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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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过往恍若隔世，也恍若昨日，乐乐听鲁西西娓娓道来：

        那时候，黑狱麒麟被全世界联合通缉，四处逃窜，像条失控的疯狗，无论是支持他的还是追杀他的，逮谁咬谁，外界损失惨重。

        “乐乐，你对他有兴趣，是爱屋及乌吧，但我不是什么好人，大神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知道他曾经暗杀坚守自己国家到最后一刻的小国领导人，还把人家的尸体溶解到只剩下一颗牙齿，丢给处在绝望边缘的民众，让他们彻底丧失理智，落入敌人的圈套，成为镜头前一群不开化的野蛮人，失掉了国际社会的同情，于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挺进国境线，消灭那些连个像样武器都没有的平民，只用了半天时间……你会怎么想他？”

        “他负隅顽抗的时候，嘴上说着‘正当防卫’恬不知耻地虐菜，欺凌屠杀像我一样的小朋友，杀得人才凋零，猎人考试当年破天荒增开了几场，但根本补不上来新生力量，尼特罗会长说，掌握了念才算是猎人入了门，念和性格互为因果，念力本身是性格的极端体现，一种强执念，性格迥异，独树一帜，才有了念力，但这样的人往往在任何领域都能脱颖而出，他们不愿意被招揽，就连尼特罗会长出面打信念牌，都没有人买账了……”

        “整个世界，调动一切资源，拿他没办法，乐乐，你能体会这种感觉吗，我觉得我疯了，又觉得这样才是活着，我浑身的血液都跟着他在燃烧，直到制裁者下场……”鲁西西话锋一转，咬牙切齿地说：“那些人损失惨重，他们没有办法，于是转而向制裁者施压，让他出面清理门户，制裁者……他就是个挂比……”

        黑狱麒麟无处可逃，只能与制裁者正面对决，制裁者占绝对的优势，几乎是碾压，但大神有备而来，双方僵持不下，战况胶着之际，制裁者违背能力条件，强行惩治无罪之人，让大神中了招，潦草结束战斗。

        “违背能力条件？什么条件？”

        “乐乐，念力不是魔法。”她真以为制裁者可以随心所欲吗，“没有无敌的念能力，条件是为了某种平衡，大多数念能力都有前提条件，不是肆无忌惮的，条件一般分成两种，一种是为了增强能力自己设置的限制条件，有献祭的意味，另一种是随着能力觉醒，与生俱来的，不论是哪一种，违背条件都会遭受反噬。”

        “啊？那制裁者遭受的反噬是什么？”

        鲁西西耸耸肩。

        乐乐心想别是孤独一生之类的吧，太狗血了。

        战后大神进入天人五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美貌不再，荣光不再，身体衰老腐败，“新陈代谢几乎停止工作，你不知道那有多可怕，我帮他挑破脓包，黄色的脓水流出来，清不干净很快又会积攒成鼓包，散发腐烂的味道，我只好用嘴吸，直到出来的是血，失血后体内缺氧，开始大面积长出黑斑，他的脾气也差到了极点……”

        之后大神趁他不在，偷偷溜回流星街，那时的他已经完全像一头丑陋的怪物，被拳打脚踢，推搡辱骂，一个烂仔从鼓囊囊的裤’裆里掏出粗制滥造的手’枪，开枪爆了他的头。

        “就这样，我的大神，暗杀之神，无声无息地倒下了。”鲁西西讽刺地撇撇嘴，作出好笑的表情，有时候，面对一件事，就是要无数次地重温它。

        乐乐终于能松开紧绷的呼吸，只觉得荡气回肠，大神风光一时，潦倒落幕，尽管是不认识的人，但听完心里也觉得沉甸甸的，乐乐看了眼墙壁上的表，指针指向两点，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是我太没用。”如果不是万籁俱寂，几乎捕捉不到这样轻的声音，躺倒在沙发上的大男孩转了个身，背对着乐乐说：“我今晚不想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出手的。”

        乐乐无奈，主动留下来不就是为了保护她吗？她是脑袋不如他们灵光，但她又不是傻，侠客也是这样，明明做了好事，嘴上却不坦率，非要找个什么借口，保护另一个人……就这么有损形象吗？这明明是帅炸了的事啊，乐乐拍拍这位装睡的保镖，轻声问他：“诶西西哥，你的好人是个什么标准？”

        说制裁者不是好人时咬牙切齿，说大神时却洋洋得意，多半不是真的，这个标准究竟在哪里？

        “我喜欢的人。”

        男孩想也没想就作答了。

        果然判断标准不是靠什么是非观。

        鲁西西感到有些吃亏，反问她：“你笑什么？很可笑吗？那你呢？”

        “没有，我觉得这答案很真实……西西哥，我关灯了啊。”人造光线暗了下去，窗外皎月的光芒才逐渐亮堂起来。

        鲁西西是个野孩子，从小没人管，野蛮生长，打架偷盗是家常便饭，在乐乐坐在几净窗明的教室听课的时候，鲁西西已经开始想怎么致对方于死地，他好勇斗狠，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坚强果敢，所以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闯出点名堂后，又带着一票人天天无所事事，四处耀武扬威，肤浅又粗鲁，还不学无术，说一看书就头疼，算是乐乐认识的人当中最没文化的，但是，却十分鲜活。

        他说自己没流过一滴眼泪，是个顶天立地的硬汉，讨厌唧唧歪歪，和库洛洛那种娘炮那是绝对的划清界限，拍着胸脯答应了照顾乐乐，那就一定会做到，但鲁西西的照顾，更多是罩着她，有人欺负她，他就从八百里外赶来，把对方往死里踹，生活上却粗心大意，像直男带孩子一样笨拙，孩子丢了都不知道。

        而且还特别要面子，被照顾的对象但凡流露出一丁点质疑，他都会摆出一副“信不过我吗”的架势自夸：“就没有你西西哥办不到的事”。

        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睡着了之后，也会在梦里呼唤“妈妈救救我”……乐乐跳下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到男孩蜷缩着身体，呼吸均匀，似乎又进入了深层睡眠。

        乐乐重新躺回去，盖上被子，眼睛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没有声音再传来，乐乐眼皮打架，不一会儿也睡着了，她这两晚上都因为害怕而睡不好，她太困了。

        ………………

        ………

        “哪个好吃？你们食堂哪个受欢迎？乐乐？乐乐？”肩膀被人抓住大力晃动，乐乐醒过神，给身边的短发女孩指了指中间夹鸡蛋火腿的烧饼，快月末了，她饭卡里只剩下二十几块钱，勒紧裤腰带也不是不能过，但洗澡还要大两块呢，万不能再在吃喝上奢靡了。

        “双夹？早饭标配！？”果然身边的短发女孩表示不满。

        两个人从食堂出来，方绪还在埋怨乐乐的抠门，说：“难为你能一眼就找到饭菜里最便宜的那个，拿着从我这里省的钱，去养库洛洛那个秃头……”

        乐乐再三发誓库洛洛已经在吃土了，绝对没有她吃得好，女孩才喜笑颜开，乐乐一面纳闷为什么方绪会出现在她学校，一面感慨库洛洛糟糕的人缘。

        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碰上了下午选修课的老师，方绪没有选这门课，所以乐乐打了招呼之后，给她介绍起了褚教授闪亮的履历，借机还能拍个马屁。

        褚浅明是赫赫有名的心理学家，他的那本《戒骄戒躁》在人文社科累常年销量榜一，年纪轻轻就是心理学界的领军人物，前景远大，是校长的关系请来的客座教授，乐乐介绍完了还补充道：“褚教授不但学术水平高，还是……”

        初秋的阳光当空洒下，细碎的光芒四处闪烁，在男人脸上浮动，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还是……”

        男人的眼睛受光，微微眯了起来，嘴角挂笑，抿出好看的弧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女孩的心湖里轻轻搅动，泛起一圈圈涟漪。

        “乐乐？”

        乐乐醒过神，说：“还是公认的大帅哥……”

        怎么这么帅？捂住心口要蹦出去的小兔子，她是准备客气一下，可这也太帅了，她突然发觉自己之前好像从未好好看过眼前的男人，他之前有这么好看吗？

        而且……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当然见过了，她上了好几节课了，每节课九十分钟，还总是在下午，让人昏昏欲睡。

        我是不是傻了？乐乐眉心紧了紧，觉得头有点疼。

        “哦……确实。”方绪搭了句腔，边说边掏手机查看信息。

        不帅吗？乐乐听出了语气里的敷衍，纳闷地看向她，方绪察觉到，回以怪异的眼神，两个人面面相觑。

        不止方绪，周围人的反应也太平静了，只是远远打个招呼，没有一个人停下自己的事围过来献殷勤，难道在座各位，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有她，少见多怪？

        “你们好。”

        男人声音波澜不惊，显得女孩刚刚有些聒噪。

        他就这样走在大街上吗？

        不招摇吗？

        迎着女孩直勾勾的目光，男人的视线落了过来。

        乐乐忙低垂眼眸，心脏砰砰跳，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那个奇怪的想法又冒出来了……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又客套了几句，学着身边方绪的反应，平常地与褚教授告别。走出去十几米了，她才忍不住回头张望，“嗯？乐乐？你看什么呢？”

        褚教授竟然没有走，还站在原地，在女孩回头时，与他的视线正撞在一起，四目相对，女孩心里霎时一惊，周围人来来往往，没有人像她一样，如此关注这个男人……

        突然间，她感到无比紧张，她好像窥探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想要拔腿就跑，可是脚底下却像是被藤蔓缠绕，身体缓慢下坠，跌进绵软的白雾之中。躺在床上的女孩睁开眼睛……意识收拢，心跳渐缓，睡梦中的内容在几秒之后被遗忘了，她的睡眠质量不错。

        睡饱了就有了精神，她叫醒鲁西西，鲁西西睡眼惺忪地坐起身，脑子还在混沌中，但身体的某个部位却苏醒了，小腹收紧，粗鲁地抓过送上门的猎物，却在看清女孩后，烦躁地低骂了一声，把女孩推到一边去，像丧尸一样摇摇晃晃地把自己扔上床，挪了个地方，又睡了足足一小时，才不情不愿地和乐乐去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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