走吗？”

        公子鞅此时已被折磨得眼尾泛红，半晌说不出话，因为一说话，那极致的酸麻就会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让他喘不上气借不了力。

        “看来是不行了。”美人看了看公子鞅，发现他确实很难受，于是一把将少年打横抱起，一阵风似地往主殿掠去。

        “唔唔…哈……哈…”少年被美人抱在怀里，咬着衣袖，恨恨的抬头望去，她到底知不知道迎面吹来的风打在身上比自己走路那滋味还要酸爽！？

        卫十七当然不知道，因为她又没有跪着，就算是她和公子鞅一起跪着，她也感受不到什么叫酸麻。

        进了主殿，把公子鞅放到卧榻上，卫十七熟练地蹲在旁边给公子鞅按摩穴道，直到公子鞅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安静的环境，舒适的身体，适合公子鞅好好思考很多事情。适才出糗的模样仿佛是一瞬间的幻像。

        卫十七看到公子鞅已经好了，便站起身坐在公子鞅的床榻边上，提溜着从前殿顺来的梅子吃了起来，惬意非常，毫无忧虑之色。

        不怪她不在意，这师徒二人总是隔一段时间吵一次架，每次都是公子鞅被气的跑了出来，卫十七早就习惯了。只是觉得奇怪，这学识上的事情有什么可吵的呢，公子鞅又不是说不是尸子的弟子。

        卫十七不知道的是这尸佼是从鲁国而来，来时风尘仆仆身上脏兮兮的仿佛一个叫花子，却一眼就让卫君相中言道：“此人有大才！可为公子师！”于是就这样玩笑般的成为了年仅两岁的公子鞅的老师。可以说公子鞅就是尸佼一手带大的，两人的性情思维应是极为相似的，那怎么最近公子鞅频频与尸佼吵架，而且吵完了也不见恼怒之色反而安静地思考着什么？

        卫十七不明白，不过也不需要明白，她只是公子鞅的一个门客而已，极致的武道才是她所追求的。

        唔，这国君赏赐的梅子就是好吃！卫十七可惜地吃完最后一颗，咂摸着嘴巴，心中喟叹：美食也是她不能舍弃的！

        这边卫十七还在神游天外，公子鞅却突然从床上翻身而起，站在床上，眼光灼灼地看着卫十七，问道：“十七兄是我的门客对吧？”

        “啊？”卫十七回过神迷茫道：“是啊，怎么了？”

        少年的眼睛好像瞬间被点亮了一样，他紧紧地盯着卫十七：“那十七兄听我的还是听我父王的？”

        “听……你的？”卫十七看着公子鞅打了鸡血的样子，迟疑道：“你……不会被邪祟附体了吧？！”

        “你想什么呢？！”公子鞅撇了卫十七一眼，然后认真解释道：“我与老师常常争辩便是因为我未曾如老师一般行走各国，所以无法说服老师，而想要证明我是对的就不能永远呆在这个地方！”

        “嗯……所以呢？你要做什么？”卫十七还是很不懂自家公子在想什么。

        “我要行走各国，看遍百家！”十七岁的少年站在床褥上豪言壮志：“这第一步就是——离开卫国！十七兄只需跟着我就行。”说完就跳了下去，风风火火地跑出殿门，只余少年清脆的声音遥遥传来：“我去收拾东西，一会我们在这里会和！”

        “啊……啊？！”卫十七蓦地睁大了眼睛，冲出门去：“鞅，我武道只有六品啊！！咱们两个去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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