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圆房

夕颜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她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他，端正坐好，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裳鬓发，虽然它们并无不妥。

        左鹤鸣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转身慢慢踱回书案前，刚刚提起笔，门刷地一下被人打开。

        左承麟带着一群仆妇进来，喧哗一阵，将夕颜带走了。

        屋里沉寂下来，左鹤鸣细细蘸好浓墨，许久，才在苍白软薄的宣纸上落下一笔。

        笔走龙蛇，一个力透纸背的“多”字悄然泄于笔端，左鹤鸣怔了怔，他明明不是要写这个字。

        写了一半的公文，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多”字给毁了，只能作废了。

        左鹤鸣轻叹一声，将纸慢慢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

        忠叔满腹疑问，正要进来书房找左鹤鸣，突然听见书房内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声响，似乎是满桌的物品被人拂落在地。

        忠叔顿住，终于还是没有进去打扰大公子。只心中默默叹息：这兄弟俩怎么就…

        左承麟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左家洋溢着喜气，左家上下看着夕颜顺眼了不少。那些明里暗里的为难大大的少了，大家都真正把她当做左承麟的福星看待，之前还说等左承麟病好就让夕颜出府去，现在也没人提了。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夕颜的错觉，左鹤鸣最近一直避着她。

        尽力忽略心中的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夕颜安慰自己：这样正合她意，最好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也免去许多尴尬。

        春光短暂，转眼到了暮春，左承麟的身体已经恢复到生病前。

        这天在晚饭桌上，老夫人瞅瞅这一对儿少年男女，郎才女貌，登对得很，心中浮起欣悦，忍不住提道：“你们俩的事儿，也该办一办了。”

        夕颜心中咯噔一下，垂着眼眸，旁光不由自主地去寻左鹤鸣。

        他一派平静，还夹了一筷子豆腐细细品尝。

        “什么事？”左承麟不解。

        老夫人嗔他一眼，“还能是什么事？自然是你和夕颜赶紧圆房，给祖母生个大胖孙子了！”

        左严和左夫人罕见地没有反对。

        左承麟脸上飞红，却摇头拒绝：“祖母，此事…不急！”

        老夫人逗他：“不是你哭着喊着要让夕颜进门，怎么现在反倒不急了？”

        左承麟的语气却坚定起来，“我…我想先取得功名！我已经决定了，明日就动身去孤山书院攻读课业，不取得功名誓不归家！”

        孤山书院，那可是素来以苦读出名的地方，聚集着大批位卑才高的寒门学子，管束严格，条件简陋，世家贵族子弟向来不愿去那儿吃苦。

        麟儿竟然想去那儿？麟儿怎么突然懂事起来，知道上进了？

        左严夫妇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忧虑。

        左夫人劝道：“麟儿，那种地方岂是人待的？几个空有虚名的腐儒不过教出一群书呆，你不如去冷泉书院！”

        左严抚须阻道：“不妥，麟儿还是适宜在家一边进学，一边调养。”

        老夫人也附和道：“对啊，在家我们才能照顾得到你。再说了，读书和圆房并不冲突。实在不行，你就圆房了再去那个什么孤山书院读书吧。”

        左承麟却搁下碗筷：“你们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我吃完了，你们慢用。夕颜，我们走了。”

        二人走后，饭桌上一时间静了下来。

        左鹤鸣用完饭，慢条斯理地净手擦干，“今日还要值夜，孙儿先退下了。”

        老夫人微微皱眉，“鹤鸣，你最近怎么这么忙？你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在家用晚膳了。”

        左鹤鸣回道：“公务纷繁。”

        老夫人又问：“你刚才一言不发，对麟儿的想法，有何看法？”

        三人一齐看向左鹤鸣。

        左鹤鸣斟酌一下，缓缓说道：“麟儿也大了，有些事情，该让他自己做主了。”

        老夫人点头赞同，“只是，圆房一事不能拖延。鹤鸣，你想个法子劝劝他吧！如果夕颜有了他的骨肉，届时他再登科，我们左家岂不是双喜临门？实在不行，就让夕颜和他一起去那个孤山书院陪读！”

        左鹤鸣只觉得耳中一阵嗡鸣，他尽量掩饰自己的敷衍：“好，我找机会和他说…”

        “现在就去和他说吧，翰林院那边让你伯父去打声招呼，今晚就别回去值夜了，好好休息一晚。”

        “……好。”左鹤鸣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左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鹤鸣……好像不太高兴。”

        老夫人心疼道：“也许是连着几天加班累了，吩咐厨下给他送几盅汤补一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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