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波诡云谲

我揉了揉额头，看向一侧的刻漏，反手一挥，那正要漏出的水滴便凝成了冰，芳华目露惊愕，我淡淡道：“都退下吧，本宫有些疲倦了。”

        赫连权本想再同我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退下了。

        他方才说的不无道理，他这人虽劣迹斑斑，可到底西夜百姓是无辜的，即便我再厌恶他，可如今既然‘在其职’，便需‘谋其政’。

        再过些日子便是十五，正是个好的月圆祭祀之日。

        翌日，我便着芳华请了无月宫的长老过来商讨十五祭祀一事，他们也多持赞同之意，可让我不解的是右护法冒霖，她面色为难，似乎并不看好这场祭祀。

        “右护法有话但说无妨。”我看了眼她道。

        她惯来面无表情，今日这个样子还是头回见，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祭司大人可知我无月宫有多少年未曾举行祭典了？又可知上一次祭典上，发生了何事？”她从座位起身，一双冷眸紧紧盯着我，不卑不亢地道。

        “这个本宫自然不知。”

        “无月宫自上次祭典至此，已有整整二十年不曾举行祭典，原因便是上次祭典之上，圣女同先祭司起了冲突，先祭司盛怒之下，毁了祭台。自那以后，西夜国力便每况愈下，百姓对此事讳莫如深。”

        “哦？所以先祭司便是在那之后闭关的？”

        “正事。若不是圣女当年……”

        “冒霖！”修竹厉声打断她，我亦紧紧握着玉座扶撑，冷眼看她。

        她是一直跟着先祭司的老人，自然知道我娘亲的许多事情，此番看来，她如今还是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如今旧事重提，亦不知心中有何打算。

        我松了手，环顾一圈众人，淡淡吩咐道：“祭典一事，势在必行，本宫心意已决，若是有人再多言，便摘了这无月宫的头冠，下了山去，做个逍遥人也好。”

        座上的长老听过这话，面色比方才还要难看几分，不过是各自碍于情面，并未说出口而已。

        待众人走后，芳华才同我道：“大人，奴看这事似有蹊跷，右护法今日的样子，好似不对。”

        仔细想想也是，冒霖往日虽冷淡，但却不曾这般当众旧事重提，今日提这旧事时，眼中也并无什么恨意，反而是修竹，开始就难掩这狼子野心。

        我轻轻地将茶杯放在一侧，“这冒霖修竹平日里的关系如何？”

        “并不见其来往。”

        那这便更奇怪了，为何修竹今日还会出言阻止，难道……

        见我若有所思，芳华继续道：“大人，那祭典……”

        “照常举行。”

        这无月宫也并非想象中的什么圣地，即便是我身边的芳华，亦是要多留心些，否则一朝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我静观其变，也好能借此机会摸一摸众人的底。

        祭典礼仪繁杂，准备就需一段时日，可自无月宫当处举行祭典的消息后，便没再传来北齐军进一步地行动消息。

        难道他知晓我在无月宫？或是当真对无月宫有所忌惮？

        我还未曾想明白，芳华便匆匆赶了回来，我连忙起身，“如何？文景帝可是在西夜境内？”

        芳华点点头，面色凝重，“倘若文景帝真动了这一统天下的心，定会在您祭祀的时候埋伏在侧，倘若左护法一众人等也起了二心您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芳华紧紧盯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又岂会不知她想要说什么，只不过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在意那许多做什么？

        更何况，那半块残玉如今说不定还在宗政熙那里，若是少了它，那对平安的第二次禁术怕是不会成功。

        思及此，我便吩咐芳华替我去取来那日他们送与我的白色小瓷瓶，听说这里装着的可是有西夜的万蛊之王的金蚕蛊，将它拿来，若是将此蛊用在宗政熙的身上，介时，也不怕他在兴风作浪。

        “是。”

        芳华满目担忧，但还是听了我的吩咐去取来了金蚕蛊，她有些犹豫，眉头也紧紧蹙起，“大人，这蛊虫需得用您的血液亲自豢养，它才会听命于您，若是心意与用蛊之时有一点相悖，便会遭其反噬，芳华虽不知您为何会仇恨至此，但芳华也望着您能三思。”

        我轻笑一声，接过她手上的瓷瓶，垂眸看了半晌，才道：“我这一生，便是有太多的心软，退让，最终才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大人……”

        “芳华，你比本宫好，君儿在你的身侧，你能护着他。”

        “大人！芳华不愿见您万劫不复，您还是将金蚕蛊交给芳华吧！”

        她伸手抓住我的裙摆，不肯松手，眼中已有些雾气朦胧。

        “莫要再说了，去替本宫准备一套常服。”冷冷地抽回自己的裙摆，转身不再去看她。

        她低低啜泣一声，这才离开。

        我握紧了手中的瓷瓶，脑海中出现了无数从前的景像，心底恨意顿时蔓延开来。

        “宗政熙，你想要的一切，我便一样样摧毁，让你也感受一下这各种滋味。”

        芳华为换好了常服，我二人便出了无月宫。

        如今西夜王都人人惶恐，街上的人也少之又少，打探个消息都要许久。

        芳华探了半晌，才知道如今宗政熙如今是在西夜丞相石天宝修筑的碧园，想来赫连权也在那里，此时过去便是个好时机。

        我同芳华乘了两顶软轿，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这碧园。

        听闻这石天宝成了当今的丞相，并非因为什么过人才学，而是他的爹爹曾救过太祖皇帝一命，太祖皇帝当年允诺的。

        将如此重职交托给这般人物，这西夜的太祖皇帝的心怕是碗大的筛糠。

        碧园，顾名思义，这园中自然是处处碧色，环境清幽之地。

        我二人站在门口，果真里面站了整齐的守卫。芳华对其中一个守卫道：“我们要皇上。”

        那守卫讥讽地扯了扯唇角，上下打量了我二人一眼，才道：“哪来的山野村妇？！皇上也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芳华鲜少接触外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还口，只能气得干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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