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时间不多

摄像机从雷森的脸庞上扫过，冷冰冰的通灵者此时看上去有些懒洋洋的，那种难以接近的感觉淡化不少。
  霍伦铎小心翼翼的上前，大概是觉得此时的雷森似乎好靠近点，没有那么冷冰冰的了，壮着胆子想采访一下这位。
  缓步向前的雷森却突然停止了脚步。
  雷森停得太突然，以至于想要上前的霍伦铎差点将麦克风戳到他脸上。
  来了来了又来了！！
  霍伦铎猛然受惊，一脸惊恐的向后退了数步，气息大变的雷森简直让他心力交瘁，不带这么变脸玩的！！
  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麦克风，默默的将其背到自己的身后。
  这个场面很搞笑，但问题是没人笑。
  因为此时的雷森状态异常。
  如果说一名老练的猎人，可以凭借自己无数次的经验，从而迅速的感知到森林中针对他的危险，那么此时的雷森就等同于此。
  他虽然只是灵体降临，但他的本质却与【造物者】息息相关！
  灵魂的位格极高，故而对于灵魂层面的种种，无比敏锐。
  所以当亚瑟踏入了某一范围之内，近乎于灵魂上的本能，雷森瞬间就感知到了对方。
  但下一瞬间，他立刻就判断出，那种淡淡的熟悉感，与灵体无关。
  感觉上纵然类似，但品质上却犹如云泥之别。
  这个突然出现的灵体类事物，实在是太过弱小了。
  雷森转身看向一个特定的方向，目光专注，犹如鹰隼。
  一种惨烈的气息从雷森的身上骤然爆发，又骤然收敛，周围的人毫无感觉，却又都同时向着雷森相反的方向退了一步，这一步太过整齐，简直魔性。
  而雷森双眼此时已经是血红一片。
  他手中的提灯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灯中莫名其妙的就有微光亮起。
  与此同时，亚瑟心中寒意大盛，宛如青蛙被蛇盯住，全身猛然一僵，就在亚瑟不知所措，完全搞不清楚什么状况的时候，他的金手指，只负责剧透的，简单到粗暴的“伟大先知”在他的脑海骤然嗡鸣。
  鼻腔一道红线就落了下来。
  亚瑟的瞳孔瞬息间放大到极致，周身的气质也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对滴滴答答向下滴落的鼻血彻底无视，反而一点点的转头，就像是一个机器，冷冷的看向雷森所在的方位。
  目光太冷，无情无智，让看见的人忍不住就一个哆嗦。
  雷森微微一怔，这种熟悉的感觉，是……系统？！
  如果不同的界域是不同的鱼塘，那么无论是剧透的金手指也好，还是降临到此方界域的雷森也好，都是来鱼塘来捞鱼的人。
  假如鱼塘足够大，鱼足够多，亚瑟的金手指“伟大先知”或许会无视雷森的存在。
  但是显然，这个位处犄角旮旯的通灵界域并不大，更何况剧透系统机械分析后，能判断出对方对己方充满了森森的恶意！
  还不是出手的时候，可能会被这方界域阿赖耶发现压制——“伟大先知”顿了一下，开始缓缓的收敛。
  此时出手，若不能一击而中，可能会被弹出此方界域……与既定目标太过冲突——雷森也闭上了双眼。
  几乎是同时，双方都极为理智性的压制住了某些蠢/蠢/欲/动的想法。
  这一瞬间跨越空间的对视，骤然结束。
  雷森仅仅闭眼沉默了数息，就完全恢复，亚瑟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也变得正常。只是雷森转头离去，而亚瑟却沉默的站在原地，鼻血擦都没擦，半响才离开。
  突然滴落的鼻血、骤然亮起的提灯、通红的双眼、冷到冰点的目光……负责剪辑的小哥开始还只觉得震撼，可等他将两边的视频对接上，差点就没被吓尿，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间的距离分明还隔着近百米，但通过视频比较，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两人刚刚就是无视了横隔在他们面前的所有的空间阻断墙面，视线分明就对上了！
  更要命的是，两人对视上的同时，无论是周身的气场，还是自身的情况都非常吓人。
  剪辑小哥只觉得自己晚上八成要做噩梦。
  秉承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受到惊吓的想法，剪辑小哥毫无心理压力的将跨越空间的对视效果完美的剪辑出来，顺便配上吓死人的BGM，然后甩给自己的上司。
  估计上司也吓得不轻，哆哆嗦嗦拍板，就直播出去了。
  然后整个直播的弹幕在窒息了几秒之后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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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摆平了过于热情的房东，雷森拎着打包好的外卖从周围的嘈杂中抽/出身来，回到租住的房间，好歹松了一口。
  唔，租住房间此时已经变成免费房间了，大概是因为超凡通灵者太火，不仅仅是房东将他给认了出来，就是周围的路人也都将他认了出来。
  房东坚持要退房费，雷森实在没法，只得发动提灯，用感知扫视了下房东的身体，建议他去医院看看内科，房东的胃部有点小毛病，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好，家里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然后就是一大堆路人举着钞票要让他瞅一瞅、瞧一瞧，雷森不得不发动迷烟，让周围的人群恍惚了那么一瞬，借机从人群中回到住处。
  回到住处，雷森第一件事，除了吃东西就是开电脑上网回看通灵超凡者的往期节目。
  虽然前身对这个节目也有所了解，但这个了解的范围实在是太过宽泛，很多细节都模糊不清。
  房间内的电脑显示器还有着古老的大屁/股，如此沉重的东西明显不属于前身，是租房本就有的，配置十分过时，看超清卡顿得不行，雷森无奈只得降低观看的清晰度。
  雷森没去看往期的精华版，而是看了十二小时直播一期的原始版本，即使加速六倍，也得两个小时才能看完。
  得庆幸这破电脑虽然可以直接当废品卖掉，好歹还是能发挥点余热的。
  每期全球十二小时直播！十二秒的广告费千万打底！三大宗教圣地，每期都会有大师参与！
  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前身简直就是刚从山里出来的……算了，这也不是前身的错，毕竟全球直播中得去除几个国家，其中就包括极东古国。
  等到雷森一脸冷漠的看完，外卖明显还剩了不少。
  叹了一口气，雷森将剩下的汉堡扔进微波炉。
  在微波加热食物的时候，又抽空看了下之前签订的合同，心中了然，难怪报酬如此的丰厚。
  今晚过后，雷森就得入住节目组安排的房子。
  不是集体宿舍，或许是考虑到作弊问题，入围的十二强都是单独一个房间，而且彼此都不知道彼此住在哪里。据说要去住的房间租金，节目组给了大半年，算是入围后的奖励之一，即使淘汰，这个奖励也不会收回。算算每个月的十号一期节目，剩下共六期，大半年的租金也挺正常。
  除了住处，节目组还另有酬劳，一个月十来万的样子，每晋级一期翻倍，不算名次奖励，仅仅晋级的奖励金就能多达六百多万……虽然对这方界域金融体系并不了解，只以前身老百姓的角度来看，十万块钱已经足够普通人用上一年了。
  不过从节目的过往风格来看，租住的房间可能不错，租住的环境应该不会太好——
  对比雷森现在待的地方，虽然偏僻，但是安稳，没什么混乱，属于普遍的平民区。
  节目组显然不喜欢安稳，所以找的房子十有八/九是这样：向左隔一条街就是富人街区，向右隔一条街大概就是帮派斗殴的混乱地带，哪怕所住的地方有安保，发生乱糟糟事件的可能也高得很。节目期间，除了每月十号的直播竞赛，还有每月月底的通灵特别版，就是记录通灵者搬住后，发生的一系列的趣事。
  节目组包住、包吃、包用、包给钱的险恶用心暴露无遗，吃了用了最终还是能翻个数倍的挣回来。节目组这一手玩得很牛，毕竟是举办了八次的王牌节目，雷森参与的这一次是第九季。
  不过这个界域似乎并没有第几季的说法，就好像雷森现在所在类似美丽国的国家没有所谓的合法持枪。
  类似美丽国的国家极少发生枪击案……这让雷森多多少少还有些不适应。
  只是国家禁枪了，但却并不禁刀械……雷森对此挺无语的，有点不明白这个界域美丽国人民的脑回路，这算什么？保留自卫权的底线？既然大家都没有枪，那么如何保持自卫权呢？嗯，热兵器不行冷兵器凑数？
  雷森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在一个近乎无魔的界域，却是武道侧的三个超脱而去了。
  ——原本还不能肯定，代表肉/身方向的青铜色线圈上，三个破碎虚空的信息点是什么属性，毕竟强化肉/身至破碎虚空的路线可不仅仅只有武道侧，可看到这边冷兵器合法化，那就不用考虑了。
  摸了摸下巴，雷森考虑得给自己准备一把武器，凡事总得以防万一。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的人就来了。
  雷森看了一夜的往期节目，根本没睡多长时间，虽然精神强大，可看上去还是有点憔悴。
  不管怎么说，通灵者还是人，不是非人类。
  来接雷森的是一名神情和蔼的中年妇女，对待雷森那是又敬又畏，大概是看直播吓到了。按她所说，她算是节目组丢给雷森的经纪人兼助手，如果雷森他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材料，都可以和她说一下，只要不是什么太过贵重奇葩的东西就行，同时还说了一些节目组方面对于他的建议。
  在最终的海选中，雷森虽然入围了十二强，但却并非第一，而是第三。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雷森的行动过于果断迅速，过程的时间太短，哪怕给人十二分的震撼，但这震撼来得太快，更多的是让人有些懵，而完成任务后，雷森压根不与嘉宾互动，单纯以节目效果来看，是不如好几位选手的。
  至于那跨越空间的对视，显然并不算加分项，因为根本不是比试的内容，只是意外。
  这并不出乎雷森意料，节目组限定的范围是找人，肯定也包含了与人互动，神秘裁定团给出能力分数，节目组方面给出节目效果分数，两两相加，雷森被刷下去，最终得个第三很正常。

  再说，获得这个节目的第一固然不错，但要真没得到，雷森还真不在意了，此时他的想法已经有了很大程度上的转变，甚至雷森有些怀疑，自己一开始莫名确定下首要目标是节目第一，应该还是受到了前身的些许影响。虽然前身已经烟消云散，但多少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好在定下的大目标仍然正确，“自己”的想法或有波动，但最终却还是能达成一致。
  与经纪人一起吃过早饭，然后坐专车进入小区。
  又在经纪人的介绍中与小区安保相互认识了一下，而后就被带入房子，所有的过程都有摄像机的陪同。
  房间所在的位置明显经过精心挑选——
  小区内的楼房只有七层，没有电梯。
  造型很有意思，远远看着有些像是大写的M。
  是由四个微微倾斜相连的楼体组成。
  M造型的楼体空档中，还有过道连接，上下楼梯的入口只在M的正中，这就使得两边的一层住房仅仅只是M楼体的支撑点，并不与楼体的其它房间直接相通，说是住宅却更像是独立的门面房。
  向着小区入口方向的一层就是一个便利店，而向着小区边角方向的一层此时却是空着的。
  不用说，这个一层所对着的方向肯定就是帮派那边，没事的话，正常人都不会往这边走，要在这里开店，天天零元购肯定赔死，自然也就没人会买了。
  如今这一层被重新装修，甚至大门开的方向都给改了，直接对着小区外的对街。
  装修结束数月，这里迎来了一位新住户。
  对住在门面房什么的，雷森没什么太大感觉，这都是节目组玩剩下的。
  反正神神叨叨的通灵者，无所事事的情况下开一个灵媒店之类的很正常吧，你看，门面房与道具都给准备好了，通灵者要能忍得住不开店，就算节目组输——节目组还真没输过。
  在预订好的门面房内转了一圈，雷森又与经纪人交接了所需的一些材料。
  而后基本上没有别的问题了，经纪人接着给出一张银行卡以及房间钥匙，就与摄像机一同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临走前还好心的按了下电动卷帘门的关闭按钮。
  节目组虽然可以安排选手的住所，但与选手直接接触的打工人，多多少少还是会对这些选手抱有一定的敬畏。
  就好像那句话说的，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
  此时的雷森打了一个哈欠，对经纪人与摄像师的离开没想太多，转身直接进了内屋卧室，衣服都没脱，上床睡觉。
  接下来，几天时间都很安稳。
  雷森基本上都在网上泡着，房间内的电脑很给力，运行速度飞快，网速也没话说，彰显了节目组的财大气粗。
  其实雷森本来是想去图书馆的，只是他没想到网上竟然有一个通灵图书馆——不过以雷森前身的身份，这个网站他知道了也进不去，没帐号没密码甚至没法注册，知道了也只能干瞪眼。
  现在之所以有了，算是雷森获得海选前三的奖励。
  这个奖励说好也不算好，按雷森所了解的，只要能进前八强的选手统统都有，甚至某些选手的帐号权限，在之前就比雷森此时的帐号权限要高上不少。
  雷森对于权限的高低并不太在意，反而是最为基础的东西，更感兴趣，因为这能让他了解到更多。
  只是了解多了，雷森又觉得，这世界恐怕虽然低魔，但水一点也不浅啊——
  这个世界三大宗教，分别为觉者、圣灵、鸿都。
  觉者分支众多，什么内密、外显、十支……从总体的教义上来看，很类似佛系，崇拜以及向往的都是觉者，而非神。
  对于觉者教来说，觉者生奇异，会有通灵之能是非常正常的事。
  而圣灵教就有些奇异了，圣灵在初始的圣灵教神话中的身份地位更像是普罗米修斯，而非至高无上的祂。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圣灵教对于圣灵的定义发生了巨大变化，圣灵不再是某位具体的神明，定位直接划为灵感的具象，是发展的关键一环，是神圣的灵感之光。
  这个灵感可以套在通灵上，也可以套用在文明发展上，全能的很。
  如果说圣灵教有些奇怪的话，那么鸿都教就是古怪。
  鸿都教崇拜是九天柱，每个天柱代表的是一种元素或是规则，并且随着时代的发展九天柱的每一根天柱的衍生含义都在不断的扩充，甚至纳入了电子、量子等等高科技的名词，自然的，通灵也纳入了其中天柱的统领范畴。
  整体看来，觉者教是源自先人崇拜、圣灵教是源自神祗崇拜、鸿都教是源自自然崇拜。可整体看下来，雷森只觉得觉者教算是正常，毕竟觉者觉悟，然后开宗立派，至完整的宗教诞生，其脉络完全是清晰可寻的——毕竟觉者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有没有经文中那么伟大，那是另说。
  而圣灵教与鸿都教的出现发展的轨迹却是断断续续，脉络不清不楚。
  完全弄不明白，一个类似盗圣火的神，是如何成为代表灵感的圣灵的，甚至其重要性，最终凌驾于神话中的创世神之上……这让雷森这个“外人”看来，非常的刻意。

  明明可以是文明之神，也可以是传承之神，但为什么最后连神都不是了？莫名其妙蹦出来个圣灵？还神圣的灵感之光？等等……这是想……嗯！！？
  雷森心神微动，之前获得的传承记忆，让他自然而然的有了远远超出寻常的眼界。
  旁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在雷森看来却是寻常。
  正因为想得足够深入、层次足够高大，反而让雷森有种直接退出这方界域的冲动，随即这股冲动又被他压制了下去。
  圣灵教……鸿都教……这个两个教派的真正缘起想走的道恐怕都差不多，就是不知道缘起的究竟是两位还是同一位……雷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平复了下心境。
  即使自己猜到了，又有什么好怕的，那样的存在不可能真的过来，如果仅仅只是底层的交手，自己应该毫无畏惧！
  毕竟自己也不是没有靠山，雷森想到了自己身后的那尊血红身影，情绪越发冷静。
  就要干竭的小水洼不可能进入深海巨鲸，真要强行进入，水洼会爆，巨鲸会死！
  以此推断，圣灵教与鸿都教的源头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身对于这个世界的辐射影响。
  不，再准确点说，祂们的目光可能仅仅只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从通灵界域的上方轻轻扫视过，之后就再未停留。
  对于这个界域，祂们甚至毫无印象，自然也对此方界域毫无兴趣——但是只要祂们想，那么这个界域所存在的一切都将毫无隐藏！
  是的。
  无真之地确实难以存在永恒不灭的神只。
  但无真之地的外元壁，却相当于一方混乱中的净土。
  近乎神只的欧泊异兽，又或是某种更为瑰丽的存在，会从外元壁探出触手，真就一点都不奇怪。
  全因无论外元壁的安全性有多高，那里依然是无真之地，无论多么强大的存在，都不能在无真之地永恒存续——无真之地的伟大存在想要脱离而出，降临无垠世界，获得永生，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了。
  可又因无真之地层层禁锢，那些匪夷所思的存在想要全须全尾的脱离，完全不可能。
  所以这些怪物们，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试图唯一能与无真之地相接触的众生意识海，将自身的力量投射出去。
  一如造物者向无尽界域投射自身信息的本能。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更糟糕的是，诸多无垠世界之外的邪神，对无垠世界垂涎欲滴。
  无真之地的种种存在，固然有着毁灭人类的潜在可能，但相比一开始就恶意满满的邪神，还真算不上数。
  各种想法不断的闪过，雷森微微摇头。
  虽然无法确定他的猜测是否是真的，但他知道自己得动起来了，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本来对于在这个世界出名，雷森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能成为世界第一通灵者，名气什么自然会过来。但是现在，雷森所需要考虑的事情的层次不得不翻了又翻。
  代表这方界域的界域之环上，那三个超脱而出的点，估计还有五年不到的样子就会消失，世界的变动，哪怕再小，也会引起更高层次的注视。
  某些目光会再次扫视过来！
  这意味着……雷森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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