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来侯府两个多月了，虽然萧随很少在无尘院留宿，但容华深得吴氏欢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为此还没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怠慢无尘院的人。

        银珠稍稍打听，很快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夫人，奴婢打听到了，侯爷一般每日卯时会在练武场。”

        今日天气不好，一大早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起床穿戴好后，容华站在廊下盯着漫天雨帘看了一会儿，起了作画的兴致，转身去了书房。

        银珠来禀报的时候，书案上一副气势磅礴的山雨图已大体完成。

        搁下笔，容华弯腰，轻轻吹着画上还未干透的油墨，待墨水干的差不多了，才抬头冲银珠一笑。

        “那我们卯时后去。”

        银珠被容华笑得瞬间晃了下神，呆怔好一会儿后，她才反应过来话里还有一层意思，脸色骤变。

        “我们？夫人，您是说奴婢也要跟着一起锻炼吗？”

        瞅着大惊失色的银珠，容华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些跑得上期不接下气的日子，顿觉好笑。

        等笑够了，她才接着说：“不只是你，还有阿夏和十三，你们三是一个也不能少，都要去。”

        许是知道不止自己一人受那健身之苦，银珠脸色稍稍好了些，但依旧很抗拒，还想争取一二。

        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容话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你去把她们两个都叫过来，我有事交代。”说完也不看银珠，径直整理起书案上的画。

        银珠只得不甘心地把张了一半的嘴闭上，肩膀一塌，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大雨气势磅礴地下了一早上，到现在才渐渐收势。

        收拾好东西，容华朝外望去，朦胧细雨中，银珠带着十三和阿夏正撑着油纸伞往这边走来。

        较银珠的一脸沉痛不同；阿夏脸色如常，表现得很平静；十三则脚步轻快，隐隐有雀跃之感。

        看来在路上，银珠已经把事情和她们说了。

        待得三人进了书房排排站好，容华视线一一扫过几人，语调亲和。

        “明日开始，只要不是下雨天，每日辰时我们都要去练武场锻炼身体。先从练习跑步和跳百索开始，待后面体能跟上了，我们接着学骑马和射箭，再找人教几招简单的防身术。”

        说完，容华停下来，观察三人的表情。

        阿夏没什么变化，一直很平静。十三满脸欢心，越听越兴奋，眼睛里迸出晶亮的光芒。

        视线移到银珠脸上时，容华一顿，险些笑出声来。

        以前在罗府，只有跑步一项，就这已经给银珠留下了严重的阴影。如今……居然多出这么多，银珠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刻，风中凌乱的银珠欲哭无泪，无比后悔。

        昨日实不该瞎说那句大实话！

        其实银珠想岔了，便是没有她的话，容华适应侯府生活后，也会慢慢开始恢复锻炼身体的习惯。

        经过一夜，她想了不少。林曦月那边仇是越结越深了，与山匪沆瀣一气的齐茵也是个隐患。

        虽然罗家、侯府、容家在京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势力，实不需要惧怕她们。但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锻炼锻炼，学个几招，不仅可以强身健体，没准关键时刻还能保命呢。

        就像王氏设计她那次，要不是她跑得够快，或许已清白不在。

        …

        因着给薛神医泼脏水被反噬一事，林曦月已经好几日没出过林府。

        起初林家上下没谁觉得异常。现在不似从前，齐家没了，林曦月自然不用隔三岔五去齐府，讨好齐茵。正常情况下，姑娘家本就没有天天往外跑的道理。

        可是那些话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没多久就传到了林家。

        林父知道后，怒气冲冲地冲到林曦月住的跨院。见着人，二话不说，甩手就是一耳光。

        林曦月被这一记耳光的力道扇倒在地，整个脑子嗡嗡作响。

        几息之后，脑子里的轰鸣声弱了些，她双手撑起上半身，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一点一点用手背擦去嘴角渗出的血丝，也不去看怒不可竭的林父。

        见人没半点反应，林父怒火不减反增。若不是瞥见地上的人嘴角已然裂开，怕是又要一巴掌落下来。

        林父气得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骂道：“蠢货。你知道现在外面把林家传成什么样子了吗？林家世世代代积攒下来的名声，如今全教你个蠢货败光了。日后我还有何脸面去面对那些同僚好友？”

        “以前还当你是能成事的，还指望着你光耀门楣，谁知道你如此不中用。没搭上永定侯就算了，居然连罗家的婚事都能丢。你和你母亲一样，无能……”

        在谩骂指责声中，林曦月一句话也没为自己辩驳，始终低垂着头，安安静静，像一条被丢在岸上，没有了呼吸的鱼。

        直到听到某句话时，她眼睛转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笑，牵动了裂开的嘴角，痛得她皱起眉头。

        林父敏锐地捕捉到那抹冷笑，林曦月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

        “不服？”

        他半蹲下来，用手戳着林曦月的脑门，鼻孔里溢出一声哼笑。

        “你若是出息会落到今天这个无人肯要的地步？你母亲若是有用，堂堂当家主母又岂会被区区妾氏踩在脚下？”

        林曦月倏地抬头，眼里快速蓄起浓浓的嘲讽。片刻之后，又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悄无声息地埋头。

        林父起身，嫌恶地瞥了眼地上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林家声誉，你兄弟姊妹的婚事若因此受阻，定要你好看！”

        说完便甩甩衣袖，哼着气走了。

        随侍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跪在角落里，直到林父的脚步声远去，彻底听不到了，她才膝行到林曦月身旁。

        这林家的主子，一个赛一个不正常。若不是老爷放纵，妾氏怎敢欺到主母头上，现在居然说是夫人无用。

        “小姐，地上凉，您先起来了吧。”

        林曦月恍若未闻，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低首垂眸，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丫鬟从前挨过不少打，也亲眼目睹过林曦月是怎么折磨阿夏的，眼下虽觉得林曦月模样凄惨，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多劝一句。

        她尽量将自己当个透明人，静静跪在一旁，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小丫鬟以为要在这儿跪上一天时，林曦月突然开口：“明天你找机会去趟郊外，和那边说计划不变。”

        一提起郊外，小丫鬟想起了上次在郊外破庙里见到的那群人，瞬间头皮发麻。

        直觉告诉她，那群人非奸即盗，万不能招惹。

        小丫鬟在劝与不劝之间左右摇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姐，齐家姑娘和那群人混在一起，又是代罪之身，和她们联系对您不利，您……”

        “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丫鬟对我指手画脚了？”林曦月骤然出声。

        “奴婢不敢！”小丫鬟刚生出的那点怜悯之心瞬间消散，惊惶之下，她迅速弯腰磕头。

        额头触及地面时，冷意传来，她终于明白阿夏姐姐曾经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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