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连夜出发

安问夏三人挨个从敞开的院门里进入。

        不知道是不是林谨之前和这个院子主人是有过交情，还是之前就已经提前交涉过，被称为刘叔的老叟没有多问就带着他们三人直接穿过前院，顺着主屋左侧的小道进了后院。

        后院还算宽敞，其中最为醒目的是右侧的一个马厩。安问夏目测这个马厩长度约四五米，下方设有食槽，里面放了几把干草。现在享用这点草料的是一匹棕色的马。

        林谨见此皱眉，问道：“只有一匹？”

        刘叔指指马厩里那匹棕色的马，眼也不抬：“就这一匹，现在形势就是这样，马也运不过来。”

        林谨对他拱手行礼，补充道：“谨知道此事不易，但我先前已经和刘先生交涉过，刘先生也同意售卖给谨两匹马。还望刘叔行个方便。”

        刘叔掀起眼皮，视线略过后面的安问夏两人，看他一眼：“既然如此，可有主人信物。”

        “……谨在回县时，不幸遇见匪徒，行李皆已遗失，手信也已经在其中丢失。”林谨想了想又说：“但是在下曾经与刘先生交谈时，他曾赠送此物于我。”

        安问夏站在林谨左后侧方，看见林谨从怀中掏出一方石制小印：上面赫然篆刻着阳文“刘”字。

        “这可算不上是什么信物，这天下姓刘的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这枚是从哪里来的。”

        林谨本以为这刘叔看见这方印章会改变态度，毕竟他们自诩“豪”族，对脸面上的东西很看重。

        但是没想到会得到如此回应。偏偏他现在还真的拿不出证据说这枚石印是刘楼给他的。

        林谨心里有些恼怒，但并不敢真和他翻脸，他强压着火气道：“刘叔，我也不是第一次和你家主人交易，我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断然不会去造假说谎的。况且我要的也不是骑的马，而是普通拉车的马。”

        见林谨如此低声下气，安问夏和林绮微微拧眉，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刘叔：“我只是一个仆从，听从主人的命令，主人规矩向来如此，你又没有信物，今天你只能带走这匹。”

        说完，刘叔似是想起什么，扯了扯嘴角：”不过你若是需要，这里倒是有架车可以便宜给你。”

        说完像是没有察觉到其他人难看的脸色，出了院门，临走时扔下一句：“反正今天只有这些，你要是愿意要就自己拿走。”

        林谨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角落里还有这样大的“一坨”，在这个空空的院子里，他们刚才进来居然都没有看见。

        众人略微嫌弃：这实在是不能怪他们眼神不好使。

        所谓的一架车，不过只剩一个破破烂烂的“壳子”让人能够勉强认出来它以前还有作为“车”的风光时候。至于车体—基本都是坏掉，有些部分甚至完全脱离了框架，门帘直接是消失不见的状态。

        加上堆在距离她们最远的角落，实在不能怪林谨三人把它认为是一堆无用的杂物。

        而这样的一堆比垃圾好不了多少的东西，在这位被林谨尊称为刘叔的老叟口中，竟然好像是对他们的恩赐。

        眼见老叟走远，林绮年轻，耐不住气，一张脸涨的通红，但是实在没有骂人经验，憋了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太过分了！”

        林谨已经各地跑商好几年，运气功夫还算可以，也咬牙低声道：“欺人太甚。”

        与刘楼做生意，他一向是先交定金，先前与他预定下两匹马的定金都已经交给他了，没想到临头了，来这一出。

        安问夏心里像是有火在烧，她双唇紧闭，暗中运气，她的视线无意识在角落划过，突然，心里好像有什么念头划过。

        她朝那架车走去，围着它在它周围仔细打量，然后小心踩着看起来摇摇欲裂的辕木，探进车厢，四处打量观察。

        不一会，她再出来时，脸上神情一松，隐约还带着一丝笑意。

        这车架看着不结实，林谨兄妹站在车架一侧，担心她从上面掉下来。此时见她探出头来，脸上不似刚才那样紧绷，都有些不解。

        安问夏从车上跳下来，向林谨两人招手。

        等林谨兄妹凑近，安问夏侧开一点，下巴朝车厢内部努努：“你们看。”

        林谨朝着车厢方向又凑近一点，视线顺着安问夏指出的方向滑去，落在车厢左侧靠窗往下两寸的位置，看清之后，他的嘴角不由得往上勾了勾。

        林绮看她俩人神神秘秘的样子，也跟着凑上去：“什么呀？……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安问夏问：“怎么样，这个可以从他那里把马换回来吗？”

        林谨摩挲着手里的小印，回道：“可以一试！”

        听闻此话，安问夏深吸一口气，脸上肌肉微动，转眼就换上一副笑脸。

        她脚步轻快上前敲门。

        “叩叩！”

        “怎么想好了，那就直接带走。”刘水隐隐不耐烦道。

        安问夏举起那枚印章道：“刘叔，此物的确是刘楼给我兄长的。”

        刘水冷笑：“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出于我们刘家吗？”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证明此章的确是出于你们刘家，你就愿意把马卖给我们吗？”

        “那是自然，刘家家章不会落到外人手里，你若可以证明此乃刘家之物，自然说明这是我家主人赠与你的，”

        安问夏和林谨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喜意。

        等的就是你的这句话。

        林谨朝他拱手，道：“麻烦刘叔随我来。”

        刘水眯了眯眼，跟在他后面，不疾不徐来到院子角落的“破车”位置。

        “刘叔，你看！”林谨引着他的目光往车厢里面去。

        “什么东西？”刘水嗤笑，不过是个破烂，还有什么乾坤不成·。

        突然，他定睛一看，还伸手进去反复摩挲车厢内壁的一处凸起，最后发现这的确是个“刘”字。

        安问夏站在车厢外侧，在车窗外举起小印，带着一点隐藏不住的笑意：“刘叔你仔细瞧，这两个字是不是一模一样。”

        刘水抬眼看她一眼，不用仔细瞧就知道对方手上的小印和车厢里的标记是一样的。

        大意了，刘水在心里暗叹，没想到这么架破车里居然还有刘家的标志。

        风声飒飒，林谨站在院门外同门内的人告辞：“多谢！”

        刘水看他一眼没说话，“吱呀！”一下，门合上了。

        昨夜在林谨告诉安家说云中郡内官道上恐怕会有匪徒时，田氏神情忧愁：“那我们是不是现在走不了了啊？”

        安成忠：“……我们必须快点离开，现在还只是部分人到达云中郡，焉知后面还会有多少人。”

        “没错，现在就有流民沦为劫匪，以后不知道路上会不会有更多穷凶极恶的人呢？”安成仁附和道。

        李芸娘面有难色：”……可是我们就这几个人……”

        林谨宽慰她：“二叔母可以稍稍放心，我已经和我几个一起跑商的朋友约好，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路上也有个照应。”

        他在外行商，朋友倒有几个，并且出门在外多多少少会些拳脚功夫。

        听他这么说，安问夏心里也稍微放心了些。

        林谨估摸了一下时间，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左手牵着那匹棕色的马，扭头对身旁的安问夏道：“现在我们先回我家，把车套上和行李带上。”

        安问夏手上使劲拽着一匹不安分的黑马，冲他微微颔首。

        林谨带着两人弯弯绕绕，一路从人少的巷道通过。

        安问夏和林绮两人紧跟其后，大概大半个时辰就看见了林家的院门。

        “他们是谁？”安问夏在路口驻足，观察在林家门前徘徊的几人。

        “……他们是我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现在来这里，难道有什么变故发生？林谨如此想。

        兴许是安问夏的目光不太收敛，突然她和其中一个身穿胡服，个子稍矮，身材稍微壮实的男人对视了一下。

        “……林兄弟，你可算回来了。”男子一愣，朝林谨方向急走几步。

        林谨也迎上前去，面带疑惑开口：“张兄你可有”什么要紧事。

        张望打断他：“大事不好，计划有变。”

        听出他话语里的焦灼，林绮迅速上前开门，安问夏和张望一行人鱼贯而入。

        不等坐下，张望道：“我接到消息，流民冲城，现在吴县境况不明。”

        吴县位处云中郡西面，再往西走就是安平郡，它距离会县不近，但也不远。

        安问夏微微皱眉，在心里想：什么叫境况不明呢？城池毁了？

        张望顿了顿道：“流民冲入城内烧杀抢掠，现在县官也不清楚是死是活，城中大户也是损失惨重。”

        “所以我们打算提前出城，今夜就走，连夜离开会县。”

        安问夏抬头去看，发现说话的人正是站在张望身侧的高个男人。

        “……今晚？”

        张望：“没错！越快越好，吴县的消息不出几日，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会县县令虽然不太管事，但是如此大事，不出半日，他也会知道。到时候难保他不会做些什么！”

        ”看在兄弟一场，我们特意跑来一趟告诉你这个消息，……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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