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眸生灰 引白龙

芸菲瑶被选为雪之行者很突然，突然到有很多人不满。

她一个莫名其妙被带回来的女孩儿，凭什么可以破格成为祭祀，还能执掌凛冬权杖？难道就因为她是黑袍祭祀带回来的？

从灰袍见习祭祀到白袍祭祀，再到战争祭祀，黑袍权杖祭祀，红袍主祭，金袍大巫祭，一共六阶。其中祭祀和战争祭祀均穿白袍，区别是战争祭祀要佩戴雪之章纹。

凡是能被选为祭祀的少女，无不是各族灵秀，而且根骨奇佳，出类拔萃。

从见习祭祀的灰袍到白袍祭祀，需要整整三年的刻苦修炼。这其中，不要说读书，就是祭祀的吃喝就让人抓狂的。一日三餐清水馒头，谁受得了。

可芸菲瑶呢？一来就穿上了白袍，还戴上了她们想都不敢想的水晶冠。那可是连一般权杖祭祀都流口水的东西。成为雪之行者，虽然不会得到什么修炼妙法，可给的福利实在啊。出入都有神殿侍卫护送，起居有一位专属的神殿侍女伺候，连吃饭都是有肉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对，我不入无相之境谁入无相之境。

其它祭祀，即使是权杖祭祀也不敢在神庙和正式场合吃肉的。肉啊，香喷喷的肉，整个神殿内的祭祀们馋都馋哭了。不过没有人敢去问大巫祭吃不吃，招不痛快嘛那不是。

芸菲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神庙的低阶祭祀记恨上了，她醒来以后换了一件祭祀袍，在一个和她年级差不多的小姑娘陪同下，抱着银白法典到了大餐厅。

早晨吃饭的人不少，她这个雪之行者也和同阶祭祀一同吃饭，一同学习，一同祈祷。

陪在她身边的小丫头是神庙配发的专属女侍，今年十六岁，已经是战争祭祀。战争祭祀已经开始学习棋道和画道，是大型战争不可或缺的人才。不过如今，她捧着凛冬权杖站在身后，只是她的小跟班。

大巫祭将这个女侍带到她面前时曾说，这丫头以后就是她的人，不在战争祭祀编制。

芸菲瑶才懒得理会其他，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吃，她饿了。等吃饱了她要去神庙的图书馆，昨晚听小丫头告诉她，神庙的图书馆里典籍特别多，她正好去寻找一些关于无相之门的资料。这个鬼地方，她真是呆够了，她要回家，可是，哪里又是她的家呢？

芸菲瑶刚坐下，大餐厅就涌入一群灰袍祭祀，她们分成两队坐到了最左面的桌子旁。在中间的位置，白袍祭祀们已经默默的坐好，等着上菜。

神庙的祭祀都是妙龄少女，最小的十五，最大的不过二十。那些站在四周年龄超过二十五的，都是神殿侍卫，已经不单单属于祭祀编制。

“你就是芸一子？”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一个模样英气的少女。

“是我。”芸菲瑶点头。在神庙内部，大家都称呼祭祀之名，原本的名字是闭口不提的。一方面是这样显得很虔诚，另一方面也是保护祭祀，避免知道了真名发现对方是仇家，那乐子可就大了。

“你凭什么执掌凛冬权杖。”那个少女站了起来。她一冒头，旁边的白袍们也纷纷看了过来。没错，白袍，不过她胸口没有带雪之章纹徽章，是祭祀。

“你想要，我可以给你。”芸菲瑶笑了。这破东西冷冰冰的，她才懒得要。要不是大巫祭非要塞给她，还要天天带在身边，她看都懒得看。

芸菲瑶还不知道凛冬权杖在神庙里的分量，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所有祭祀都乱了。有的嘲笑，有的惊呼，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握住了耳朵……

“哈……”那少女冷笑一声，指着芸菲瑶道，“堂堂雪之行者竟然蔑视凛冬，你们说，她配戴王冠吗？”

旁边的祭祀们一脸的激愤，纷纷开始指责芸菲瑶，有的还拿出了记忆水晶开始记录，要把这破天荒的事情录下来。

记忆水晶芸菲瑶当然不认识，不过看她们用水晶对着她，像极了摄像师的模样，她也能脑补出来。

“怎么你喜欢？”芸菲瑶看着出头的少女，伸手把水晶冠摘了下来，往身前的桌子上一丢。水晶冠‘叮当’一声落在桌子上。

昨天这宝贝掉在地上屁事没有，芸菲瑶就已经知道，这东西看似是水晶的，其实是某种特殊的金属，别说摔坏，就是拿剑砍都砍不破。晶莹剔透的金属没见过，不过自己灵识之海内正变得越来越透明的星碑，让某女明白了一些什么。

王冠被丢，四周的祭祀们更气愤了。

“你不配成为行者，甚至连祭祀都不配，来吧，背弃冰雪的罪人，拿起你的剑，我要代表冰雪制裁你。”那个少女趾高气扬的抽出一根木杖，将自己的手帕丢了过来。

丢手帕，这是决斗的意思。

芸菲瑶看着少女的武器，摇了摇头，“你太弱，再吃几年饭吧。”她说的轻松，听在对方耳中却如雷击。

“太弱？女神在上，冰冰可是最虔诚的祭祀，现在都要突破到战争祭祀了。”

“真是狗眼看人低，冰冰昨天已经掌握了冰抢之林。这可是战争祭祀才能掌握的阵法，她一个走后门的白袍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人？”

“……”

走后门儿。没错，大家眼中的芸菲瑶就是走后门的。不是走后门儿，怎么可能刚穿灰袍就马上换了白袍？

芸菲瑶懒得搭理这些没事找事的，“我饿了，吃过早点，你们谁不服就来，来多少本姑娘都接着。”

这时送餐的小木车进了大餐厅，祭祀们纷纷落座，开始一边准备吃饭，一边商量一会儿如何收拾某女。

芸菲瑶完全没把这些小姑娘当回事，她吃的很快，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吃完就离开了大餐厅。问了路上的神殿侍卫，一路进了图书馆。

“门，门，门……”芸菲瑶嘀咕着，在一排排书架上寻找着关于门的名录。很快，她找到了，一本本的查找，终于在角落寻到了一本《千门之廊》的典籍。

抱着书道了一边的阅览区，芸菲瑶仔细的查阅着。她没有发现，图书馆的门口角落，一双苍老的眼睛慢慢睁开，向她看了过来。

！

霜华现在很痛苦，这痛苦在心中，不在身体。

他的四周灰茫茫的，看不到边际，说不出那是云，是烟，还是什么。只能看到没有边际的灰色，灰色下是一条银龙，白色的云在龙的身体上下浮现，出现又消失，一散一聚一春秋。

心脏在用力的跳动，一团团金色从心脏出涟漪一样散开，冲击着银龙。霜华知道，他就是银龙，只是他现在感受不到身体，他就像一个没有形体的生灵，麻木的看着原本属于妖皇的心脏和银龙融合。

融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即使感觉不到身体，他还是极力控制着呼吸，生怕自己打扰了融合，生出不可挽回的变数。

我是谁？

霜华突然在心中问自己，他的声音就像另一个人，明明是他在问，声音却仿佛从远方而来。

我是银龙？

他看到了团云的龙身，那银色的鳞片像月，月中有银色的长矛探出，形成了鳞片上的棱角。

不……

霜华开始怀疑，这样的远古生灵怎么可能是他？如果是他，他就不该被束缚，无论是契约，还是羁绊，或者情谊，或者生死。都不能束缚他，他应是自由的。

我是霜华。

他有些肯定的道，却又不肯定。

霜寒是谁？他是听云门的通玄修者，一个普普通通的山人。山人不是仙，天人合一才是仙，他只是山人，是山人就有寿尽时，就有无力时，像现在？被束缚，不能自由的飞，被一道契约束缚，被心底的爱恋束缚。

爱恋？

他在爱恋谁？

芸菲瑶的样子在眼前闪现，她……是那么的美，美的出尘绝艳，美的不忍直视，他心悦她？悦，当然悦，即使他感觉他不配，他的心里唯有她。

为何不配？

因为他太弱，他不能保护她。

难道不能保护就不能再一起？她很厉害，她可以自保。

可是他会成为她的累赘，弱点。那些恶会用他来制衡她。

那又如何，那时他可以死，是的，既然被人制衡，那便死，唯有死才能摆脱束缚，才能自由。

死可怕吗？

死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一痛，痛过便是豁然开朗，飞翔九天。

还能飞？

魄灵有灵，魄灵可分，飞与虚无，身归大地。

可是，他如今有妖皇之心，全身血脉已经被同化，他已经不是魄灵人族。

是妖灵了吧？

妖灵？

是啊，妖灵。妖灵的灵魄可以与身体分离，随意降临其他载体，随时回归。

是这样？

不知道啊。

你是谁？为何在我心中？我在与谁诉说。

我就是你。

你是我？那我是谁？

你是白衣。

白衣是谁？

陌上君子如玉，白衣白扇白剑佩。

“咔嚓！”银龙的身体碎了，灰色的空多了什么，一双黑色的眸子在虚空睁开，眸子上方是无风自动的长发，有白色的冠从虚空而来，束在发上，冠上玉簪如剑，剑鸣起，银白剑光化成剑袍，有风起，风中一少年旋身而立，然后，他消失无踪。

“瑶儿，我终于能见到你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年，你还好吗？”

一个声音在芸菲瑶的心底响起，她手中的典籍掉落，掉在地上，洒出一张金色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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