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虚光血魄

真正的蛇人的血居然是温的，而假蛇人的血居然是冷的……听起来格外的讽刺。
  就好像真与假对换了位置。
  或许这种信息对于普通人来说，无非就是个颇有趣味的乐子。
  但对于李博阳来说，这个消息可一点都不有趣。
  改变一件事物的本质，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如果只是改变表面特征，这其实并不困难，就譬如最为常见的嫁接与杂交。
  但如果想要改变一件事物的真正本质，那就涉及到了粒子层面。
  原子裂变、聚变，是改变事物的本质，DNA异变，近乎换了一个物种，也是改变事物的本质。
  无论是哪一种改变，想来都不简单。
  那么李博阳对此就有一个疑问。
  如果虚灵教的这些邪教徒，改造借鉴的是蛇人血脉……那么为什么改造后的蛇人血脉会是冷的？
  难道真的如真正蛇人所说的那样，虚灵教真正借鉴的是……蛇！而非蛇人？
  事实上对于这一点，暗面之中也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猜测。
  但无论是哪一种猜测，都得不到所有人的认同。
  以至于直到今日，也没有一个肯定的说法，虚灵教所改造的血脉……到底是基于蛇？还是基于蛇人？
  从底层向上看，往往看不清楚事物的全貌。
  暗面当中所流传的各种说法，其实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所诞生的产物。
  李博阳不同，他虽然自身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但多多少少也获得了很多前所未有的信息。
  所以他很清楚，如果虚灵教真的是一个邪教，一个信仰某一尊“灵”的教派，那么虚灵教教徒的力量来源，起码有大半，是源自于那尊“灵”！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作为教会当中最为重要的“灵”，其力量，会自然而然的自上向下辐射。
  那么虚灵教所谓的兽向蛇类血脉，很有可能并非仅仅来自于蛇或蛇人……还有那位不可言说的“灵”！
  虚灵教改造血脉，究竟源自于蛇还是蛇人……李博阳其实对这个问题漠不关心。
  但问题是这个问题的背后，却有可能牵扯到那尊“灵”……所以那尊“灵”，有多少可能性，是由由遥远的过去、真正的蛇人晋升而来？
  稍微思索了一番，李博阳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思索的关键点。
  在遥远的上古时代，七族还存在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蛇人会是什么样的？
  是冷血生物？还是恒温生物？
  是会冬眠的存在，还是不会冬眠的怪物？
  这里任何一个线索，都有可能与那尊“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思考问题的时候，他前进的速度骤然放慢。
  当察觉到周围有书本的时候，也会随手将其招来翻阅。
  寂静无声当中，他一点点的前进，没有任何存在可以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但他依然小心谨慎。
  毕竟这里是虚灵教，血宗最少也有三位以上。
  因为只有维持三这个数字，才能维持最低的召唤仪轨，才有可能召唤那尊“灵”的投影降临。
  对于李博阳来说，所有的普通教徒，统统都是杂兵。
  哪怕摸到了血宗的边角，实力大进，克服了血祭、改造的各种副作用，勉强可以称之为大驭师中的强者。
  对于他来说，通通都没有任何区别。
  无非就是耗费的时间多上一两秒而已。
  相比这些无所谓的事情，更麻烦的是环绕整个虚灵教大殿的超位立体符文阵列。
  在这个符文阵之外，通通都是杂兵，那么在这个符文阵之内，基本上就可以算是精英或是小头目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该怎么进去。
  被一座符文阵列集火打击，这委实不是一件聪明人该干的事情。
  就更不要说，这座符文阵是超位位阶，堪比【超凡入圣】。
  即便李博阳不管不顾的冲进去，恐怕也要弄得灰头土脸，甚至有可能了造成重伤。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有不死之能，也不敢贸然行进。
  常人无法看见这座超位符文阵列，而在李博阳的【死兆眼】中，一切都无所遁形。
  整座大阵覆盖面积超过十平方公里，位于山谷的最深处。
  也不知是是不是错觉，大阵上泛起的威压，让李博阳稍感熟悉。
  为了验证这一点，李博阳毫不犹豫的将几名邪教徒直接扔进了符文阵列。
  那掀起的点点涟漪，果然泛起了一阵古怪的血脉威压。
  李博阳瞬息之间得以肯定，这座与血脉紧密相连、精密而又充满冷冽的超位大阵，绝对不是虚灵教自己布置下来的。
  符文师无论是在明世还是在暗面，都是属于极为稀缺的高端人才资源。
  绝大多数只能算是使用符文者，撑死只是符文学徒。
  李博阳来到梵艾达世界这么长时间，见到的真正的符文师，说来说去其实也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宁无休。
  另外还见到了半个。

  也就是灰发徐博士。
  灰发徐博士是徐博士的分身，说是半个半点没错。
  在符文人才如此稀缺的情况下。
  要说虚灵教凭借一己之力建造了如此大的超位符文阵列……李博阳那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这座大阵必然是那一位“灵”的手笔。
  所以可以肯定了。
  这位“灵”，百分之百就是由上古兽人族中的蛇人一脉，晋升成“灵”的。
  它所设计的这座大阵，明显具备测评血脉、定位血脉、泯灭血脉……诸多几乎完全针对血脉的种种威能。
  想到这里，李博阳忍不住笑了。
  在他看来，虚灵教其实也挺苦逼的。
  血迹仪轨最终成功，结果那尊“灵”却赏下来这么一座大阵。
  偏偏这座大阵又与血脉紧密相连，精密无比，毫无漏洞可钻。
  唯有让自身的血脉不断的向上古蛇人靠拢，虚灵教才能勉强进入这座大阵，而后在大阵之内建起虚灵教大殿。
  从一开始，虚灵教就被迫走上了改造血脉的路子。
  不改造不行啊，连大阵都进不去，气不气？
  所以……虚灵教真正想要改造出来的血脉，是上古七族当中的兽人蛇类血脉。
  而非暗面土着蛇人，更不是蛇。
  李博阳看过资料，大约在三百多年前，曾经爆发过一段时间的蛇脉之灾。
  只要觉醒出兽向蛇类血脉的血脉者，基本上没一两个月就会突然失踪。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数年。
  导致兽向蛇类血脉者几乎绝迹。
  即便后来这种情况有所好转，却也导致到了今日，兽向蛇类的血脉依然非常罕见。
  哪怕是再普通不过的兽向蛇类血脉，都几乎与史诗血脉一样稀有。
  这件事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虚灵教的手笔。
  搞清楚这座超位大阵的本质之后，李博阳不由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座大阵超绝，但依然不能掩饰其一个真相，那就是这座大阵相当相当的古老。
  其中用的很多手段，也都非常非常的原始。
  在李博阳看来是很强，可若要落到宁无休的眼中，怕只会嗤之以鼻。
  玄奥、神秘、充满威严……无论这座大阵给人以什么样的感受，可事实就是这座大阵已经老了。
  虚灵教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情况，但他们好像对此也毫无办法。
  一方面是因为这座大阵的本质实在是太高，想要修改，让人无从下手。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阵是“灵”的赐予，修改与“灵”有关的事物，会不会引起“灵”的不悦……这是作为邪教不得不要将其考虑进来的问题。
  所以最终，虚灵教只能在大阵的内部，再套上一个又一个小型符文阵。
  即便李博阳对符文并不精通，却也能通过【死兆眼】，将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型符文阵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感叹一句，统统都是垃圾。
  接着不由胡思乱想到。
  倘若宁无休的符文资质一直都那么高的话，无论他是不是龙脉，恐怕都会招人觊觎。
  瞧瞧，作为三大邪教之首的虚灵教，布置的这些符文阵，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简直就是桌子上摆满了餐具，惨不忍睹。
  再仔细想想，这好像又不算意外。
  暗面的科技水平与明世有着迥然不同。
  明世只要是精密化的科技，都异常发达，就譬如芯片。
  而暗面，则更有点像是歪门邪道，看上去似乎连反重力车都有，像是远比明世发达。
  但实际上，这仅仅只是利用一些基础符文，造就的能量释放回路——其精密程度远远不如明世。
  只因暗面那浓郁的暗能，导致简单的基础符文，也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暗能虽然可以极大的发挥出符文的作用，但另一方面，却又会对精密构造部件造成不可逆的侵蚀效应。
  这就导致，在暗面想要建立一座超算中心，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在明世，光是大夏，超算中心就有几十个之多。
  利用超算来设计符文回路，再利用符文回路建立立体符文，最终形成立体符文阵列，这就是明世正在走的道路。
  受到暗能的影响，想在暗面做这种极端精密化的事情，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即便真的不计成本的建立起了超大型超算，顶多运行一两年……就会趴窝。
  付出的成本和得到的回报几乎不成比例，最终使得暗面放弃了精密化发展。
  所以毫无疑问，暗面的精密符文发展，实际上是远远落后于明世的。
  但又因为暗面的能量过于充沛，使得再简单粗糙的基础符文，都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才导致暗面的部分城市，在这些简单的符文加持下，看似比明世还要未来，但实际上，未来真就一点都没有。
  全是错觉。
  这种看似未来感十足，实际上更为落后的真实情况，一开始李博阳在坞城也没回过神来。
  直到他心血来潮在坞城里溜达了一圈，感知有意无意的扫了一遍。

  才恍然发觉，暗面其实比明世的尖端科技更为落后……的真相。
  当然，暗面也有着明世所不能比拟的优势，各种超能量矿物，更为强大的力量，都使得暗面的冶炼重工都极为发达。
  部分暗面大城甚至都已经开始尝试蒸汽动力——相比起精密的电子元件，粗犷笨重的蒸汽机械更为耐操，显然更适合暗面暗能充沛的环境。
  没准再过几十年，真就进入蒸汽朋克了。
  明世与暗面究竟会如何发展，李博阳对此思考也仅浅尝辄止。
  他只是一名过客，又不是永远都得待在这个世界的土着，想这些用处不大。
  对此时此刻的他来说，他只需要知道，超位大阵之后的那些后建的小符文阵，并不能阻拦他的脚步就行了。
  所以，他现在所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如何穿过这个强大而又古老的超位大阵。
  古老而又强大，有些时候并非只是褒义词。
  这个超位符文大阵的防护强度确实很强，这一点李博阳也承认，但是这个大阵同样也……落后。
  古老有时候就意味着跟不上时代。
  就意味着原本强大无解的问题，进而变得有解。
  稍微思索了一会。
  李博阳伸出右手向前微微一握。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悬浮了起来，大约上升到了两米左右的高度，就定住了。
  接着。
  【虚光领域】中的邪教徒们，无声的哀嚎中，血液如乳燕归林，投向李博阳的右手。
  血液被抽干，倒霉的邪教徒化为干尸，向下摔倒，化为飞灰。
  这种死亡形式或许比【暗能吞噬】要好上一丢丢，起码还能留下来一点点灰灰。
  不过眨眼之间，一个巨大的血球就悬浮在李博阳的面前。
  接着这个血球，以极为精密的方式，凸出密密麻麻犹如血管的脉络。
  在李博阳的体表毫米之外，编织交互，最终形成了一个血色的身体——一个高大无比的蛇人形状。
  是的，超位符文阵，即便是李博阳，也没办法直接用暴力手段将其攻破。
  因为这其中所勾连的力量，已经牵扯到了法则。
  虽说李博阳在【虚光血络】的作用下，此时每呼吸一次都能强上些许。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百年之后他也会自然而然的强大到某种极限。
  若是刻意修持，达到极限的时间更会提前近乎百倍。
  可在没有达到极限之前，遇上法则性质的攻击、防御、解离……等等之类，他依然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只能用量去堆砌。
  法则力量太强，唯有【超凡入圣】才能触及皮毛，达到【世间人神】的境界，方才能利用一二。
  李博阳甚至觉得，“灵”的力量，充其量也与【世间人神】的层次相差不了多少。
  甚至因为【世间人神】还具有身体，没准还比大多数的“灵”更为强悍。
  眼前的这座超位符文阵列，就蕴藏了一丝极为明显的法则之威。
  如果这股法则之力是单独存在，并不存于符文阵列之中，那么李博阳完全可以直接莽过去。
  法则力量再强，但也只是一丝。
  在海量的能量堆砌冲击之下，如无源之水，最终也会被磨灭。
  但问题是这一点法则之力并不是单独存在，而是有一个与之相连的符文大阵。
  让符文阵给那一丝法则之力充能，在别的地方或许做不到，但问题是这里是暗面，充沛的暗能到处都是。
  所以最终，李博阳只能选择一个更为保险的手段——伪装血脉。
  此时此刻已经看不见李博阳了。
  他被套在了一个极为高大的“蛇人”里面。
  在极为精妙的精密微操之下，那无数邪教徒的血液，最终编织出了一名身高足有五米的超大号“蛇人”。
  这个蛇人的五脏六腑，乃至所有的其它的器官，都被编织得惟妙惟肖，半点看不出来这其实是个假人。
  要说有什么破绽，就是这个巨大蛇人的气息太过僵硬，一点都不像是活物，更像是个死物傀儡。
  缩在其中的李博阳早有准备。
  在巨大蛇人成型的瞬间，周围凡是他能感知到的邪教徒，统统都被虚光光点轰成了碎片。
  他们即将消散的气息，被李博阳强制性的再次扯过。
  被硬生生的塞进了巨大蛇人的躯壳之内。
  气息入体的一瞬间，仿佛这具巨大的蛇人躯壳，突然就活了过来。
  只是这些气息太过庞杂，各种思维碎片搅和成了浆糊，以至于这个巨大蛇人看起来不像是个正常智慧生命，更像是个疯子或者神经病。
  从那一只眼往右、一只眼往左的睿智表情当中，就能窥知一二。
  要是张开嘴巴再流点口水，那就更像了。
  对于自己体外的这个躯壳是不是神经病，好看不好看，李博阳一点都不在乎。
  反正对他来说，只要能用、够用，那就OK。
  就当李博阳正想/操控这具硕大的躯壳向前游动的时候，一种别样的生涩感涌上心头。

  这感觉就像是在推动一个生锈的齿轮转动，不仅缓慢，还锈迹摩擦得让人难以忍受。
  李博阳心念转动，瞬间就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
  是感知。
  更准确一点说，是精神力。
  以李博阳此时的精神力来驱动巨大蛇人躯壳，动是能动，但要在动的同时维持住巨大蛇人体内五脏六腑等等构造，这自然就差了一些。
  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就像是电脑CPU的线程，全部都给用光了，而且满载，自然就导致系统卡顿。
  李博阳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要么增强。
  放弃对巨大蛇人内部的五脏六腑、免疫系统、血液运转……等等等等之类的操控。
  放掉这些复杂而又精密的操控，自然就能多出更多的操控性，运转巨大蛇人躯壳，也就不再是什么难事。
  但是如果放弃掉这些，就会导致这个躯壳的真实性下降，被大阵检测出来是个假货的可能性就会急速飙升，最终导致李博阳被大阵拒之门外。
  李博阳不由顿了顿。
  如此，他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增强自己的精神力量。
  这也确实是当务之急——
  【虚光血络】的后面之所以会有个（残），有极大的可能，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精神力，来匹配这个新诞生的体系。
  最终导致【虚光血络】虽然潜力无限，但精神方面却是个瘸腿，并不完整，所以才挂了一个（残）字。
  李博阳对此并不着急。
  因为一开始他就决定好了精神力的升阶方式。
  那就是利用《我动心经》，以及对【永不湮灭的锋芒】深层次的认知，将精神感知晋升为神念。
  事实上在很早之前，他就可以让感知彻底蜕变为神念。
  但由于【虚光血络】的迅速滋长，让李博阳瞬间意识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在李博阳的自我感知中，【虚光血络】从尾椎蔓延向上，就像是另一个巨大而又精密的脉络系统。
  可以这么说。
  由【虚光血络】衍生出来的脉络系统，不仅包含了李博阳的身体，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进入大脑。
  如果将此时李博阳的血肉、骨骼、大脑、五脏六腑通通撇除，只留下【虚光血络】。
  就可以看到由似存不存的光芒所形成的经脉框架，最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这个人形，李博阳称之为【虚光血魄】，是为【虚光血络】发展的第二阶段。
  并且他很快就察觉到，【虚光血魄】具有极强的精神收敛特性。
  无论他向其中投入多少精神力，都会被悄无声息的全部吞没。
  所以他怀疑，如果他将全部的精神力全部投入其中，很有可能【虚光血络】本身，也会诞生出更为特殊的精神力量。
  一种完全适配于【虚光血络】的精神之力。
  这才是李博阳一直犹豫不决，没有将感知进阶为神念的原因。
  他无法知晓，当他的精神力进阶变化成为神念之后，是否还可以向【虚光血魄】中注入。
  是否还能诞生一种完全适应【虚光血络】的精神力量。
  而现在，已经到了无法犹豫的时候。
  李博阳仅仅迟疑了一瞬，就立刻下了决心，悄无声息当中，就将自身的精神力量升阶为神念。
  他曾经原本就有有过神念，所以第二次拥有神念，也并不陌生。
  几个呼吸之后就已经熟悉。
  然后，李博阳心一横，神念带着无比庞大的精神力，直接冲向了体内的【虚光血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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