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可卫十七如何能劝得动公子鞅呢？就算她告诉侍女让她们快去禀告一下国君或者尸子来拦一拦公子鞅，也没有人到。

        于是，就这么仓促地，卫十七被公子鞅拽着出了国都帝丘。回首望向城内，大街上热闹的景象和往常一样，就好像卫君没有一个叫鞅的儿子，城内一丝异样也没有。

        “鞅……我们就这么出了国都？真的不需要禀报一下国君吗？”卫十七一脸恍惚，在她看来公子鞅和那座宫殿是一体的，什么时候分开过？！

        公子鞅看了一眼他的十七兄，露出一种“你是不是耍我，你真的不明白吗”的神情，道：“你不是让侍女去禀报父王和老师了吗？你真的觉得国都的侍女都像看上去那么纤弱？走十步能喘三步？还是你觉得从王宫到城外的距离比从王宫到大殿的距离短？”一连四个问句从公子鞅口中甩了出来，听的卫十七懵懵懂懂的。公子鞅却笃定地笑了笑，他也是在十七兄指挥侍女时蓦然意识到他出宫是老师安排好的，就连这几日的争吵也是老师故意为之。

        “是以从道必吉，从道必吉啊！”那十五岁的少年一袭白衣仿若仙人童子，来来回回念叨了两遍不知何处得来的“妄语”后，清呵一声，骑着黑马离开了帝丘，向北行去。

        卫十七自然明白国都的侍女即使未入武道看着瘦弱也都是身姿矫健的，王宫到大殿的距离比王宫到城外的距离长那更是笑话！只是，她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公子鞅身边安插眼线才导致无人禀报此事给国君和尸子，不过看鞅的神色似乎并非如此。也是，卫国可是出过卫懿公这样爱鹤如命的憨憨国君，要卫王室算计人实在是太为难人了！也怪自己当死士太久了想什么都阴谋论。这事约莫是尸子跟鞅说过什么吧。

        想通了此事，卫十七也就安心了下来，驱马追上公子鞅，两人并排前行。

        只是还有一事“虽说我已经武将六品在卫国算是高手，可出了卫国我们还是得小心行事，这天下只算出世的半步宗师就有四位，在我之上的更不知有多少。”卫十七清亮的眼睛看着公子鞅，希望这个行事狂放的公子能给她一个保证。

        公子鞅点了点头，表情严肃：“这个自然，”继而俊秀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眨了眨眼睛道：“在外面，你是我的手脚，我是你的脑袋，你我一体，这天下谁人能敌？！”

        卫十七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新奇地看了少年一眼，继而会心一笑，也装模作样地在马上抱胸点了点头：“确实！只要不是五马分尸就是无人能敌！”

        魏国在卫国的西北，齐国在卫国的东北，此时正是三家分晋，田氏代齐之后。魏国有李悝变法，齐国有稷下学宫。

        公子鞅与卫十七沿着官道一路北上，很快就接近了三国的边界。

        边界的小丘上，一队百姓正在上面缓缓移动，他们不走官道拖家带口，形迹十分可疑。

        队伍中的姜氏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脏汗，又重新抬起木板车推了起来。她是卖给袁家的女人，可惜的是一年前男人死了，只剩下她和孩子们相依为命，战战兢兢的生活在魏国。

        本来变法之后生活稍显起色，可又听说齐国来攻打魏国，心慌不已的她只得与一起居住在边境的村民们向南逃去。

        此时正是八月中旬，烈日当空，领头的汉子和他们商量了之后决定暂且歇歇，等日头过了再走。

        姜氏舒了一口气，将小板车推到路边的树下，借了火，开始熬粟。

        那只有一个轮子的小板车上躺着五个孩子，最大的也才三岁，正睡的香甜。姜氏默默地搅拌着锅中的粟，心中痛恨自己的“天赋”——那是带自己来魏国的男人说的：这女孩是天生的好生养！

        好生养！就是死了男人！她可怎么过，怎么带大这五个张嘴要吃饭的孩子！还不如，把她喂给孩子们吃了！可那也不够啊！

        姜氏呜咽地哭着，声音不大，却哭进了每个逃难者的心里。

        这乱世之中，英雄辈出，都是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的枭雄，哪有在乎百姓的明君？！

        突然，一个人跑了进来打破了这悲伤的氛围，他是领头的汉子派出去望风的，只看他满头大汗着急地说：“有骑着马的人来了，肯定是来抓咱们的！快跑！快跑！”

        顿时乱做一团，有人包袱都不要了，牵着女人和孩子拔腿就跑；有人舍不得粮食，将那半生不熟的粟粥囫囵倒进嘴里，然后加快脚步追上大部队；有人听天由命，认定了逃不出去，坐在那里恨恨地打算做个饱死鬼。

        姜氏是打算跟着队伍跑出去的，可她还带着五个孩子，小板车唯一的轮子也在凹凸不平的山道上损坏了。她只好将两个大点的孩子背在背上，三个小的抱在胸前，也幸亏她早就觉得那家轮子做的不结实准备了麻绳，这才能把五个孩子一个不落的带走。

        可想法是想法，实践是实践。光是把五个孩子叫醒让他们理解她的意思就废了半天时间，等他们明白了，马蹄声已经近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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