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动

“你看啊，明明天上星辰如此灿烂，可是事实却是这样一番景象，感觉像是人为布置出来的假象呢！是用来迷惑谁的呢？”石柔歪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凝视萧九辰。

　　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所以萧九辰有些意外，意外之余不由有些失笑，十分难得的，他首先避开了目光，过了一会儿，又回首看向石柔，见她似乎不等到回答就不收回自己的视线，就那么一直地盯着自己。

　　鬼使神差地，萧九辰问道：“你想说什么？”

　　“嗯？”石柔眨动了一下眼睛，两只手肘撑到了桌子上，下颌搁着手背，闭上眼睛，似乎有些困倦。

　　突然，她又睁开眼，目光像蒙了一层水雾一样，迷蒙而又清亮，甜甜一笑：“我想变得跟你一样强，正大光明地站在你身边嘛。”

　　“咚”的一下！

　　萧九辰感觉心弦一颤。

　　一股奇异的感觉划过他的心头，酥麻，愉悦，酸涩，鼓胀，又带着些微的难受……

　　这种感觉来得太过突然，太过陌生，令他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手掌紧握成拳，然后又突然松开。

　　“呵……”萧九辰轻笑，眼神变得有些危险，轻轻地凑近石柔，勾起唇角，一丝杀机饱含其中，“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嗯，是啊。”石柔将下颌搁在手背上，乖巧而迟钝地点头：“因为师尊跟我的理想一样，都是冲破桎梏，去外面的世界嘛。”

　　“你看，一个人总会有些寂寞，有些恐惧，有些胆怯，有些犹疑，要是两个人都朝一个方向努力的话，就会多出一分力量不是吗？之前我去幽冥界的时候，有灵觉同去，就感觉安心许多呢……”

　　“所以我想……”石柔的眼神变得更加迷离，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变得极为困顿，感觉脑子也已经快无法思考，原来酒真的是这么醉人？为何她以前没有感觉到呢？……

　　“我就想，要是你跟我一起的话……就不会……再总是那么孤单了……”

　　石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话说完，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就这么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萧九辰坐在桌边，凝视着石柔恬静的睡颜，沉默无语。

　　她的容颜很妩媚，她的气质却像未知世事的少女，不过她确实也只有二十岁，如此年轻的年纪。

　　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十分难得的，在这数百年从未有过的，萧九辰突然回忆起了昔日还在人间皇族，作为一名皇子的生活。

　　那个时候他是最小的皇子，也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他自小就被誉为神童，无论什么东西都能迅速精通，因为容颜俊美，轻易地得到无数女子的倾慕。

　　常人想要的东西他都唾手可得，可是这样，不会很无趣吗？

　　萧九辰很快回过神来，耳边回响着的话却是石柔方才所说的“之前我去幽冥界的时候，有灵觉同去，就感觉安心许多呢……”

　　虽然他无意听，却听到了这句话；虽然他压根不想在意，这句话却在耳畔一直回响。

　　因为石柔不会用倾慕的眼神看着他，又天资聪颖，有无限塑造的可能，所以他才会把她留在身边。

　　可石柔每去一个地方，都能结识无数人，与人生死相交，坦诚相待，突然又让他觉得不是那么愉快。

　　生死相交？坦诚相待？她根本不明白“背叛”二字是怎么写的。

　　萧九辰忽然感觉有些心烦意乱，手一挥，世界之景顿时变换，又变回了流梭洞府之内的小院景象。

　　原本他想直接回到十三峰上，可又临时改变了主意，想在这天边的尽头再飘流一段时间。

　　……

　　半月后。

　　天玄门三年一度的试炼大会，正式开始。

　　门中所有金丹期的弟子皆可参加，但也仅限金丹期而已。因为这是一个修士最关键的时期，有人穷其一生耗尽了所有的岁月，在八百寿岁终了的时候还未能晋入洞玄，也有人剑走偏锋、一心求快，导致根基不稳，好好的苗子却把自己给毁了。

　　可天玄门的精神哪里是会按部就班、缓慢修炼的呢？

　　修行本就是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争夺时间，天玄门在这一点上尤其争得明显，每天都有人刷新前人创下的记录。既然石柔已经把晋级金丹初期的记录刷新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境界，总不能妨碍大家收拾好心情去刷金丹中、后期的记录吧？

　　若是她真的刚晋入金丹初期不久，立马就能晋入金丹中期，那他们就真的跪下来给她写一个“服”字！天玄门中不少弟子暗中这么发誓。

　　相对于天玄门中其他弟子那种摩拳擦掌、时刻准备较量的积极心态，石柔则显得从容多了。

　　她始终觉得，自己那次在天边之外的罡风乱流里，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看萧九辰完全没事人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萧九辰的要求是，只要她通过门中试炼，就可以出门。可是经石柔一打听，发现所谓的试炼，根本就没有一个准确的标准来衡量是否通过。

　　有的人坚持的时间短，但是人家成功晋级了。有的人倒是坚持的时间挺长，但除了饱受折磨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哦，不对，好像也有作用，据说能够锤炼肉身。只不过当今的修真界，大家修神不修体，虽然石柔知道修体也是重中之重，可在广大修士的眼里，也是不怎么看重的。

　　在他们看来，就算肉身变得较为强大，也挡不住更为强大的法宝攻击，修士之间的战斗，最终比拼的还是法宝的威能和自身的修为灵力。

　　所以萧九辰说的“通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会是真的要她在短时间内晋级金丹中期吧？

　　可是这种晋级的事情很微妙，完全看机缘的。

　　石柔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若是能晋级，其实也挺好的，她现在迫切需要增加修为，不管是为了即将去往妖域的一行，还是探寻爹的所在，抑或是不凭血袍而凭自身镇压住身体里日益增长的鬼气，她都需要变强！

　　所以天玄门对她来说，真是一个好地方！

　　“小师叔——这里！”

　　还大老远的，石柔就听到有人喊自己，放眼望去，十三峰从未有过的人多。

　　人好多，真心好多。

　　平日里，十三峰除了扫雪的十几名弟子以外，很难见到人的，突然一下从外面来了那么多的人，石柔感觉有些不习惯。

　　“哼，你来的真是慢！”待石柔走近，第一个迎上来的不是十三峰弟子，而是姚雪这个一向和她不对付的人。

　　“诶？啊……就在家门口嘛，我没事来那么早干嘛？反正又没有迟到。”石柔理所当然地道。扫了一眼，发现古头和落雪都没到，顿时觉得自己来得太早了。

　　姚雪今天依旧是盛装出场，一身靓丽的翎羽衣裙夺人眼球：“哼，你总是这么散漫，才这么讨人厌！但凡你表现出一点其实你也很努力，就不会那么叫人想揍你了！”

　　石柔有些无语，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努力了？努力又不是装样子，需要跑到人多的地方，给所有人都看到吗？”

　　姚雪面色顿时怒红，石柔这样子说话，就像是在职责她爱装样子似的：“你！我果然还是觉得你很讨厌！”

　　“嗯，这一点大家彼此彼此，不要因为我救了你的命就对我委曲求全啊，不反抗的姑娘是让人提不起兴致的。”

　　“你！你胡说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说话竟然这么口无遮掩……你，你……可恶！萧师叔到底看上你什么了？！”姚雪气得脑门上的刘海都要飘起来了。

　　石柔故作样子地思考了一下：“看上我明明有着男人的胸襟，却不幸生为一个女人？”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姚雪觉得石柔的想法跟自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不过她倒是确实感觉到，石柔从未对萧九辰流露出任何痴迷的神色。难道萧师叔真的是因为这样才把她留在身边的？……

　　“哎，行了，不要再说这个了。你要严肃一点，这可是门中试炼的重地，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你还敢说？！！！明明就是你胡言乱语，竟然倒打一耙，你……”

　　“别指啊指的，这里可是十三峰啊，说不定我师尊会看到的，这样影响多不好。”

　　姚雪猛地把手收了回来，神色慌张地四下里看了看，知道石柔是在逗自己后，更是羞恼到了极致。可恶！可恶！这个臭丫头，又耍她！之前说让她呆在十三峰养伤，明明说好了可能会见到萧师叔的，结果萧师叔压根从来没有出过那个院子，而那个院子，除了作为萧师叔弟子的石柔来说，外人也根本不让进！

　　“可恶，臭石柔！”

　　“好，你香，快离臭臭的我远一点，不然也沾染了臭气怎么办？”石柔跟赶小鸡似的挥手赶姚雪。

　　“你！……”姚雪快气疯了，恨不得立马就祭出法宝跟石柔大战几百回合。

　　“呵呵……咳咳，咳……石师妹又在调皮了，总是这样欺负姚师妹可不太好哦。”

　　就在此时，一个文弱、温柔又显得十分儒雅的声音，从旁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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