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齐国来人

因为有杜毅做帮手，短短一个月，宫内公子公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利落的改了姓氏。

        这中间虽然有一点公子被人折辱的消息传过来。

        但前朝对大王的家务事并不太上心，没激得起多少波澜。

        历代大王登基都会先清扫自己的兄弟，好一点的赏个城池囚禁，差一点的驱逐，半路丢了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甚至还有人上朝建议“大王”把人都杀了，这么说的这个人虽然被朝臣怒斥，但还是老神在在，“这不是一劳永逸嘛。”

        因为阿豚现在还有点怕生，坐在王位上时常哭闹，所以在他习惯前朝臣都是准时点卯，奏折送到徐智清这里。

        说一劳永逸的这个人姓许，许家嫡脉第七子，名字不太清楚，因为大家都是混着叫许七郎还有他的号，他号容人。

        这号倒是取得促狭，跟许七郎的行事风格完全南辕北辙。

        桃邑的政治生态其实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

        田昉在外面应付人收礼物，沈昌平就进宫帮忙处理奏折，朝臣想缓着来试探她的态度，徐智清也不着急，无论有没有名分加冕，奏折都被阿豚老师主动送到石头殿，他们心里其实也明白她是郑国实际的掌控者了。

        朝臣们跟她争的无非就是太后会不会垂帘听政。

        历史上倒是有那么一位垂帘听政的太后，——华母。

        然后华母那一届的大臣都被史官骂惨了，说他们毫无节义之气，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对着一个乱命的女人低头，可耻、可叹！

        按史官说：你们就应该训斥她！责骂她！让她羞愧退位！

        但谁都知道史官就是马后炮，就连这段历史都是华母死后他才敢写出来的，更别提谁能跟华母对着干了。

        让一个能杀大王、兄弟又是大将军的女人自责羞愧？想什么呢。

        郑国的世家要是有办法，郑王根本就不会死。

        徐智清都想：郑王死的那一天，封城封宫的那么大动作，他们能一点都不知道？

        他们肯定知道，但因为郑王收拾世家把他们得罪的太狠，他们私心里其实也是想换一个大王的。

        他们也期待着新大王会改变之前对世家的态度。

        不过不可能，抛开立场来看，徐智清很赞成也很欣赏郑王的手段，能让一个国家发展的最好道路就是集权，当然对她来讲还有一个附加意义，权力集中后，她会更安全。

        阿豚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就算是亲生的，历史上垂帘听政的太后有哪个有好下场呢？

        就在这个世界，在儿子成年后，华母都不止一次遭受过刺杀。

        所以哪怕现在走怀柔政策安抚这些世家，到了最后她也只会是郑王政-治遗产的继承者。

        对郑国世家来说，他们面临的情况更糟一点，母强子弱，且西太后浑事不知，对大王毫无裨益，他们都害怕徐智清掌权后又想走到人前，把郑国仅剩的这个独苗苗大王也杀了。

        但杀了……他们也没办法啊。

        桃邑外面的五万大兵可还没走呢。

        世家中以许七郎为首的青年子弟曾去附近看过这些士兵，膘肥马壮，提着刀就能上阵，将官虽然玩乐时也嘻嘻哈哈的，但杀起人来可毫不手软。

        这是许七郎的投名状。

        沈昌平问：“此人可用？”

        徐智清：“不妨一试。”她手里的人还是太少了，有人投过来她就愿意用，反正有军队驻扎在这里，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新王登基后不久，郑国朝宋、齐两国递送国书。

        宋国是送了一车又一车的礼物。

        齐国那边，五公子徐瑛竟然带着人亲自过来了！

        沈昌平听到这个消息特别高兴，他师从于徐晋鹏，几乎是在徐家泡着长大的，徐瑛对他来说既像兄弟又是值得追随的公子。

        但田昉却不是很开心。

        他想起公主车队出发前一夜，沈昌平敲门传五公子口谕，即使隔着这么久，他也清楚记得这个人的口吻，带着点杀气还有一点漫不经心。

        徐瑛问：“田氏还存着光复田齐的美梦吗？”

        怎么不想啊。

        田家人从被赶出雍丘的那一刻起，无时不刻都想回到自己的故乡。

        但前有徐鸿云，后有徐晋鹏，乃至新一代的徐瑛……天不佑田氏啊。

        徐氏祖宗徐鸿云是田氏大王的臣子。

        他们这一族即使成了无冕之王，对田氏还是十分优容，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大方，时间长了其实都分不清楚了。

        齐郑和亲前还特意把出身最好的公主放到田家教养，这样要是还看不出徐氏的意思，田壁这个家主也不用做了。

        徐氏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临行前还送给他们一个公主，指出一条给家里子弟晋身的明路。

        但明知如此才是明智之举，叔叔也为此消沉。

        如果不是殿下表现出来的超出同龄人的心智，叔叔只怕更不甘心吧？

        毕竟他追随公主来郑国说是护送，其实也带着避难的意味，带走了家里大半青年子弟，把田家搬成一个空壳了。

        “既然入郑就是郑人。”田壁说：“在那里娶妻扎根吧，大王未一统中原前就不要回来了。”

        ……

        徐智清等待两个月，看见一个跟自己眉眼很像的男人。

        徐瑛在石头殿前对她行礼，口称殿下。

        徐智清让人扶他起来，时至今日两人身份地位都不同了，他不仅是徐姬的哥哥也是齐国的五公子，徐智清这个东太后见娘家人穿上了十分隆重的礼服。

        小莲本来还打算给她盘头的，但徐智清看见那些宝石就头痛，没同意，头发只简单编了辫子又用簪子盘了一下。

        她来这里这么久实在很少这么打扮，看见铜镜里的女人自己也恍惚了一下，总觉得徐姬这张脸跟她现实世界的样子很有几分相似。

        徐姬从望月城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呢，现在竟然有了不亚于大王的威仪。

        徐瑛抬起头就笑了，满室生辉，徐智清想：一个男人也可以笑得非常美，美而不损英气。

        徐瑛是来送人的。

        齐国知道自家公主当上太后，朝中平日无论吵的多厉害的人顿时都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一致对外说要派大臣过去帮太后处理政务。

        一介女子怎么会处理政务呢？

        听说郑王在时很是不喜徐氏公主，公主好不容易得了个孩子郑王就死了，她现在带着孩子还不一定怎么被郑国的世家为难呢。

        齐国作为娘家人怎么都要帮帮太后啊。

        大王，你不能这么狠心只疼爱身边的公子公主，太后为了齐郑两国联姻，受了这么多年罪，委屈啊，你一定要帮帮她！

        他们甚至还列数朝堂上哪个人最善机辩，哪个人祖宗身份最高，祖上是不是跟郑国世家有渊源……

        承担这个重任的人今年四十多岁，姓李，在齐国官拜大夫。

        齐国的意思是让郑国也看样子给李大人封个官职当当。

        跟大夫相对的还能是什么？肯定是大夫了。

        这个世界的官制很简单，按天子来算上有辅弼的三公、三公之下又有九卿，然后还有卿士寮和太史寮等等，但子国都是“封地”自然不敢与天子等同。

        郑国就有一套十分简单粗暴的三司，司徒司空司马，分别掌管农、军、工。

        三司之下就是大夫，大夫只有六位，但历年来只封一位，名为大夫实为相，副君也。

        从郑王他祖爷爷那辈起，就没人官拜大夫了。

        基本都是上朝走个过场，然后大王挑几个心腹处理政务，这个过程中需要用到哪个世家了再把人喊过来，有官职直接办事，没官职就封个办事官，事情办完后官职不收回但人闲置。

        一来就求大夫，齐国口气不小啊。

        但徐瑛一提，徐智清就说：“这些我都不知道，哥哥交给田大人和沈大人办吧。”

        徐瑛问：“殿下不管这些事吗？”

        徐智清笑的很轻松，“他们管的很好，再不济还有许大人呢。”

        徐瑛来到郑国后，徐智清的小朝廷就停摆了，真把政务扔给田、沈、许三人管，她还让侍女抱着阿豚上朝，朝臣每天被溜着点卯却没一个人抱怨。

        那个李大人一来郑国就拜访熟识的世家，刚开始美酒佳人作陪再用自己身世下酒，说到动情处一帮大老爷们掩面痛哭，哭过之后互相看看更觉亲近，大家都聊得很开心，仿佛一见如故。

        但李大人一表达：他初来乍到不知要拜哪个山头，谁能行行好给他指个明路呢？

        不管之前聊的再怎么开心，世家子都摇头叹息，李大人再追问，他们就说：“大人能不知道吗？”

        但他们越是暗示朝中由太后掌管，李大人越是不信。

        就连徐瑛身处桃邑，一时都摸不清这里的深浅，幕僚建议他从沈昌平下手，虽然沈昌平这个使者来到郑国后，除向齐国要粮草外，一直悄无声息，但毕竟在此生活多年。

        “昌平是大王学生，与公子又有同袍之谊，他的话当有几分可信。”

        但比徐瑛先到沈昌平面前的，是石头殿送来的一个书简，还有一根白绫。

        传信的人对沈昌平说：“殿下希望明天还能见到大人。”

        沈昌平笑，又叹息道：“……殿下。”

        殿下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可是徐氏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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