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鳞片

小区业主年前准备的年货吃到现在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业主群上次组织的采购行动也因为持续大雪没搞成功，有几家已经大米白面配酱油吃了好几天。

        大家本来都打算过完年各方面恢复后采买，现在又通知雪铲不尽，根本没办法采补。

        邻居接济的一次两次根本就填不饱肚子，业主先是找物业居委会，物业也就收钱的时候积极，真需要它发挥作用的时候它就装死。

        业主们除了每天定时定点堵物业，打电话向有关部门举报，另一个就是在业主群里面收。

        一包一倍半的方便面能卖到五块，两个成年□□头大小的馒头四块，一颗大白菜都能卖到二十。

        有人借着年前囤积的食物一跃成为富翁。

        宿舍几人在群里瞎聊，x市大学生源比较集中，她们宿舍四个都是附近市的人，离得不算远，虽然都受大雪波及，但家里靠南快出省的姜明明家受的影响小一点。

        姜明明住的地方还在供暖，暖气一直没坏。

        家附近的超市也都开着，前两天她还跟她妈一起逛超市买菜呢。

        姜明明说：“又买了点雪糕，在屋里太热了，这两年真是什么都贵，雪糕涨价我也就认了，但菜肉比年前还贵！我妈都心疼死了，这两天一直嚷嚷着还不如多买点年货，省的现在被人割肉。”

        另外一个女生说：“我这边不太好，我们没住小区，回农村老家过年了，房子都塌了。”

        女生拍了个照片传到群里，徐智清放大看竟然还看见一个人的脚。

        女生，郑彤彤，有点低沉的说：“死了好多人，妈的，我都不知道现代社会还有人能被冻死，被年久失修的房子压死。”

        “没有人管吗？”

        “有，”郑彤彤说，“但大雪封路，谁都进不来，我们只能把人挖出来，现在还不好说埋不埋，前两天我们这里的电线都被树压断了，今天才把他们的死讯发出去……”

        话题一下变的沉重起来。

        还是徐智清问她们家里吃的多不多，她含糊的说：“我总感觉不会这么快就变好的。”

        然后说自己这里也出了一桩杀人案，现在还没找到凶手。

        凶杀案又激起几人聊天的兴趣，最后一个女生于晓也贡献了自己这边的八卦：“一个男的跟小三在荒郊野外搞车震，妻子跟着车辆定位找过去的时候，那俩人已经被活活冻死了。”

        “活该！”

        “不过今年真是冷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开学。”姜明明抱怨：“我想回学校，在家总跟我妈吵架，那些熊孩子还进我屋翻我东西，我一生气吧，他反倒嚎的厉害。”

        徐智清到点铲雪，率先退出聊天群。

        暴雪停了五天，但温度一直没上去，晚上有时候还下小雪，大家都不寄期望让它自己化了，每家每户派个壮劳力，一大早一起铲雪干活。

        徐家就徐父一个男的，他年纪也不小了，干一次累的半死，前两天夜里甚至发烧吃不进去东西。

        现在大雪封路，药店都没开门，这时候生病连医院都去不了。

        还好徐智清之前买了退烧药，他吃了药又歇两天才缓过劲儿来。

        徐母心疼丈夫，这两天就跟徐智清一起过去顶了他的活。

        徐父见她们出去，也想跟着一起去，徐智清拦住他，说：“活都快干完了，你这会儿去他们才不管你生没生病，拉着人就是干活，你在家歇着吧。”

        “就是。”徐母说，“明明是物业的活，现在业主接过来，他们排扫雪名单又把自己的名字抹了，偷奸耍滑学的真溜，都说好一家出一个人，你那么实诚干什么？”

        铲雪主要铲路，把小区主干清理出来。

        糊弄一点直接把路上的雪铲到两边绿化就行了。

        但雪实在太多、太厚，铲到最后绿化都堆出一座座小山，大家怕雪化了不好收拾，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工地上运砖的那种小推车，用推车把雪送到几百年前就干涸的人工湖里。

        徐智清她们这次去的晚，轻松一点的活都被抢走了，母女俩只能推着小车送雪，物业负责人本来还说一人推一车，但徐母根本就不搭理他。

        负责人平日逞威风逞惯了，见两人不听话就觉得没面子，眉头一皱，眼看就要上纲上线。

        徐母：“小王，你家里人呢？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姐姐吗？你爸也在吧？你们家怎么没人出来干活呢？”

        小王讪讪：“我不是在干吗？”

        管理岗跟劳动岗能一样吗？狗都能干好他的活。

        周围人听了都嗤笑一声，小王脸涨的通红，但也没敢再说什么。

        徐母跟徐智清俩人推着车其实也不累，就是雪一层压一层都结成了冰，到了人工湖难倒出来。

        其他跟她们一样推雪的都是成年壮汉，轻轻松松就把小推车翻过来一扣，拿着铲子照着车底一打，雪就顺顺利利的倒出来了。

        她们两个人力气不算小，但跟那些壮汉比起来总归有些费力。

        干到最后徐母的腰都直不起来，回去的路上一直捶着腰说自己老了，“不服老不行啊。”徐母说。

        徐智清就让她找个地方坐那里歇歇，她自己去。

        徐母本来是想着两个人干一个人的活轻松点，现在留徐智清一个人干就太累了，她说：“要不咱们不干了，回家吧？”

        徐智清：“咱们回家那个小王能乐意？说不定还在业主群点名说你早退呢，我看活也不多了，干完再说吧，我要是累了就去找你，放心吧。”

        徐母这才去找位置休息了。

        两个人推一个车还不起眼，但徐智清一个年轻女生跟男人一样干重活就有些打眼了，她来回人工湖和堆成雪山的路边两次，就有一个年轻男人走到她身边。

        这个男人也不爱说话，两人一路走到人工湖，他轻轻松松把小推车扣到地上，也没拿铲子敲一下，而是把徐智清那辆顺手也掀过去了。

        徐智清说：“谢谢。”

        男人摇摇头表示不碍事，拿着铲子哐哐两下，车里的雪全都倒了出来，他再把两个推车摆正。

        徐智清跟着他干到中午，徐母走了也没累的太狠，最后一趟送雪到人工湖的时候，她还想问问这男人家里缺不缺吃的。

        人家好心帮忙她总要感谢一下，其实对男人来讲烟是硬通货，就是自己不吸烟也能转手送出去。

        但无奈徐父不抽烟，家里也没存货，徐智清想要是还有机会就多屯点烟，之前只顾着屯吃的感觉烟酒没用，但它们能送礼啊。

        不过被大雪困到现在，家家户户都不会嫌弃吃的多，馒头也是硬通货，现在业主群里的馒头也涨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都要五块呢。

        馒头、面条她们家还是有的。

        但没想到人还没到湖边，就远远看着一个人连人带车直接栽到人工湖下面了。

        周围人一阵惊呼。

        男人抛下推车，三两步就跨过障碍物直接蹦到人工湖底，速度快的人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徐智清反应过来围过去的时候，男人已经从台阶把人带上来了。

        他们小区人工湖不高，总体呈阶段式下沉，外围深深浅浅也就一米二左右的落差，四周还都设有台阶，平常只要把推车推到台阶就能把雪滚下去了。

        这个一头栽下去的人是为了抄近道，他选的位置倒下去的雪少，人掉下去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摔的脑袋晕晕沉沉。

        有人围着他喊他老陈，还有人给他喊物业、给他家里打电话。

        充当幕后英雄的那个男人把人送上来后，又跳到他掉坑的地方，两手一用力直接把小车抬起来扔上岸了。

        小车都是铁，还带两个大轮子，保守估计也有一百来斤，更别提从人工湖底到岸边还有个高度差了，举起来只有更费劲儿的。

        ……这力气真不能说小。

        男人把车抬上来就想走，明摆着不想掺和业主跟物业的撕逼，徐智清见他走了两步连忙跟上去，想喊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她还没跟几步，男人就停了下来扭身看着她。

        “找我有事？”

        声音十分嘶哑，就好像人发了高烧声带发炎的样子，难怪他刚才不愿意说话。

        徐智清说：“想跟你道个谢，今天要是没有你我都能累死。”

        男人摇头表示不在意，他动作间露出脖颈，徐智清不经意间扫过似乎看到了一点东西，好像是纹身？但却有一种鳞片的质感。

        她本能的感觉不对劲，难道这个末日不仅是天灾？

        但在男人再次看过来前她迅速收回目光，声音平静的问：“你家里缺吃的吗？我想着也不能让你白帮忙，我家人口少，能匀出来点馒头面条。”

        男人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但思及家里存粮，还是说：“那我给你钱。”

        徐智清也没纠结钱不钱的问题，只是问：“在哪儿给你？什么时候给你？对了，我们留个电话吧，我叫徐智清，就住在二期。”

        男人简短的说：“冠竹，也住在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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