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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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的好消息?
群臣不由哗然,与身边的同僚低声议论起天琛帝今夜的异样。
天琛帝坐上空置许久的龙椅,病气浸染的眉宇间绽开罕见的喜色。石无祸在一旁殷勤地洗杯添茶,还轻轻拨开了天琛帝取西域红提的指尖:“皇上,冬日里果子凉气重,待臣妾替您暖暖。”
天琛帝失了提子,却丝毫不恼,反握住石无祸的手,眼神中满是爱怜。
天琛帝已年过不惑,而石无祸正是二十岁的青春年纪。绸袍的质料软滑,行动起来香肩斜露,媚眼如丝。比起金阶下呆坐着的李羲,他才更像天琛帝的至亲之人。
都察院的几位老言官看见这一幕,念叨着“非礼勿视”别过头去,又强迫自己转回头来,紧张地盯住石无祸的一举一动。生怕天琛帝的“好消息”是决定立男宠为后。或者荒唐劲儿起来,下旨把皇位禅让给这祸水都不一定。
现任皇后董氏是已故的太皇太后强行指给天琛帝的正妻,自从成婚以来,就与天琛帝有不睦的传言。近年来天琛帝沉迷男色,连董皇后的面都不肯再见。若非还活着一位舞阳公主,怕是早动了废后的心思。
老言官们个个面色凝重。要是天琛帝真敢开这个口,他们豁出老命也要血溅金阶,把石无祸拖去阿鼻地狱陪葬。
柳涓欣赏完这几位下属的煎熬,回头却见王羡渔目不转睛地盯着石无祸,打趣道:“王羡渔,这可是皇上的人,你在想什么呢?”
王羡渔:“我在想,他身上的袍子到底是什么新奇的料子,怎么就不嫌冷?”
他一边调笑,一边在手心飞快地画了一个“李”字,暗示自己想的是字条上那首诡异的童谣。此时此刻,活生生的“季无头”和“枕边石”都在这太极殿上了。难道真有人能在禁军和锦衣卫眼皮子底下,让天琛帝“归有期”?
柳涓心下意会,嘴上仍不改好胜的心思,故意问他:“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王羡渔直视他的双眼,认真地答道:“在下眼中,你最好看。”
一直在旁盯防的方翊听到这话,猛地咳嗽了一记,脸上是十二分的鄙夷。
柳涓:“诶?”
王羡渔这话虽然是在公然比较两个男子的样貌,却毫无轻浮狎昵之意,仿佛只是在赞美春风暖煦,秋月清凉,那么坦荡,那么理所当然。
按官场上的虚礼,王羡渔理应先夸几句石无祸。毕竟这是锦万春从春熙街漱玉阁上千小倌里挑选出来的好苗子,亲自调/教了三年,才献给了天琛帝。石无祸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媚态,好男色之徒品尝起来,便是最醇的酒、最烈的药,欲罢不能。
王羡渔却笃定地对他说,你最好看。
尤其他说这四个字时,一双桃花眼在宫灯下水波潋滟,右眼角的泪痣格外醒目。
柳涓暗自咬住下唇。
这咸鱼不愧是燕京城里一等一的登徒子,拼起风流辞令,自己确实斗他不过!
天琛帝依着石无祸的手饮了一口热茶,清嗓道:“来人,给张真人赐座。”
“众位爱卿,朕有一个关乎大燕国运的好消息。这个月初,母后得三清机缘,向朕引荐了玄微观的张道真真人。张真人乃北冥先生的弟子,得先生真传,近日游历到燕京,有感朕修道问仙的诚心,愿入主司天监,担当国师,护我国运。”
“无量天尊!”张道真轻抖拂尘,行了一个道家的见面礼,坐到了天琛帝身边,“贫道奉尊师北冥先生之命,护我大燕昌盛,天子安康。”
赴宴的群臣听到“玄微观”和“北冥先生”,彻底炸开了锅。
这张道真是个糊弄天琛帝的江湖骗子也就罢了,大不了查清底细后,推出朱雀门外诛灭九族。可麻烦在于,玄微观和北冥先生保国运一说,确有此事。
二百年前,大燕开朝太/祖李淩在乱世白手起家,有一回遭到数万乱军围攻,生死关头被一位孤身闯入敌阵的游方道士救下。道士俗姓丁,自号“北冥先生”,说算出紫微帝星光照李家,自此追随太/祖南征北战。
大燕皇位传到天琛帝这一代,北冥先生的本事已被传得神乎其神。民间话本里说他有半步登仙的修为,可凭一个法诀行雷布雨,撒豆成兵,奉元始天尊敕令,出山协助太/祖。而按开国前随军史官的记载,北冥先生不见得真会什么仙法,但单凭武功,就可以一敌万。
太/祖夺得皇位后,三次躬请北冥先生为国师。北冥不肯受一官半爵,回到家乡漳州,在泉城附近的深山里建了一座玄微观,称李家龙脉在此,自己仙去后,必委托弟子代代守护。
从那以后,玄微观历代嫡传大弟子都自号“北冥”,不入朝堂,只在江湖上留下行侠仗义的传奇。也有人说,那姓丁的道士根本没有死,每一任北冥先生其实都是他本人。
传奇归传奇,百年过去,已无人认识北冥先生的真容,连玄微观都隐去真迹,云深不知处。但无论如何,玄微观不涉朝政已成惯例。如今却冒出来个北冥先生的弟子,还主动跑到司天监当国师,实在是诡异至极。
群臣观察张道真的目光都极为复杂。
是假真人,还是真国师?
若是真国师,北冥先生突然派遣弟子入京,莫非是李氏龙脉有变?……
老言官们反倒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眼里,比起立石无祸为后,提拔个江湖道士简直不值一提。反正天琛帝修了十几年的仙,除了修坏了自己的身子,也没坏了礼法体统。
至于大燕的国运,还是让那些高官重臣发愁去吧。
锦万春从不当面质疑天琛帝的决定,向张道真恭敬地行了一礼,对天琛帝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开宴了。”
“朕大喜难禁,竟忘了正事。若不是小锦儿提醒,险些饿着了众卿。”天琛帝手举龙纹龙杯,笑道,“传朕旨意,即刻开宴。”
“天琛十九年冬月宫宴,启!”
宫娥们捧玉壶入席添酒,酒落银杯,泛起醇厚的蜜金色,一股甜腻的糯香扑鼻袭来。这酒名叫“祈丰酒”,由御膳房取秋日品质上佳的谷物百果酿造,瓮存一年,只等来年冬至宫宴时开封,祈祷五谷丰登,岁岁如是。
为了避免大臣们酒后失仪,祈丰酒香气浓烈,劲道却极小,更似京中闺阁小姐或孩童们饮的果酒。柳涓微微晃动琥珀银杯,晃碎了杯底千盏宫灯的金光,却听见王羡渔在低声唤他:“柳御史?”
柳涓想起春熙街上那壶一滴都没尝到的酒醉仙,偏头问:“何事?”
果不其然,王羡渔又来坏他的好事:“饮酒伤身,你得保重身体哇。”
“一杯甜水罢了,还能醉了我?我不信。”
王羡渔道:“那可不一定。恩荣宴上的酒比这还淡,有些人不也醉了?”
柳涓:“恩荣宴?”
恩荣宴是五年前恩试结束后,礼部衙门犒劳新科进士的夜宴。他王大状元众星捧月,受同闱敬贺,好不风光。而柳涓当时心灰意冷,记得自己只去点了个到便走了,不懂王羡渔胡诌的是哪一出。
柳涓回味起恩试之仇,心头还是万分不平,放狠话说:“这是皇上赐的御酒,王侍郎还管得到我喝不喝?”
这酒他喝定了!
王羡渔:“……”
堂堂都察院副都御史,非跟一杯酒过不去,像个得了蛀牙还非要吃糖的小孩子。
王羡渔还想跟他掰扯下喝酒有害养生的道理,毛毡门帘外,太监尖细的假嗓划过太极殿的半空:“太子太傅谢宓谢大人到——”
一时间,柳涓忘了祈丰酒,王羡渔忘了柳涓。连天琛帝都婉拒了石无祸刚剥好的提子,端正神色正欲开口,锦万春却抢先说道:“皇上,奴才去迎接。”
天琛帝点点头:“去吧。”
锦万春疾步下了金阶,行至殿外,深深地鞠了一躬,几乎将身子对折:“奴才恭迎太傅。”
谢宓今日终于换上一品文官朝服,胸前的仙鹤补子更添几分老神仙的洒脱写意:“老夫家中锅寒灶冷,特来冬至宫宴上讨口饭吃。让孩子们引我进去就行了,何必劳动锦公公大驾?”
“太傅对奴才恩重如山,小锦儿在您面前永远只是小锦儿。”锦万春面白无须的脸上溢满了恭谦和由衷的喜悦,与平日里的倨傲判若两人。
他拱手接过大氅,又亲自替谢宓揭开门帘,像个刚入宫的小太监一般在前引路,将千般礼数做到了极致。
群臣见锦万春这副做派,心中对谢宓又敬了三分。也有好事者寻思,早就听说谢宓对锦万春有恩,如今看来这恩绝不一般,两人保不准有什么私下交情。
所谓的清流党,真的就那么清吗?
“静安啊,朕还以为你躲懒不来呢。”天琛帝亲切地唤谢宓的表字,向石无祸介绍道,“小石头快来看,这就是我大燕的三朝元老谢太傅。”
石无祸理齐频频滑落的衣襟,巧笑倩然,向谢宓敬了一个福礼,
都察院老言官快惊掉了下巴,又想血溅金阶去保卫谢宓的清誉。天琛帝向男宠引荐朝廷重臣,这重臣还是文官之首、士林领袖,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当事者谢宓却八风不动地回礼,好像天子、太监或男宠在他眼里并无区别:“臣年老病重,并非有意来迟,还望皇上开恩。”
天琛帝笑道:“同病同病!今年冬月里冷得紧,朕又何尝不想与小石头窝在宣明殿里,一觉到天明呢?但天降三清机缘,为大燕送来了张真人,朕若不来宫宴上与众卿同喜,那便是有违天意。”
众卿已经习惯了天琛帝的荒唐,各自埋头对杯碟,丝毫没有要同喜的意思。
天琛帝又道:“静安赶快入座,就等着你开席了。”
天琛帝这话说完,沉浸在再见谢宓的喜悦中的锦万春才意识到一个大麻烦。原本属于谢宓的文官席首座上,正坐着一条西凉来的疯狗。
他必须替谢宓解决这个麻烦。
锦万春绕到方翊几前,尽可能地放低了姿态:“奴才恳请世子爷移座。”
方翊假装听不懂的模样,置杯抬头问道:“锦公公这是何意?”
锦万春解释道:“世子爷坐的本是向太傅借的座,如今太傅到席,物归原主不也合情合理?”
“锦公公先前说此座无人,姑且施舍给了本世子。”方翊却不愿顺着他的台阶下,挑眉质问,“如今来了合心意的正主,就要将我驱逐?莫非天水方氏在燕京城喝杯酒,还得全看他兰溪谢氏的脸色?”
锦万春明白了方翊是在借题发挥,想在天琛帝跟前压谢氏一头,却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道:“世子爷,不就是为了与尘泱叙旧吗?您在燕京城多耽搁一会儿,奴才定亲自把尘泱送去您的住处,多聊几日。”
谢宓听到锦万春这通卖孙子的诚意,连忙摆手道:“小锦儿,算了算了。一个座位而已,老夫到哪儿还蹭不上一口饭?”
锦万春看不得谢宓受委屈:“太傅,不能纵容有些人坏了规矩。”
王羡渔突然插嘴道:“师父说得对,一个座位而已,哪儿还不能吃饭了?”
他说着,把碗筷杯碟拿官服的衣摆一兜,往左一闪身,凑到了柳涓的几边:“二位莫再相争,在下自认为德不配位,甘愿让座给方世子。我去坐小柳那桌!”
方翊顿时失语,跟天琛帝见惯了大世面的锦万春目瞪口呆。向来淡定的谢宓目睹了自家徒弟惊人举动,也不知该作何评价。
唯有天琛帝在龙椅上看得津津有味,赞道:“问楫啊,好一个奇崛怪才。”
柳涓在众目睽睽之下险些被茶水呛死,咬牙道:“王,羡,渔?!”
没想到王羡渔移座后的第一件事,是将柳涓手边的琥珀银杯移到了小几的角落,权作没收之意。
王羡渔微笑道:“柳御史你瞧,就算在这太极殿上,我也管得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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