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变傻

“好，如此老夫便收了你了，哈哈，起来起来。”他说着，连忙过来扶我。

        “对了，你叫什么？”

        “容逸。”我淡淡回答。

        “好好好，容逸，日后你便是老夫的嫡传弟子，日后承袭老夫衣钵。”

        他叹息一声，像是终于了却心愿一般，心中疑惑暂未消除，开口问道：“你为何不将你那孙女收为嫡传弟子反而收一个外人？”

        我说完这些，仿佛戳中了他的痛处一般，他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为师日后自然会同你说清，你莫要多问。”

        “是，师父。”

        我便这般做了这老者的徒儿，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在这住了半月之久，日日一早便同老头上山采药，听他同我说古怪医术，看他用了各种方法来救宗政熙。

        可宗政熙还是未曾醒来，身上气息还是那般虚弱，日复一日，我的心绪越发不能平静，不好的预感也愈发强烈。

        原本还能趴在浴桶边同宗政熙说上几句话，可如今我却已定不下心。

        这日，见老头正给宗政熙换药汤，扶着他的时候，身体还是僵硬如石，我便再也不能平静。

        “师父当初应我说定会让他醒来，如今已经是半月过去？为何他却一点醒的征兆都没有？”

        我定定地看他，老头手上的动作一顿，唇边笑容发冷，“你疑心为师？”

        手中紧握宗政熙那一截白藕一般的手臂，一字一句道：“我知这时间一个道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是已这般时日过去了，师父当初夸下海口，却为何徒儿看不出一丝成效？！”

        老头不说话，可胸口已是上下起伏，想来是气得不轻，我亦是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的话了。

        老头将宗政熙重重地往药桶中一丢，我惊得怒目圆睁，“你这是做甚？！”

        “老夫不治了！随你们自生自灭去吧！”他衣袖一甩，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你！——”我被他气得浑身颤栗，说不出什么话。连忙去探宗政熙的呼吸，好在他的呼吸还在，我这才松了口气，按着老头平日里的方法为他添了药水。

        直到这一切都做好后，才累得坐在浴桶边，静静地看他，喃喃道：“你何时才能醒来呢？”

        老头今日是真的怒了，连用饭都未曾唤我一声，我又拉不下脸同他道歉，便在木屋外的小床歇下了。

        近日以来，晚睡早起，实在过于疲累，恍恍惚惚便睡了过去，模糊之际，脸上又传来一股冰凉之感，我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

        眼前之人赤裸着身子，冰肌玉骨，银发如绸，一双黑眸如星辰一般闪亮，却夹杂着懵懂和疑惑。

        “阿熙。”

        初时以为自己是做梦，我起身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这个梦，真好。”

        他目光落在我的衣服上，又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体，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脸‘唰’地一下便红了。

        我皱了皱眉，两手捧着他的脸，竟……竟这般真实？！我连忙晃了晃脑袋，在抬头看他时，却发现他也在看我。

        他……竟醒了？！

        我心如擂鼓，小心翼翼地又上下打量他一便，这才一下抱住他，将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你总算醒了，太好了！我不是在做梦。”

        宗政熙咳了两声，我这才晓得是自己方才的动作太大，连忙松开了他。

        这房间的门还开着，我看他赤裸着上身，连忙出门将门关严，又替他找了件随身的衣裳为他披上，这才去找老头。

        老头之前被我气得不清，听闻他醒了，说什么都是不肯来的，我千求万请，他才应下。

        老头进来后，便想为宗政熙动手把脉，可还未靠近他，宗政熙便豁然起身，走到了我的身边，怯生生地看着他。

        我有些疑惑，从前的宗政熙可是从未露出过这般表情，他是怎么了？

        我转头看他，他便低下了头，像是不敢同我对视一般。

        “阿熙？”我唤了他一声，他抬眼看我，结结巴巴地道：“他……我害怕他。”他这话是指着老头说的。

        我心弦一紧，眼见老头面色也不好，便想起了那日他在竹林里说的话。

        难道宗政熙……脑子真的坏了不成？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他倒是不怕我，瞬时便凑到了我的身前。

        “你可还自己是谁？你还记得我是谁？”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摇了摇头。

        我呼吸一窒，生生被他这话刺得后退两步，他居然失忆了。

        老头子自方才宗政熙不让他把脉后，面色便一直不好看。

        此番也没有顾及宗政熙的害怕，走到宗政熙的身前，不顾他的挣扎直接拉过他的手他替他把脉。

        宗政熙真是怕极了，身子都不住地颤抖，我看他这样子十分心疼，看了一眼老头，为难道：“师父……”

        老头松开了甩开了他的手，面上愁云急聚，“他并非是失忆这般简单，而是失了心智，他如今这般，同一个七岁孩童并无区别。”

        “这便是您那人说的后遗症？！”想来也是，若真是简单的失忆，便不会吓成那般模样。

        “呵呵，他如今没成为傻子，已算是万幸了。”

        他这话音一落，我便生生后退两步，宗政熙他是北齐的国君，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那北齐的百姓又该当如何？！

        “师父，徒儿方才有错，您一定要救救他，他不能这般模样，他还需出谷。”

        “之前同你说的你便浑然忘了吧，能捡回一条性命，便已是万幸，还想同从前一般？那边要看着天意了。”

        他话音一落，便不再理会我，径自走了。

        我看着宗政熙这般样子，心酸不已。

        他面目还是从前那般精致，只是那一双眼已不再有什么了，只剩下懵懂和清澈。

        见我面露悲伤，他便低下了头，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卑微不已。

        我看他这副模样，更是心酸，拉过他的手，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方才，你唤我阿熙。”他小心翼翼地说着，又抬眼看了看我。

        “是了，你叫阿熙，日后便跟着我，我教你读书识字，可好？”

        宗政熙点点头，又摇摇头，“为何要读书识字？”

        “因为阿熙还要出谷，还有北齐的百姓和江山要要管。”

        灯火幽微，他却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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