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穷修仙第二十九天

“替、替妖怪收尸……什么意思？”方心要一惊，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游辉走到河岸堤前站定，目光幽静地注视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河面。

        “说人话！”方心要磨磨牙齿瞪着他的后脑勺，这家伙真是会不会好好说话啊？真是气人！

        “哎呀，不就是给死翘翘的妖怪们收尸嘛，小家伙你总不会这个都不懂吧？”

        阿灵的黑尾巴捣乱的在她脸颊处扫来扫去，颇有些火上浇油的意味。

        方心要一手挥开作乱的毛尾巴，没好气地瞥了阿灵一眼，阴阳怪气道：“我说，你究竟是站在谁那一边的？”

        阿灵耸耸鼻子偷笑一声，撩拨够了便收回尾巴，任它挂在背后随意来回晃荡，舔舔毛爪子不再说话。

        “人类死去后，遗留下来的尸身会腐败发臭，残留下浓厚的恶臭气息。相对应的，妖物死后尸身也会残留污秽，需要人为的回收，否则一有不慎容易引起‘灾祸’。”

        游辉侧过身子，一只手伸进衣服口袋掏了掏，掏出两个和手掌差不多宽大的长方形木盒子，只不过方心要注意到，这两个盒子很难放在他衣服口袋里而完全没有显现出来，她趁无人注意偷瞄了一眼，大胆的猜测或许游辉也有和自己类似的储物空间。

        “灾祸？”

        方心要第一次听到这么形容死后的妖怪，说到底她对这个非人类世界的认识恐怕连冰山一角都还够不上。

        “灾祸是指死去已久的妖物尸身长久不被处理便会对该区域造成污秽，容易引起人类或者其他妖物入魔，从而引发灾祸。”

        “修行得道到一定程度的野兽们修炼成妖，他们的肉身已经脱离普通血肉之身，他们的血肉蕴含灵力，一般来说最好是可以加以利用……”游辉不知为何停顿了下。

        方心要想起往常看过的修仙文里妖兽们的下场通常不是被吃，就是被当成各种制作灵器的原材料，这样的念头一起，她神情随之变得微妙起来：“你的意思是说被吃……或者被再利用？”

        游辉神色莫名地看她一眼，点了下头，将手中的其中一个盒子递给方心要：“灵兽或者妖兽的肉在黑市的价格炒得很高，归根到底就是如今已是末法时代，极少还有能修炼成精的妖兽，而本应由它们制成的很多灵器也缺少了原材料而正在渐渐遗失在历史中。”

        “哼！我最讨厌这些修仙的人类了！”

        阿灵忽然讥讽地一笑，视线在其他两人之间晃荡一圈，嗤笑出声：“我们死后或许也要其他人来收尸呢，毕竟我们三都还算能被当成原材料呢，我们的皮毛或内丹，但都比不上你对它们的诱惑。”

        阿灵那双黄绿鸳鸯眼直勾勾地盯着方心要，透过她又仿佛在望向远方的某处，眼神中透露出的一缕虚无的危险让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你的身份，如果其他人知道，确实会增加很多麻烦，毕竟自我有认知以来就没听说过这世上有存活着的植人，应该会有很多人想要得到你。”游辉的叙述是如此直白，不带一点感情。

        他们俩的话像一把利剑刺入方心要的心中，她紧咬着下唇，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一刻她感觉自己身后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而她的脚后跟已经触碰到悬崖边的碎石，一有不慎或许就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哪怕有舒光师傅护身符在握，可她知道，自己还是太弱了！

        游辉看着方心要变得苍白起来的脸庞，心中忽然冒出一丝歉意，像是为了安抚她一般又说道：“不过，你现在加入了异人局，有了正规隶属，一般普通妖物是不会犯傻抓你惹麻烦的，毕竟我们局背后是一个国家做靠山。”

        “戴上这个。”游辉说着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一物，另一方面也转移了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

        当方心要看到他手上拿起的东西是什么时，没忍住提高音量：“这个……不是墨镜吗？！”

        游辉戴上黑色的墨镜，对她的大惊小怪表现的很淡定：“是，快戴上吧，我们要工作了。”

        “这……墨镜有什么用？”

        外观看似很普通的黑色墨镜在方心要手中翻来覆去，吸引着阿灵也卷住她的手拉近看了两眼，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又倍感无趣地重新放开尾巴。

        “你先戴上，然后将部分灵力聚集到双眼处。”

        方心要从善如流地按照游辉的指示做了，结果神奇的一幕在她眼前发生了，灵力缓缓聚集到眼部后，原本黑白的世界里忽然多了一丝色彩。

        她看到游辉周身萦绕着一层金色的淡光，撇过头见阿灵身上则是散发着淡淡白光，抬起手发现自己皮肤周围则是笼罩着层淡绿色，再环顾四周也能望见不少漂浮的五彩光点。

        “这、这是什么？！五颜六色的？”

        方心要惊讶极了，还算丰富的阅读小说经历让她一下子想到了一个结果：“这些五颜六色的光点难道是不同属性的灵气？！”

        “嗯。这墨镜是总局特意研发的，专门用于找人或者寻物。”游辉说着开始沿着河岸走动。

        “竟然还有这种高科技的东西？！”

        方心要觉得自己对修仙的一些观念需要刷新了……虽然她心里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游辉，但见他此时已经开始了工作，这些疑问便先按下不表。

        “那我们又该怎么找到那个……那个尸体？”方心要跟在身后发问。

        “‘灾祸’通常在墨镜下呈现暗灰色。”

        两人沿着河岸漫步，戴着墨镜四处逡巡，企图找到一丝‘灾祸’的气息，但两人走出好一段路，依旧没有感受到有任何特殊气息。

        “这里真的有妖物尸体嘛？”

        方心要望着风景幽美的河面，怎么看此地都不像是被污染了的地方。

        “说起来，异人局又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妖物死去？”方心要求知欲极强地去询问游辉。

        游辉回头看了她，带着少年气的脸庞依旧面无表情，抬眼继续巡察起河面的每一处角落，口中却缓缓解释起来：“异人局是隶属国家的特殊部门，因此我们会对定居在某一固定地区的妖物进行访问和立契。”

        “立契是……？”

        “相当于修仙界的一种户口，采集一缕该妖物的气息，利用专门的灵器，通过特殊术法可以便能查到对方大致方位，这种术法最主要是确认该妖的生死，一般不会特意关注，但当有记录在册的妖死去，气息消失，总局内专门用于记录的灵器便会发出提示，再由各地分局去进行收尸。”

        “不过这些的前提都是被异人局记录在册的妖物，比起能够记录在册的妖，这世间更多的是隐藏自己踪迹，不愿受到他人束缚的妖。”

        说到这里，游辉的目光自然转移到方心要肩头的黑猫身上。

        阿灵感受到对方的注视，懒洋洋开口：“看我干嘛喵？喜欢自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才不想被人知道在哪呢，很没安全感的，万一哪天会被突然消灭呢。”

        “异人局你想象的那样。”

        “谁知道呢。”阿灵说着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很明显的不想再搭理这个话题。

        游辉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少年特有的清亮声线从前传来：“前两天，总局发来消息，说是我们辖区有一鲤鱼精气息消失，局长便让我和你处理这个任务。”

        “这样啊……”

        方心要总算是知道“收尸”的具体原因了，只是还是不太能理解局长为什么会让她和游辉出任务，从心理上来说，她还是比较想和武文静出任务，顺便还想同她讨教一下打架技巧呢。

        方心要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甚至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游辉忽然停下了脚步。

        “哎哟！”

        方心要一不注意就撞上了游辉结实宽阔的后背，她揉揉差点撞歪的鼻子，抬头刚想说话，便见游辉的眸子透过墨镜泛起莹莹青光，眼神犀利而深邃。

        一阵微风卷起河岸两边垂柳的叶子，风中夹带着植物特有的清香，还有一丝微妙的违和感，她心中一凛，立马朝四周查看：“我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在那边。”过了一会儿，游辉才伸出手指指向侧前方的河面。

        方心要顺着他手指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清澈的河面上似乎漂浮着缕缕灰黑色的雾气，那雾气范围不大，颜色更是极淡，如果不注意观察可能就一个不察就错过了。

        “找到了！那就是‘灾祸’吗？”方心要语气紧张中又带着点兴奋，伸长脖子不住地朝前瞧。

        “是。但是……”游辉皱起眉，语气第一次带上一丝不确定。

        “嗯？”

        “算了，先过去看看再说。”游辉只犹豫片刻，就决定先上前亲自查看才是，不管遇到什么，留在原地犹豫是最没用的选择。

        方心要害怕的同时，心底对要第一次见到死去的妖物形成的‘灾祸’感到好奇，她几步快走超过了游辉，两人以相距两步的距离来到‘灾祸’所在河域正对着的河岸边。

        方心要极目眺望前方河面，漾起波澜的水面上浮着一小片并不会消散的灰雾，她对站在身边的游辉小声说道：“就是那个吗？”

        游辉也低声“嗯”了一声。

        “我们要怎么收回它的尸体？那里看起来只有雾气，难道尸体沉下去了？！”

        “其实眼前这‘灾祸’有点奇怪，和我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游辉蹙眉望着河面上那片淡灰色雾气，神情显得有些凝重：“太淡了，这片‘灾祸’比我以往见过的所有‘灾祸’范围都要小得多，几乎快到了无法察觉的地步。”

        “怎么回事？范围小难道不好吗？”

        “不清楚，唯一能做的就是下去看看。”

        “下、下去？”方心要疑惑，“去哪？下到水里？”

        “是，因为要回收。”

        也是，鲤鱼精应该是生活在这条河里，那它的尸体肯定是沉到河底了，因此回收的话必定要下河去捞尸，但是——

        “你去？”

        “你想去也行。”

        “呵呵，不、不了，我是旱鸭子。”方心要心虚地连连挥手。

        “但是……现在好像不是下河的好时机啊……”

        方心要踮起脚凑近游辉耳边，小声说道，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

        “……”

        游辉低头看了她一眼，踌躇中呼出一口气，小声叹道：“‘灾祸’还是得越快解决越好。”

        “但是……你又不能在人类面前跳到河里去吧？”

        方心要皱着眉看着游辉，就见对方此刻神情也有丝动摇，两人面对面对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般双双侧过头望向他们正对着的前方。

        他们的前方三米处，伫立着一棵巨大的柳树，这棵柳树和河岸边其他柳树没什么区别，唯一特别的就是比普通柳树都高上一截，在这片河岸中显得有些引人注目。

        柳树前则安置这一张木质长椅，长椅在飞吹日晒中褪去原有漆色，变得斑驳干裂，而此时这张普通而陈旧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年女性。

        老人推了推老花镜，眯眼瞧见自己面前不远处有对小情侣正在看她，有些疑惑，但随后露出慈和的笑容，甚至朝两人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问好。

        方心要和游辉再次对视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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