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进入暗影司

两个时辰之后。

　　洛静儿满心雀跃、急不可耐地离开了石柔所居住的屋子。

　　石柔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不管如何，她还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开开心心的。

　　既然飞剑已经送了出去，石柔坐在桌边，喝了一口冷茶，拈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忽然，神情沉静下来，喃喃自语道：“是吗？原来明天就是顾青城出关、离开青峰崖的日子啊……”

　　第二天一大早。

　　青峰崖这个往日里几乎无人问津的地方，今天可说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

　　不管是出于对这位凌霄派昔日第一天才的敬仰，还是只不过是单纯来看帅哥，抑或还有些人抱着奚落看热闹的意思，总之当顾青城从青峰崖中踏出来的那一刻，注定了要接受无数目光的洗礼。

　　就在顾青城从悬崖边那仅容一人的石台上走下来时，祁山快步上前，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不错啊，感觉你身子变结实了，看来这次的修炼效果显著。以后没事的话，我也进去练练。”

　　“嗯。”顾青城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祁山身后的一群人，引起了无数年轻女修的议论和尖叫，不时有门中弟子上前与顾青城寒暄。

　　趁着顾青城一一点头示意的空当，祁山压低声音道：“若是你找石柔的话，他让我带话给你了。”

　　眼见顾青城清冷的双眸骤然明亮，祁山翻了个白眼，果然这小子见色忘友啊。

　　“嗯？”顾青城将视线转过来。

　　“她是这么说的：‘顾师兄出关的那天，我就不去接人了，免得被门中女修们太过惦记，要知道我身上的仇恨值已经很高了。’”祁山学着石柔的口吻传音说道。

　　不出意外的，祁山看到顾青城的唇角微微上扬，连清冷的目光都柔和了一些，只好在心中大叹这厮没救了。

　　“不过我可警告你啊，”祁山凑到顾青城的身边，低声道，“不管你对那丫头怎么想，首先你就过不了你爷爷这关，石道君跟你爷爷是什么关系，你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别整天只想着修行，否则到时候那丫头跟人跑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顾青城眉头一蹙：“我知道了。”

　　“好了，行了，咱们走吧，你想在这里被人围观，我还没那个兴致陪你呢。”

　　没有去迎接顾青城出关的石柔，此刻拿着能够进入云山的令牌，来到了隐秘的云山入口，递给戍守此秘境的修士查看。

　　“嗯，确实是‘云山令’无误。”那修士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位不久前如同横空出世般成为凌霄派风云人物的少女一眼，“只要将令牌带在身上，你就可以穿行阵法进去了。”

　　“是，谢谢师兄。”

　　石柔接过令牌，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踏入面前仿佛空无一物、但隐隐透出无上威压的无形之门里。

　　一阵如水般氤氲的波浪叠起，石柔在那位修士带着艳羡的目光中，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不过是瞬息的时间，石柔感觉眼前一亮，再定睛一看，眼前已经有名童子躬身守候在门外。

　　见石柔出现在院门外，那童子越发恭敬的朝石柔一礼，醇厚动听的嗓音飘出：“这位师叔您好，我是接引您的童子月灵，请您随我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这位看起来才十六七岁、与她同龄的少年童子才是炼气期圆满的修为，但石柔却觉得他浑身清气十足，配上他那清秀干净的面容与此地空灵到令人身心愉悦的灵气，只给人一种人杰地灵之感。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石柔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此地是一个坐落于紫竹林中、景色别致的院落。

　　“回师叔的话，我带您去的地方是藏书阁，是我云山中所有经典、古籍所在之地，收藏了万余年来各门各派的修行方式，相信您一定会在那里有许多收获。”

　　“哦？那我还真是要去看看了。”看来这云山还真是直接，来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让藏书阁一扔就行了，反正也都知道是来修行学习的。

　　穿过一个假山趣水的精致庭院，一路上石柔半个人影都没见到，终于踏进了所谓的藏书阁。

　　只是在大门口往里扫视一眼，石柔就被那庞大恢宏的气势所摄。一排排直入穹顶的红木书架，每一层架上都密密麻麻排列了无数古籍，有些是书卷，有些则是玉简，但每一样都摆放得十分整齐。

　　石柔的眼力极好，即使离得这么远，也能看到书卷侧面露出来的一些字眼：《鸿蒙烈火诀》、《沧澜控水术》、《凌霄木灵阙》……从那些书卷上，隐隐传来了古老而苍劲的气息，令人心神为之一振。

　　“师叔您请进，这里面一楼是适合于炼气修士修炼的典籍，二楼是合适筑基修士修炼的典籍，三楼是适合金丹修士的典籍，四楼是适合洞玄修士的，五楼是大成境修士的。师叔尽可以依照自己的标准来参详，楼层之间并无禁止，师叔也可以随意上下。只不过月灵要提醒您的是，高阶的功法阅览起来需要与之相应的精神力，耗费的心神不可同日而语，若是一心求取高阶功法，反倒不美。”月灵躬身道。

　　眼见石柔已经开始在大殿里转悠，取加上的古籍下来看，月灵又是一礼，退到了大门处道：“那么，若是师叔有什么需要的，请您唤我，这三个月内，我都会在门外守候。”

　　在离开的前一刻，月灵轻轻的平静地看了正翻阅书卷的石柔一眼，继而关上了藏书阁的大门。

　　整个下午，石柔就耗在了藏书阁的五层楼中。她并没有仔细阅读古籍中的内容，也没有被那些五花八门、看起来霸气无边的书名所吸引，而是走马观花地扫过一个个名字，大约在心中有了个数。

　　“白子熙，这里感觉怎么样？”

　　与石柔做着同样事情的，还有妖狼，只不过他的元神远非石柔可比，只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将第五层楼适合大成境修士的古籍扫了个大半：“嗯，还算不错。”

　　石柔一笑。能被妖狼赞一句不错，可见这里的藏书阁确实很厉害。

　　“虽然还不够齐全，但修真界能收集到这么多古籍藏书的，恐怕不到三个。就连老子呆了几百年的鸿蒙派，也没这么多。”

　　“哦？”这还是妖狼第一次提到他在鸿蒙派的事情，而且出乎石柔意料之外的，妖狼竟然在鸿蒙派潜伏了几百年？就为了偷混沌塔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混沌塔的安置之地远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老子也是花了近两百年才搞清楚具体在哪里。喂，别鬼鬼祟祟的到处乱看，老子既然敢说，此地当然是早被老子的神念覆盖住了。放心，这鬼地方是笃定了你会迷进到书海里去，压根没想过你会能在三个月的期限内走出去，所以也没什么无聊的家伙过来探视。哼，不过有老子在这里，自然不会让他们那么简单的如愿。”妖狼昂起头颅，甩着尾巴，大摇大摆地朝前走。

　　石柔哈哈一笑：“嗯，也不错了，难得你能出来透口气。”

　　“妈的！说起这个老子就不爽了！你家那个便宜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将神念附在你身上扫来扫去，害得老子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特么的他是恋女狂还是偷窥狂啊？！难不成还怕你跑了？特么的有这么个大靠山，谁跑谁傻逼啊！！”妖狼破口大骂道。

　　“……”石柔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再有半晚上，我就能把这里的古籍扫个遍了，到时候我们再出去。哦，对了，这里有本《天心混元录》，你可以看一看，虽然是个残篇，但留下这个的也是个大能者了。而且跟你一样，都是混沌之体。”妖狼跳上一个书架的高层，一爪子将一个残破的竹简抓飞过来。

　　石柔稳稳接住，有些讶异地看着手里的残卷。

　　“行了，咱们分头行动。”

　　当太阳的光辉再度洒进藏书阁的窗间，给一排排如同古老的巨人屹立此地的书架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时，妖狼轻巧地落到正全神贯注看着《天心混元录》残篇的石柔肩头。

　　又是一爪子，抓飞了石柔才看到一半的残卷。

　　“喂！”石柔一惊，猛地站起身来，想要去捡那个残卷，然而才一起身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歪倒在地上，靠坐在书架边。

　　“我这是……？”

　　“之前那个小童子不是说了吗？过度耗费心神是不可取的。行了，反正这残篇的内容我已经记录下来，以后制成玉简给你看就行了。现在收拾一下，准备出去了。”

　　“哦。”石柔依依不舍地看了那残篇一眼，觉得还是出去探索一下传闻中的云山更为重要，何况她还是带着玄德道君的念想而来，更是容不得半点差池。

　　“师尊……”石柔垂目，饱含情感地一声呢喃。

　　打坐调息了一会儿，石柔觉得脑袋不再是那么昏沉了，回身看了这偌大的藏书阁一眼，毅然推开屋子的大门。

　　“吱嘎——”

　　当大门应声打开时，在门槛边坐着摆弄几枚金色铜钱和红丝线的童子月灵还无知无觉地念念有词：“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

　　“月灵，月灵？”

　　“等等，别打岔，我正算到关键位置呢，不知道别人做道学的时候出声打扰是不礼貌的吗？”

　　“……哦。”

　　月灵又念念有词地摆弄了一会儿铜钱与红丝线，猛然间，他身形一震，继而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石柔，颤抖的手指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怎么现在就出来了？这不对啊！师兄们说你一定是三个月都不会出门，最后还赖着不想走才对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哈哈。”石柔一笑，眨眨眼道，“嗯，因为我想在云山里转转，比起那浩如烟海的古籍，我还是喜欢活生生的人，你说呢？”

　　“哦，哦……是这样，可是这和师兄们说的不对啊，师兄们从来不会算错的呀，莫非这是他们第一次算错了？对，一定是这样！哈哈，我要找他们去！他们也有算错的时候，走，走，快跟我来，你要当我的见证人才行。”

　　说着，月灵也不顾男女之别，直接一手拉住石柔的手，拉着她快步朝院外行去。这如孩童发现好玩的物件便不顾一切的劲头，与之前那个礼数周到的童子，真是天差地别。

　　出了藏书阁的院门，石柔才发现，这藏书阁所处的地带真不是一般的偏远。两人并排走上小半个时辰，才勉强能够见到一些人迹。

　　不过此地的环境确实十分优美，修剪得极其漂亮的园林，沿路都是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偶尔石柔还能听到妖狼在她心底嘀咕几声：“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多的高阶灵草居然都没有人摘采，这云山里的人都是吃屎的？”

　　妖狼蹲在石柔的肩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约莫打着抢劫的主意。

　　“石师叔你这只灵狼长得真好看！就是不知道它会不会卜算。”月灵好奇地盯着妖狼瞧个不停，那神态就差没伸手来摸它了。

　　“卜算？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也会一些吧。”毕竟是千年大妖了。

　　“真的吗？好厉害啊！我也好想要一只这样的‘卜兽’！师兄他们每次都用自己的‘卜兽’来炫耀！”月灵看妖狼的眼神更热切了。

　　妖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傲慢地无视了他。

　　石柔道：“我有些疑惑呢，一直听你说卜算、道学什么的，是你的修行功课吗？”

　　“嗯，没错，不仅是我的修行功课，还是咱们暗影司从上到下所有人的修行功课！我的道学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是跟同龄人比起来，我已经超前很多了！”月灵的心性十分单纯，顺口就把暗影司的名字给透露出去。

　　“所有人……”石柔在心中品味着这句话，又逗着月灵多说些有关这里的事情，待她稍微对此地有些了解时，二人已经穿过了一块块金色的麦田与田埂里劳作的人们，来到了人群居住的密集处。

　　“嘿，月灵——”老远的就有人给月灵打招呼，一个身材壮硕、光着膀子、扎着冲天辫，穿着武夫服饰的年轻汉子。此人的肌肤被晒成小麦色，肌肉均匀而充满力的美感，牙缝里还叼着一根秸秆，爽朗的笑容有如太阳。

　　“墨武！”月灵也冲那边挥手，并且快步跑上前去。

　　石柔笑了笑，也跟上前。

　　“嘿，你小子，最近都到哪里潇洒去了？听厨房里的人说你小子一天能吃三个人的份量，怎么完全不见长啊，还这么瘦小的个子，我一根指头都能把你举起来了，啊？”叫做墨武的青年伸出一只手掌在月灵的头上按压来去。

　　“哈哈，不是啦，我这不是动脑过多嘛，用脑可是很累很容易饿的，三个人的份量完全不够吃啊！”

　　“哈，口气还挺大！不过也别光想着算学，忘了修炼啊，否则过个几十年你就变成了老头子，到时候连哭都没处哭。”

　　“我知道啦，不要再揉我的脑袋，就看你长得高大，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道学厉害了，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强大！再说了，我都已经炼气期圆满了，再过几年估计就能筑基了，不要总拿我当小孩子看待……”

　　石柔看着月灵在那个名为墨武的青年面前叽叽喳喳个不停，再看看两人反差极大的身形比例与那毫无芥蒂的亲近，不由想起炼器坊的那群家伙，笑容也随之加深几分。

　　“行了，来说说你身后的这位美女是谁？怎么好像没见过啊。”大约是听够了月灵的唠叨，墨武将目光投放在石柔的身上。

　　“啊，她叫石柔，墨武你不可以这么轻浮没礼貌啦，会吓到人家的。石师叔，他叫墨武，是我的好朋友。”月灵回身笑道。

　　“师叔？”墨武眉头一皱，对月灵道，“对了，我听说你被派去守藏书阁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这位其实是……？”墨武的眼睛一眯。

　　“对呀，她就是这次进入咱们暗影司的外来弟子嘛。”

　　墨武有些头疼的一笑，抓了抓脑门，瞪了月灵一眼：“你啊你……”

　　继而正色面对石柔，爽朗笑道：“作为第一个只一天就离开了藏书阁，参观我暗影司格局的凌霄派弟子，我这个暗影司‘暗部’第一分队的队长墨武，向你表示诚挚的欢迎。”

　　“期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够合作愉快。”墨武笑着伸出手来。

　　“看来你们很排外啊。”石柔随口道，同样伸出手，在墨武微微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虽然我不喜欢被人监视，但若是有人能够带我四处走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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