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叶乱心紫树生

“瑶儿，我的瑶儿！”

“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不，你不能这样。你知道我是爱她的，我的心里只有她，放了我，不要再折磨我了，已经三千年了，你折磨了我三千年，再厉害的手段也已经无法让我感受到一丝疼痛，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放弃？”

“……”

“啊！啊————————————————————”

“……”

-

自由这东西，很多人都希望拥有。

芍药也曾日日想着，盼着。

可如今，她却不想拥有了。她喜欢每天站在那个少女的背后，看她指点江山的模样。她喜欢听她的命令，去做一些自己原本特别讨厌的事。

如今，这份依赖却消失了。

就像儿时被种了血脉种子失去自由时一样，她的心，无比空虚。

“她……不见、见见见见……………………了……………………”芍药的声音从朱唇中吐出，回荡在四周，如风的哭泣。

她身边的其他姐妹们看了过来，无数双眼睛中的光彩消失了。

在许多眸子中，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黑色的雾气在哨所中缓缓升起，越来越浓，然后消失在空气中，再也不见了影子。

“咚！”

哨所的空地上一席紫衣从空气中走出，在地上踏出了一圈儿灰尘。

“她们人呢？”剑无极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墙角的老兵，老兵颤抖着拿起脚边满是锈迹的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狠狠的向后一拉。

“宁死也不说么？”剑无极的头缓缓歪到一边，看向整个哨所。哨所中一片凌乱，唯一没有的，只有生气。

“看来，我有一个好徒弟呢。”剑无极笑了，紫色的剑袍下青色的雾气升腾。

-

云上孤山很大，有多大，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它不仅大，而且特别高，山上层层白云环绕，彩霞时隐时现，鹤唳声声。

如果用云层来划分云上孤山，可以分为上中下三层。

这一日，一辆破旧的木色马车慢悠悠的来到孤山最下面的山道上，停在了一尊石碑楼前。

“酒爷，你来了。”一个小书童迎了出来，到了车前，向车辕上赶车的老翁行了一礼。

“无用呢？怎么没来？”酒两三仅剩的一条胳膊放下马鞭，跳下车，小童连忙上前，却被他拍了拍肩膀挡在了一边，“只是少了一条胳膊，我还没老到需要搀扶的境地。”

“老祖把四十万绿驼军丢进妖灵界以后，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再没有出来。”小童连忙引路。

这条路酒两三似走了许多回，他的脚不慢，知道怎么走，“又发病了吗？倒是突然不希望他清醒呢，如果清醒了，知道了自己的所为，不知道会不会把头给撞飞了。”

“酒爷，这次我们……”

“只有我和大爷出来了。白驼，飞驼，灰驼……还有玉林卫，全死了。”酒两三突然停下来，看了一眼路边的核桃树，“原本和大伙儿说，等来了孤山请大家吃核桃的。可是，如今他们连闻一闻香火都不能了。”

“……”小童脚下一个踉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却被他连忙擦掉。

“酒爷，你看！我也长大了，我也能用灵兵了。”小书童挥舞着细嫩的胳膊，咬着牙，脸上一片通红。

“哈哈，你还小，还用不到你们上战场。好好读书吧，等那个丫头回来，你就可以辅佐她……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希望之火，将重新点燃。”

“她？”

“是啊，殿下已经去了太初之境。能不能找回凝魄石，就看她的机缘了。”

……

“人之初，性本善，有的吃，太阳暖……”

郎朗的读书声从远方传来，芸菲瑶跟着江南一路前行，从金属山谷走出，跨过一座铁索桥，终于停到了一座水坝的下面。

是水坝，芸菲瑶依稀能看到水坝上快要看不出的文字，‘三峡……’

“这里……”芸菲瑶突然有一股哭的冲动，江南回头看了过来，“你和他们不一样。”

“谁？”

“那些送死的。”江南好像知道很多。

“他们在哪儿？”芸菲瑶知道江南说的是谁，江南笑了，胸前的大胡子也颤抖了起来，“知道你能如何，救他们？没有他们的献祭，你们即使有祭坛也过不来。既然来了，就想想你的任务吧，007号同志。”

“天王盖地虎……”芸菲瑶看着江南，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随口就说了出来。

江南摇了摇头，继续走，“这里是我们的家，你安全了，外来者，源初之血，同志。你可以在这里用身上有价值的东西换食物，水，和自己认为有用的补给。”

“不过我警告你，无论以后遇到任何人，包括送你来的，都不可以透露你见到的一切，不然，九个星辰的世界都会崩坏，万物毁灭。”江南停了脚步，转过头，呲了呲牙，“这不是玩笑，白龙崖所在的世界，就是这么毁灭的。”

“我知道了。”芸菲瑶跟了上去，一路走进了水坝。

然后，她见到了她想见的人。

一个身穿宽大衣袍的男人，他袒LU着胸口，只有一个袖子的衣袍上，锈了一头金色的巨龙，五爪金龙。

“很高兴见到你，源初之血，云崖之主，雪之女，雾之玫瑰，黑旗，穿越者，007阁下。”

“你是？”对方对自己的称呼，让芸菲瑶知道了很多，也更加迷茫。

“我就是金龙，是你这次来的任务目标。”男人笑着摸了摸心口，“我这里有一颗石头，石头里的东西可以救活很多人，也可能让更多的人死去。”

“这……”芸菲瑶本来想说不可能，但话到嘴边，突然说不下去了。

这里的一切，还有男子，师尊对自己一长串的称呼，已经告诉了她太多，太多。

“不，这不是真的。”芸菲瑶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然后，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巨大的紫色怪树上，身边的树叶上长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眼睛，正盯着她。

“啊————————————她醒了，她醒了，快来啊，她竟然从梦境逃了出来。”叶子疯狂的舞动着，然后，把自己从枝头摇了下去……

“你不该来的……”一个少年从树的后面走出，站在树下仰望着芸菲瑶。

芸菲瑶认得这个声音，她做梦都认得，即使对方化成了灰灰，她也不会忘记。她吃力的扭着脖子看向下方，一席紫衣，一个少年，少年正在笑，他的手中拿着一个折扇，摇的轻松歉意。

“白龙？”芸菲瑶贝齿咬着红唇，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

“你终于不喊我白衣了。不过，为何不是永夜呢？毕竟，永夜帝君，白龙仙尊，这两个称呼你都知道，而且，我也不是白发。”少年的目光带着探究。

“有区别吗？永夜也好，白龙也好，有区别吗？”芸菲瑶闭上了眼睛，她笑了，她的眼角有泪，“你不该骗我，更不该试探我，你做的越多，我，越恨你——————————”

整个世界突然失去了颜色，芸菲瑶的手腕闪过一团红光，凤鸣凯瞬间着身，她的头发红了，“你以为，只有你拥有二重身吗？白衣小锅锅，来来来，让本宫瞧瞧，你还有什么本事。”

“你是谁？”

少年惊恐的闪到一边，少女已经挣脱了束缚如风中落叶般飘在地上，抬手就是一剑。她的手中，是一把连灵魂也会毁掉的云崖。

“本宫凭什么要告诉你，小郎君，你以为无数的名可以遮蔽天机，却忘了，你依然是你，你永远也无法逃脱。你——————还有什么手段？”

“阿瑶，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这个骗子。你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信的，你去死吧！”云崖剑鸣，少女带着银色的匹练闯过少年，少年不敢置信的看着心口多出的剑，吐出一口鲜红，突然笑了，“多谢夫人杀了我。来世，我不想做你的相公，只想做这剑的灵。”

“嘭！”少年化成了满天的紫色花叶，飘落，飞散，然后消失。

紫色的巨树下，少女看着手中的云崖，突然笑了，笑的狂妄，然后是痛哭，哭的撕心裂肺。

“你怎么哭了？”一个声音在少女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轻柔，两份探究。

少女转过头，手中的云崖跌落，“我把他杀了，杀了他很多次，可是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再出现，然后……”

“你逃不掉的，因为仙尊，就是让你来杀的啊。”

“啊，啊？”少女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三千青丝恢复了纯黑，眼中满是震惊。

“为何？”

“你不是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为何要杀他？”

“我就是看到他，心里就没有来的讨厌，想杀他。”

“你看，你还是知道原因的，不然不会杀他。”

“喂？”

“嗯，什么？”

“你们妖灵都这么八卦吗？还喜欢窥视别人的内心，然后用妖术把我内心中的人幻化出来，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你看，不这样，我怎么知道你有二重身呢，雪女殿下。”

芸菲瑶沉默了，她看着脚下的树叶，树叶上的无数眼睛正在看着她。

不错，刚才都是这片叶子搞出来的。

很可怕的叶子。

将你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拉出来，制造幻境，然后探寻你更深的秘密。

“你知不知道，知道我秘密的人，都很难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芸菲瑶的手缓缓张开，云崖出现在手中，长剑出鞘，透明的剑身中白色的云缓缓流动。

“那又如何，这里是妖灵界，这里是没有太阳的。”

“没有太阳啊？”芸菲瑶笑了。

“咔嚓！”云崖带起一道银白，地上的叶子分成了两半，然后化成一团紫气散开，永远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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