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想抱抱你！

“小瑜，赶紧帮齐总整几个陪酒妹妹，还有，威士忌和雪茄也按上次的规格安排吧。”刘总见几人一直磨唧，终于忍不住出来指点。

        “先不帮我安排吧小瑜姐，给我点时间把手上这个烂摊子处理好，一会儿我自己好好选一个。”

        见齐田面露难色，徐笑伊主动解围，“那我先坐在这边陪你会儿吧，要不刘总得一直嚷嚷下去。”

        “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秦美瑜说罢，挽着林佳期向包间外走去。显然这两人都认定徐笑伊是图谋不轨，而徐笑伊自己也懒得否认——她相信巧合，也相信齐田大有可能就是上天向自己投放的又一条解题线索。既然是送上门来的线索，当然不能让它白白浪费。

        十来分钟过去了，齐田终于收好手机向徐笑伊赔不是，“不好意思笑笑姐，我才忙完。”

        “没关系，我又不需要跟你干嘛，我坐在这只是不想让你那么尴尬而已。”现在，徐笑伊才故作镇定地转头望向齐田，她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像此刻这般小心翼翼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好看得像一尊耗时数年才打磨好的水晶雕像，她担心过于随意的目光会冒犯到这种精致感。但是，徐笑伊还是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他颇具侠气的鼻子，那介于孤傲和矜持之间的弧度，让她联想起古装剧里沉默寡言却刀刀致命的英雄。透过昏暗的灯光，徐笑伊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它们如此清澈透亮，像是在里面暗藏了一条璀璨的银河。

        停！！！徐笑伊提醒自己不可再沉浸其中！她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有如一只被炙烤的冰淇淋，刚开始还冰冷结实，随后在高温下变得蓬松柔软，现在，如果再不赶紧将它拿走，那它最终只会化作一摊甜蜜却无用的液体。

        徐笑伊命令自己将视线转向别处并摆出一副淡定的姿态问：“齐总明明有事，为什么还来参加这样的局？”

        “因为我不知道鲁总今晚不来，本来是想趁敬酒时和他谈几句的，看来又只能等下次了…哎，最近我遇到些麻烦事，希望鲁总能帮忙。”齐田毫不避讳地说了大实话，“对了，笑笑姐也是鲁总公司的吗？”

        “不是哦，我是今天才认识鲁总的。哦，不对，说起来又好像已经认识蛮久了。这样吧，为了方便理解，你记住我是秦美瑜的好朋友就可以啦。”在回答齐田的同时，徐笑伊也顺带整理起记忆中有关鲁总的点滴，它们零碎、杂乱、自相矛盾，但，似乎又不失鲜活和温暖。

        “嗯，鲁总是个好人，这两年他给了我很多指点，我这辈子都感激他。”齐田说。

        “但你自己也很厉害啊，年纪轻轻就已经这么成功了。”徐笑伊并不是随口乱夸，要知道她面前坐的可是一个才27岁就事业有成的年轻人啊，想想自己27岁时在做什么？

        “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成功呢笑笑姐。和在场的大哥们比起来我还太生涩了，我从大学毕业开始做这行，至今也就四年时间。而现在的大环境属实太糟糕了，要想站稳脚跟，我还得不断接受市场的历练和挑战。”齐田说话字正腔圆，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齐总公司是做哪方面的呢？”徐笑伊问。

        “灯具，主要是竹编灯具。我最早是把公司开在家乡，但推进得很难，因为市场份额已经被几个特大厂商瓜分了，我们的产品虽然性价比很高，但品牌传播力却很弱，拼不过人家。两年前来w市考察时我茅塞顿开，这边的市场还属于待开发状态，而且人工成本和物价都比我家乡更低，非常适合我们这种企业。我也是在那时认识了鲁总，他认真地帮我分析利弊，鼓励我将公司搬过来，还提供了许多新的发展建议…”

        “原来是这样”

        “嗯，现在我们在西南区灯具市场也能排上号了，保守估计能占70的份额。”齐田一聊起事业就变得格外兴奋，过了好久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向大哥们敬酒。“哎，其实我很厌烦交际，每次来这种场合都觉得特别压抑，但又没办法，不得不让自己装成一副八面玲珑的样子，太累了。今天也不知道几点能结束，明天还一堆事。”

        “要不我带你逃吧？”说完，徐笑伊开始担心自己略显唐突。

        “怎么逃？”

        “要是我头疼想去趟医院，你能送我吗？”

        “能啊。”

        得到齐田的肯定答复后，徐笑伊立马向秦美瑜打起了申请。

        “你喝了酒怎么能一个人去医院呢？”秦美瑜自然是听出了徐笑伊的言外之意，所以故意提高嗓门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到，“笑笑也是鲁总的客人，要是出什么事我还真不好交代。齐总还没喝酒，可以劳烦齐总送一下吗？”

        “没问题的小瑜姐，我这就去送。”齐田一面起身与大家道别，一面过去搀扶看不出是真病还是假病的徐笑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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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豪雅ktv。

        “咱们当真要去医院？”齐田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不，现在各回各家。”徐笑伊做了个“散会”的手势。

        齐田抬手看表，现在是九点四十。

        “你一会儿有安排吗？”他问。

        “没有。”

        “那可以陪我去一趟琉璃山吗？想去吹吹晚风。”齐田低头看着徐笑伊，“这个要求会不会很幼稚？”

        “并不，比我‘去医院’的提议要成熟很多。”

        “哈哈，你个小机灵鬼。”

        两人嘻笑着往车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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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琉璃山的公路蜿蜒盘旋，借着鹅黄色的路灯能依稀看见不远处搔首弄姿的山腰。齐田将手伸出窗外，企图抓住扑面而来的凉风。

        “晚上的琉璃山真舒服啊。对了，你以前来过吗？”齐田用了‘你’来代替‘笑笑姐’。

        “来过一次，但印象不深了。”

        徐笑伊上次来的时候，是在她31岁生日当天。李晋阳老早就说要带她去这个特别小众的避暑胜地，然而终于等到生日当天李晋阳却似乎心情不佳，只载她去琉璃山顶吃了个小吃便匆匆回城。那是令徐笑伊特别不快的一天，她既没有收到生日礼物，也没有获得悉心陪伴，她意识到丈夫的情绪已被别的人或事所牵动，但她还是按耐住了想要刨根问底的心情，并安慰自己不要杞人忧天。嗯，现在想来倒是更添了几分讽刺意味。

        “在我家乡也有一座像这样的山，以前碰上烦心事我都会去山顶站会儿，吹着山风，眺望着遥远的城市夜景，然后等待情绪从焦躁变为安宁，整个过程就好像是在与自己和解。其实来这边后常常好会觉得寂寞，但不知为什么，想想琉璃山就能多一分归属感。”齐田说。

        “也许山对于你来说是家人般的存在，不管你身在何方，它都半步不移地等候你，不论你成功或失败，它都原原本本地接纳你。”

        “的确如此。对于在异乡漂泊的人来说，真的很需要‘家’的感觉，哪怕这种感觉最终被验证为幻觉。对了，你成家了吗？”

        徐笑伊点点头，“今天正好是我的结婚纪念日，第7个年头了。”

        “怪不得。”齐田笑了笑，继续展开解释：“怪不得看到你我就想到四个字——岁月静好。一定是被格外珍惜的人，才可以保持这样的天真状态。”

        “不，岁月自己是挺静好的，但它对我不好。”

        “它怎么你了？”齐田问。

        徐笑伊其实不想回答，因为鲁智琛今天刚告诫她——不要把你的不如意告诉男人，更不要被男人同情你、理解你的假象所蒙蔽，那不过是他们为了白嫖你而盖上的一层遮羞布。

        但，她又很快说服了自己——齐田是上天投放的线索，可不能简单用“男人”两个字来定义。

        “我丈夫出轨了。”于是她说。

        “啊？”齐田和大家的第一反应相同。

        “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多了，我这个月才发现。不过前几天从他朋友口中听说，在这个女孩之前他还零零碎碎有些别的，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一点看不出来。你自带平静幸福的氛围，就连你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也像是内心毫无波澜似的，我真的很难将你与被背叛的痛苦联系起来。”齐田在看后视镜时顺带瞧了一眼徐笑伊的表情，然后他更加确定使用‘平静幸福’这个词来形容她是精确无比的。

        “那是因为很早前我就在做这门功课了。很难说具体是从一两年前还是三四年前开始，那时我已经在努力学习承受和消化这种痛苦了，所以当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我的痛苦指数先是直逼巅峰，尔后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减弱，最后稳定在了如你所说的‘看不出来’的程度。”

        徐笑伊摇摇头，接着讲：“曾经的我，就像是一只泡在温水里的青蛙，还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你知道吗，当水沸腾起来的那一刻，我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竟然从锅里一跃而起。冲出了困境后我才知道，前几年受的苦没有一分是白受的，我找到了苦难变质的临界点，也磨练出了从苦难中挣脱的勇气。”

        话音刚落，徐笑伊听到从左耳传来的一句——“好想抱抱你。”

        想抱抱你抱抱你抱你齐田这句话像是自带3d效果，一直在空气中萦绕，久久不肯散去。

        徐笑伊不敢说话，一是被惊讶到了，不知怎样回应才好，二是她真的真的真的想要这个拥抱。

        “到山顶了。”齐田将点火开关调至off，随后一脸腼腆地俯看着徐笑伊，“来吧，我的拥抱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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