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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只猫猫


伏黑见半天没动,两人的手掌隔着一个冰球,指尖相交,形成一种类似牵手的间接接触。五条少爷刚刚帅了三秒——整张脸就从耳根开始慢慢发红。

        糟糕。他放空地想。

        冰好凉。

        他的手好软。

        还要这样多久?会化掉吗?

        他为什么不动。

        难道我要先动吗??

        完蛋,我好像快化了……

        纷杂的思绪在脑海里交织,缠成绕不开的毛线结,心跳进一步加快,血气飞速上涌,在心脏咚咚快要跳出胸口之前,身下那只手终于动了。

        伏黑见垂下眼,浓密的眼睫抖动两下,吐出一个字来,“冷。”

        五条悟一愣,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腰板一挺,修长的手指迅速抓起,飞快把包着薄纸的冰球抓进自己手里,另一只手从桌上抽了纸巾,塞进少年的掌心擦掉水渍。

        “啊。”他带着一种做坏事的心虚,紧张地问,“现在还冷吗?”

        伏黑见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摇了摇头,“不冷了。”

        五条少爷整个人向后一靠,仰头瘫在卡座上,松一口气——感觉袚除特级咒灵的时候,他都没有现在紧张。

        他的手指动了动,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

        少年纤细的指尖蹭过他手上的茧,那种麻痒从十指直连进心脏。

        饼藏拿着扑克准备下一轮洗牌,看着对面动静贼大的两个人,一脸迷茫:“见哥,五条哥……你们干什么呢?”

        两人同时一僵,随后默契地以最快的速度挺腰坐直并恢复平常表情低头看桌子。

        “什么都没有。”五条悟抬头强调,“小屁孩,一天天瞎看什么呢!洗你的牌!!”

        饼藏:“……”你oo确定这是我的问题吗??

        五条悟没搭理对面的小孩。他展开薄纸,把跟老板要来的冰球扔进垫着杯垫的热牛奶,用细银勺搅了搅,看着冰球完全浸没在牛奶之间。

        眼巴巴等了一会,用勺子上沾到的牛奶滴在手背,感觉温度差不多正好,才把冰球捞出来,杯子往旁边推了推,“好了。”

        伏黑见再次触上温润的瓷壁,烫手的瓷器变得温热了,像是染上了少年的体温。

        他端起牛奶啜了一口,这次没有说谢谢。

        五条少爷也没注意,他看了看勺子,没浪费的含进嘴里。随后又有点莫名的紧张。

        这是伏黑见的那杯牛奶。五条悟迷迷糊糊地想。

        明明记得他没有加糖啊——为什么会这么甜?

        三人又打了几轮,被新鲜感刺激的肾上腺素就平息起来。

        “我们玩点别的吧?”饼藏提议。

        五条少爷叼了张用不到的joker,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含糊道,“行啊,玩什么?”

        饼藏嫌弃他,“你能不能别叼着牌!脏死了。”

        五条悟翘了个二郎腿,理直气壮跟十岁小孩呛声,“略略略,我就叼,我就叼~你打我啊!只要你跳起来能够到我的脖子哈哈哈哈哈!!”

        饼藏气到脸红:“你!”

        伏黑见拢了拢牌,抬眼看他,“别叼,以后别人还要用呢。”

        “哦。”五条悟瞬间老实,把牌收进手上的一扇,连腿都规规矩矩放下了,像个等待夸奖的小朋友,展示给他看,“你看,我收起来了哦~”

        其实他也没真的叼住,有无下限嘛。

        饼藏:“……”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更气了!!

        饼藏飞快转头,愤愤告状,“见哥,你看他!”

        五条悟心里咯噔一声,他感受到伏黑见的视线缓慢聚集到自己身上,少年漂亮的桃花眼上挑,他的牌从摸齐就一直反盖在桌上,空出来的双手抱着瓷杯,懒洋洋地端着牛奶小口小口啜饮。

        默背出每张牌的位置对他来说似乎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五条悟只看了几秒就移开视线,但即使没有在看,六眼还是不受控制地用咒力帮他勾勒出了那人的轮廓。

        类似红外射线下的模糊视野中,少年的形状仍然修长优雅。

        但这一回,他没有立刻道歉,不知道自己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伏黑见瞥他一眼,像之前一样淡定出声:“别故意闹人。”

        五条悟垂下眼,有点不高兴:“……哦。”

        饼藏看了眼表,不知不觉快到晚饭的时间了,鉴于眼前的两人都是桌游白痴,现在换其他游戏方式也来不及了,他干脆洗牌,招呼着两人打最后一轮。

        经过一下午的历练,小孩信心爆棚,“来!这次我来当地主!”

        十分钟后,饼藏看着手里的牌,整个人都傻了,“你你你你你——”

        五条少爷挑眉,“我?我怎么了?连输五局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给今天画上一个完美句号?”

        饼藏都快被他气哭了,“你怎么这样啊!”

        五条悟做了个鬼脸,“都说了之前是让着你了,是你自己不信啊略略略~”

        小孩没想到人生竟然如此大起大落,遭遇了十分重大的打击,恍恍惚惚地走了。五条悟还嫌不够,追在他屁股后面拉开咖啡馆的门,靠在门边煽风点火。

        “哎~别哭,贱人会笑。别低头,皇冠会掉。下次再一起玩啊,要把你失去的拿回来啊!”

        饼藏气绝:“你无耻!”

        五条悟行礼:“谢谢夸奖。”

        饼藏气得跺脚,送了他两个鄙视的大拇指,一溜烟跑走了。

        五条少爷欺负完小孩,不仅丝毫没有羞耻,还煞有介事地欣赏了一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舒畅。

        直到他转头,看到拎着纸袋站在他面前的伏黑见。

        24k狗头锤倒放在纸袋里,只露出一根细长的柄。

        少年懒洋洋道,“回去吗?”

        五条悟手插兜,低头用脚尖磨蹭地面:“哦。”

        天色晚了。商业街边的路灯闪了闪,一个又一个依次亮起,照亮一条由宽至窄的路。商店里也亮起灯,灯光被建筑长方形的框架遮挡,在门前投出一块规整四方的明黄。

        伏黑见和戴红色头巾的店主道了别,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少年慢条斯理地按动键盘,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的眼里,被路灯和反光交错切割,呈现出一种灵动的科技感。

        五条悟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谁啊?”

        伏黑见收起手机,不紧不慢地回答,“工作。”

        “哦,工作。”五条悟阴阳怪气道,“你好忙哦。”

        伏黑见也不生气,“还行吧,还有时间陪你打一下午斗地主。”

        五条少爷噎了一下,提高音量,“明明是我陪你打好不好!!你喧宾夺主!”

        伏黑见:“你是想说强词夺理?”

        五条悟:“喧宾夺主!我就想用喧宾夺主!!”

        伏黑见从善如流:“好,你喧宾夺主。”

        五条悟:“……”

        五条悟小孩子似的,赌气地宣布,“我要自己回家了!”

        他长腿一迈,气呼呼地走进了人流里。

        伏黑见也跟着他走了进去,只是他就像一抹看不到的影子,五条悟的视线离开他的瞬间,他的气息就泯然众人,像一滴水汇入大海一样汇入人流,丝毫区分不出来。

        到了晚饭的时间,商业街的人反而变得更多了,都是采购的主妇和带小孩的父母。五条少爷本来是想头也不回很酷地走的,但是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了,可他的视线扫过很多很多的灯光和很多很多的人——却没看见自己喜欢的那个。

        或许他已经走了。他根本就没跟上自己。这个认知让他生出隐秘的气恼和失落。

        等等。五条悟额头青筋跳动。他谁啊?

        五条少爷带着满腔愤懑,一双腿迈得看不清残影,直到一只手倏尔搭上他的肩膀。

        “慢点。”

        五条悟被吓了一跳,熟悉的脸映入视野,他脱口而出,“你刚才去哪了——!?”

        说完他又觉得这句话显得自己好像很在乎对方去哪一样,于是又闭了嘴。也不看他了,迅速转身,闷头向前走。

        伏黑见也不慌,不远不近地走在他身后,手放在嘴边呈扩音状,波澜无惊地向他喊。

        伏黑见:“你生气了?”

        五条悟:“……”

        伏黑见:“我觉得你好像生气了。”

        五条悟:“……”这话听起来好oo熟悉。

        伏黑见:“所以你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五条悟终于反应过来了,忍不住骂了脏话:“oo!”

        但这并不影响伏黑见行云流水的把流程走完:“那你要怎样才不生气呢?”

        五条悟:“……”

        ???靠!这就是天道好轮回吗?

        五条少爷瞬间怀疑人生,整个人都不好了,脸上的颜色五彩变换,非常特别以及极其复杂——然后听到“噗”的一声轻笑。

        他停下了脚步,伏黑见也停下了。两人隔着一米的距离,像流动的人群中扎入的两根针。

        五条悟终于转身看向他。

        少年沐浴在暖黄色的灯光里,发梢都被染成淡淡的金黄色,嘴角上扬,眉头舒展,那双昳丽绚烂的桃花眼笑弯了,是他最喜欢的形状。周围嘈杂喧嚣,但只有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周围人来人往,但五条悟只能看到那一个。

        因为只有那一个人,正穿过无数多余的、不被需要的人群,毫不停留的、坚定的,向他快步走来。

        路灯闪了一下,静静在地上投下舞台中心般的散射光斑。伏黑见比五条悟矮了半个头,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能看到发顶和没入领口的锁骨,直到少年仰起头,踮起脚,双手捧上他的脸。

        沙青色的瞳仁正闪闪发光。

        像壁画上万古长青的星光。

        伏黑见:“闭眼。”

        五条悟下意识照做了。

        少年的声音温软、懒散又缱绻:“我给你变个魔术。”

        什么坚硬的东西轻轻插进他的发间,闭眼时绚丽的黑暗也被遮掩了,五条悟从未体会过绝对的黑暗——六眼是被动技能,即便闭眼睡觉的时候,他也能以红外射线的方式不停歇地感知到整个世界的模样和形状。

        但这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所有的嘈杂如潮水般褪去,全身的感官全部关闭了。

        整个世界变得安静又纯粹,只剩下一个少年,在轻轻捧着他的脸。

        那柔软的、温热的指尖划过他的嘴唇,往里塞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秘密。

        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好像每一丝神经都被泡进了蜜里。

        “别生气了。”少年后退半步,弯起温柔的桃花眼,“请你吃,十倍加糖超级草莓牛奶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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