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初心见真心不改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的感觉，你有体会过吗？

芸菲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是第一次走出白棺，还是当年在白龙崖，剑小白跑到她的床上时？

可这次的心跳，却很不同。

你能感觉到，是你的心在跳。但心，却在远方。

树叶化成的紫色烟气将四周染上了一层紫，紫色颇浓，没有其他任何颜色。继而变得黑暗，整个世界都没了声音。

不，还有一个声音，心跳的声音。

芸菲瑶缓缓的迈开了步子，随着她的走动，脚下出现了通向九个方向的路，紫色闪着星光的路。

“星光大道啊！”芸菲瑶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着远处的心跳，大步向前。

然后，某一刻，她睁开了眼睛。

眼前豁然开朗，脚下的紫色正在消散，凝成一片紫色的玉石。玉石成路，通向前方，散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祭天，紫色的，半透明的祭坛。

在祭坛的地下，无数紫水晶一样的根须缓缓舞动着。根的上面是一头老龙化成的树杆，龙已经失去了昔日的澎湃生机，干枯，满身沧桑的立在那里，五个龙爪伸向四周，延伸，分出无数枝杈，形成了巨大的树冠。

穹苍树！

芸菲瑶的心中响起了一个名。这个名并没有在她身体内的心中响起，而是在树杆上，那里有一颗青色的水晶心，正在一根嫩枝条上摇曳，跳动。

“你不该来的！”紫色的水晶树剧烈的颤抖起来，树杆中央的一个结疤向外睁开，露出了一个少年的脸。脸已经变得干枯没了脸该有的光泽，树皮一样，包裹在龙鳞一样的树皮中，带着满满的哀怨。

“三千年了，他们还是不放过你。他们太过分了，他们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在这里，就不会在找你的麻烦！”少年的脸扭曲起来，然后是挣扎，一个头从树杆中挣脱了出来，然后是两条胳膊和胸口。

“啊………………”少年累极了，长叹一声，大口的呼吸着，他的手吃力的抬起来，在脸上、头上抹了一下，抹掉了岁月留下的尘埃。

芸菲瑶安静的看着，双眸已经麻木，因为眼前的少年她见过太多次，也杀了太多次。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永夜？白衣？”芸菲瑶还是问了。因为刚才树杆上的蓝色水晶心所在的枝条，就在少年的心口长着。

“瑶儿，你是否还记得七王城的星月湖畔，那个少年，那个风筝？”少年笑了，两眼闪着波动的七色光，像在回忆，又立刻板起脸变得严肃，“殿下，立刻离开这里，那些孩子为了长生和获得智慧，已经打上了佣王殿，七王之王已经陨落了。走！快走…………”

“为什么？”少年脸色又变得温暖，双目看着芸菲瑶，慢眼的欢喜，悲痛，心酸，“为什么你又回来了？七王城不在了，镇压了万年的枯灵逃了出来。九个星辰的世界就要崩塌了，即使穹苍再立，也无法挽回七王的荣耀。”

“你们！”他的表情变得狰狞，“是你们。你们这些该死的外来人。如果不是殿下当年求情，七王是不会收留你们的。是我们教会了你们如何与天地的灵沟通，踏上修之路。可你们竟然如此贪婪，竟然将剑指向七王殿。现在七王城毁了，你们当年来时带入这个世界的枯灵也无法镇压，你们，终究要品尝自己酿的苦果。”

“贪婪，是最大的原罪！”

“你们要干什么？种下穹苍树？不，穹苍是需要冬之心才能活的，你们不能这样！殿下还是孩子，你们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个孩子？我，我可以，让我来吧，只需要殿下的心，其他的，我来。”

少年的双手努力的向前伸着，突然抱头痛呼起来，“啊，啊——————————”

穹苍树的一根枝条，狠狠的从少年的头上撕下了一片灵魂。是灵魂没有错，芸菲瑶能看到撕掉的那片影子里，白衣痛苦的身影。然后那片灵魂被树枝揉搓变成了一片叶子，丢向了树冠。叶子挂在树梢，上面便多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眼睛，茫然的看向她。

都明白了啊，这才是世界的本质吗？

外来者，她也是外来者呢。

芸菲瑶笑了，她看向少年胸口的水晶心，是那么的晶莹剔透，上面有无数闪烁的青色符文还有无数细小的线。

这样的心，怎么可能是人能有的呢？

芸菲瑶的目力很好，她能在水晶心的最中央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这样的特别，让她想起了一些记忆中的东西。于是，她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一把不知何时出现在碎月霜寒镯内的匕首。

然后，直接划开了自己的心口。

你是否割伤过自己？

你是否也感受过疼痛？

芸菲瑶自认醒来后，受过无数伤，练剑的时候也偶尔被剑划到过，可疼痛……她好像没有印象。就像她的力气，她一直以为是不同时空的不同重力造成的，毕竟，她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力气大一些也没什么，能忍受疼痛也不过是自己的‘金手指’罢了。

可如今，她的内心在颤抖。不，已经感觉不到颤抖了，因为她已经用匕首割开了自己的心口皮肤，皮肤下，是亮银色的金属鳞片，一片片的，闪烁着月的光辉。

她有一种要哭的冲动，却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她的手继续用力，匕首挑开银色的鳞片。鳞片向外展开，露出了里面无数的水晶管线和看不懂的精密结构。

青色，白色，金色，闪耀的流光在鳞片下不断的流淌，在中央的位置却孤零零的有一颗红色的心。

“啊，我的心！”树上的少年眼睛恢复了清明，他看着芸菲瑶的胸口，脸上流下了如雨的泪，“我又错乱了吗？看来，你已经都知道了。七王守护的世界之心，殿下。”

“我原来不是人呢。”芸菲瑶惨笑一声，回忆过往，她终于知道为何对这个世界如此陌生。即使面前的少年为了让她体验做人的一切，为了让她活下去，为了替她受这苦楚，与她换了心。

她依然是麻木的。

不是因为她是什么穿越者，是因为，她根本就是造物。

“三千年，苦了你了。白衣！”芸菲瑶笑了，她要把心还给少年，她不想再让少年受罪，那撕裂灵魂的痛……她真的不能让自己如此‘残忍’。

“请饶恕我的罪，殿下。我作为一个替身近卫，是不能对伟大的你有爱慕之情的。”少年转动僵硬的胳膊行了一礼，他好像知道芸菲瑶的打算，猛地开始全身抖动向树杆里挤。

“你的心该还给你了，白衣。他们抓住的是我，在这里受苦的也本该是我，我的罪，怎么能让你替呢？”芸菲瑶飘了起来，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胸口，将那颗红色的心抓了出来，然后送到了少年的胸口。

少年突然愣住了，胸口无声的打开，从里面伸出数不清的紫色根须将心接住，拉了回去。而他心口枝条上的青色水晶则到了芸菲瑶的手中。

“走吧，离开这里，不要再试想回来，去过自己的生活，忘了我。”芸菲瑶伸手把少年拉出树杆，然后将水晶心按进了自己的胸口。

就在这时，天地猛的一亮，一声叹息从四周响起，“这个毒瘤终于没了，空气，多么新鲜…………”声音就像呢喃，让芸菲瑶动作停了一拍，就是这个愣神的瞬间，树杆猛地合拢，长高，无数紫色的流光从地下冲天而起，经由龙形的树杆直通树冠。

“嘭！”紫色从树冠冲出，烟花一样在空中散开，述说着刚才声音的喜悦。

“阿这！”芸菲瑶全身都僵硬了，她突然醒悟过来。

被丢在地上的少年也蒙了，疯狂的吼着，“这怎么可能，王上曾经说过，没有殿下的心，穹苍当死。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没有了殿下的心，它好像活的更好了。这是为什么？啊————————————————”

三千年灵魂撕裂的痛，让少年已经麻木，但突然发现自己做的竟然是无用功，这样的事实，连仙人也会崩溃吧？

芸菲瑶不知道，现在她感觉自己要被撑爆了。

“你叫白衣吗？”芸菲瑶想最后确认一件事。

“是的殿下，我叫白一。白雪的白，初一的一。”少年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身上有无形的水流过，他变成了一个风流倜傥的英俊少年，身上穿着一袭白衣，手中一把折扇，扇子打开，上面是一棵树，树冠上托着九颗星辰。

“你喜欢我？”芸菲瑶又问，问完了，却笑了。

“当然喜欢。”白一上前一步，打量着不能动的芸菲瑶，“你也感受到了吧？即使你拥有太初之体，也一时被这心脏的力量冲击的无法动作。看看这穹苍树……”他抬头看像穹苍，“它可是托起了九个星辰，三个世界。”

他又看向芸菲瑶，“如此伟力，如今都在你的身上，你会变成什么呢？世界的福音，还是末日的使者？”

“我不管，我只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两世为人都没有谈过恋爱的芸菲瑶，突然想亲一亲眼前的少年郎，他是如此的英俊，英俊到让她开始沦陷。

“喜欢又如何呢？殿下走出三世棺以来，应该听过新人类这三个字吧？或者北方人族，琉璃人？”

“听过啊。”

“殿下可曾想过，那些妖灵，又是谁？”

“你，想告诉我什么？”芸菲瑶突然又一种不好的感觉，是那种会失去什么的感觉。

“太初之体，元素之体，这些天生就能和世界意志相连的身体，本就不是人族能拥有的啊，殿下!”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是来去凝魄石的呢。”芸菲瑶突然笑了，然后她在原地消失，出现在白一身后，手中多了一把剑——云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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