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越境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凭空多出来许多的记忆。她如今根本不是二十一岁，而已经有一百三十岁。

　　她晋入了大成境初期，可是在跨入大成境的刹那，她就明白，此生恐怕无法飞升成道，因为人力有穷尽，所谓的无上道法，也只是在这个世界而已，根本没有能够突破这个世界的力量。

　　就像是鸡蛋壳中的水如何晃荡，光靠内力，根本无法打破那道坚硬的壳。而无法破壳的她，又怎么能接应到外面的力量呢？

　　更令她感到不可置信的是，她竟然会跟陆尘成为了道侣！

　　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

　　石柔的面色一再变幻。

　　“哦？看来这一觉睡得迷糊的不轻……怎么，后悔了？”陆尘的笑意泛着一丝冰冷的味道。

　　“后悔什么的，我根本就不明白。”石柔本能地回道。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她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身上的华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变成这样的一天。

　　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实，那些梦幻里构建的“过往”，每一个都那么的合乎逻辑。

　　可正因为如此，石柔才更感觉到战栗和可怕！

　　她竟然也会在巨大而可怕的“现实”面前，退缩，放弃？

　　为什么？！

　　她不想要这样！不想变成这样！

　　她一路走来，排除万险艰难，不是为了莫名其妙地放弃一切，成为某个人的道侣！

　　她要成道！

　　她要成道！

　　她要成道！！！

　　轰——！！！

　　石柔所在的那个气泡，陡然变大，不断地撑大，仿佛被强大的意念所撑起，一点一点变大，一点一点像要快被撑破！

　　“咦？”意我峰上，不少大能注意到这一点，“小丫头的这个梦境看来很强大，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不过竟然掉得这么深，真是出人意料啊。”

　　所有人都感兴趣地注意着那边，不明白石柔到底梦到了什么。唯有萧九辰，突然坐正了身体，神色一肃。只有他知道，那样的梦有多么难以突破。

　　梦境之中。

　　陆尘眉头一扬，突然攫住石柔的手腕，强大的灵力禁锢住她的身形，那是大成境道君才拥有的强大力量：“你想走？你想要逃离我？”

　　“我想成道！”石柔浑身灵力大涨，爆发出恐怖的风暴，与陆尘的力量撞到一起。

　　“成道？呵，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要妄想了。”

　　“陆尘，你明明也想成道，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学了那么多的魔、妖、道修的法术和功法，难道不是为了成道？”

　　陆尘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语调也变得有些疯狂：“正是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才知道，所谓的成道根本就是不可能！天地五行，八万年无一人成道，难道你以为你我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你要放弃？放开我，陆尘！我要从这个梦境中脱离出去！”石柔大叫道。

　　“梦境？哈哈哈，梦境？！”陆尘疯狂地大笑，夸张地大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你以为这是梦境？不！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你我的未来！！！就算你现在挣脱出去，未来你也会变成这样！！你我也会走到这一步，你明白吗？！！！”

　　仿若平地一声惊雷，石柔猛地怔住。

　　“未来也会变成这样？”她浑身发抖地道。

　　“不错！你以为这里的梦境都是什么？它就是现实的缩影！从‘过去’跨越到‘未来’，你经历了过去的考验，现在就是看到未来的时候了！而你我的现在，就是未来！”陆尘死死地抓住石柔，声色俱厉地说道。

　　“不……不可能！我不会有这样的未来！”石柔猛地清醒过来，“我不会变成这样！若这就是未来的话，那么我已经知道它了，我就会去改变它，不然它变成这样！！”

　　“陆尘，可惜了，我是不可能会跟你走到一起的。”

　　“你……”陆尘只觉手中一空，被他握住的那纤细的手腕忽然变得透明，消失。

　　“可恶，你不准走！连未来你都要逃避吗？……”

　　坠仙崖自上而下冲刷的灵力流中。

　　“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破。

　　一个五彩斑斓的气泡被撑到了极致，终于爆炸。

　　石柔从那个气泡中脱出，浑身狼狈到了极致，灵力几乎消耗一空，气息变得十分微弱，神魂却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晰强大。

　　那就是未来？

　　那就是她最后将走上的路？

　　呵，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不成功便成仁！决不允许自己软弱、退缩！

　　她要变得强大，更强大，更加的强大，超越极限的强大！

　　然后，打破世界的外壳，探寻真正的天之道！混沌之道！

　　轰！

　　一瞬间，四周围暴虐的灵力流，全都涌向了石柔的身体里。

　　那些灵力十分的强横，翻涌不止，不服管束，在进入石柔的身体之前，还如刀刃一般想要将石柔刺穿、斩断。

　　然而，在进入石柔体内的瞬间，那些灵力都被如一个小宇宙般浩瀚的五色金丹所吸引，并进入“轮回”一般恐怖的漩涡之中，再也翻不起任何大浪。

　　意我峰上。

　　几乎所有的大能都被这一幕所吸引。

　　不止是他们，那些被灵力流弹出去，来到一片“梦醒之地”等待所有人修行完毕后一同出去的天玄门弟子，也都看到了那一幕。

　　“这个女人……她的修为在提升。”

　　“好恐怖的灵力流，她是怎么把这么暴虐的灵力吸入体内，化用自身的？居然没有被那灵力流给撕烂？”

　　“等待，她要破境？！怎么会？她不是才刚刚晋入金丹初期吗？怎么会这么快要就破境？！”

　　这一声惊叫，吸引了那些未能成功破境还差点丢掉小命、此刻显得有些消沉的弟子。

　　不少弟子爬到了“梦醒之地”的边缘，坐看外面如瀑布一般坠落下来的宽大的灵力流。

　　灵力流的中间有无数的气泡，有的气泡比较大，有的气泡比较小，大的气泡之中一般都有人在。

　　只是那些人全都在瀑布较上的地方，难得零星几个人在瀑布的中断，其中就有易流云。可能够坠到瀑布的深处，需要向下望才看得到的，就只有石柔一人。

　　“为什么会这样？”

　　众弟子窃窃私语起来。

　　有些已经成功晋级的弟子相互交流梦境中的心得，突然发现了一个规律。

　　……

　　意我峰上。

　　掌门易我行点点头道：“不错，这条灵力流构成的瀑布，就是时空之瀑，从过去延伸到未来，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够从无数个‘过去’之中挣扎出来，到达‘未来’的地方。只不过这个未来嘛……”

　　易我行呵呵一笑，没有继续。

　　那红发老者颔首：“小丫头能够历经‘未来’而求得自己的大道，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应该说是天大的好事，会对她未来的修行造成莫大的影响。若未来是好，会不断追求，形成一股无形的动力；若未来是差，也会时刻警醒自己，避免成就那个‘未来’。不错，当真不错，哈哈，萧峰主有福了……”

　　萧九辰难得地坐正了身形，神念凝聚在远方石柔的身上。

　　很少有人能够到达“未来”的地方，所以他们也不知道，真正的“未来”是多么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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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柔的周身，灵力肆虐。

　　一股有一股强大的灵力流冲刷、抽打着她的身体，继而没入了她的丹田之中。

　　石柔心神沉静，全身心投入到这种自我强大、自我充实的感觉里。

　　可在“梦醒之地”围观的众弟子却有些不淡定了。

　　“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她到底吸了多少灵力流进去？”

　　“怎么会吸了这么多？简直跟无底洞一样，旁人若是吸收了这么多的灵力，早就晋级了吧？”

　　“她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这女人在筑基期圆满境的时候，灵力深厚得就如同金丹期一样，跟金丹初期的打起来一点都不手软。”

　　“是啊，是啊，我也记忆犹新……”

　　在灵力流的冲刷之中，石柔损耗的灵力迅速补回，精血也在这种暴虐的灵力流的冲击下，变得更为凝练、剔透，杂质被敲打了出来，呈雾状从石柔的身体里逸散出去。

　　丹田里，那颗五色金丹光华流转，变得越来越强盛，一层层晶莹的光泽流泻出来，转一个大圈之后，裹挟着吸纳进来的灵力，又收回自身，形成生生不息之态。

　　怦怦！

　　怦怦……

　　五色金丹自行震动，仿佛有无限生机在其中酝酿。

　　终于，一阵耀目的五彩流光自金丹中迸发出来，穿透了石柔的丹田，穿透了石柔的整个身体，穿透了她的四肢百骸、乃至万千毛孔中，五色灵光骤然迸发！

　　继而，浩瀚的混沌之气铺天盖地散发开来，将五色灵光完全笼罩，最后又收回到石柔的本体里。

　　此时，石柔终于晋级到金丹中期！

　　“快看！她晋级了！”

　　“果然晋级了，真是厉害……咱们天玄门，就是易流云那个人妖，也没有她快吧？”

　　“当然没有，易流云二十三岁才晋级金丹初期，二十五岁金丹后期，如今二十八岁乃是金丹后期，已经是门中当之无愧的超级天才了，可这丫头二十一岁就金丹中期，简直是打脸到极致啊。”

　　“打脸？你们说谁呢？”十分突兀的，易流云高大的身形出现在“梦醒之地”中，他的脸上无一丝脂粉，身上也只是简单地套了件黑袍，披散着黑发，甚至光着脚丫，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眼中。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引起无数女修的尖叫。

　　易流云一转身，顿时大叫了一声：“靠！特么的，这丫头到底想要闹哪样啊？！竟然还真的给我晋级了？这叫我还怎么嘲讽她？”

　　“啊？”坐在易流云身边的男修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就算这个易流云此时是男人的装扮，但他本质是个人妖啊！不行，必须速度后退，不然贞操不保。

　　那名男弟子顿时手脚和屁股并用，往后挪动了十几步的距离，才停下来，然后微微一愣，惊诧道：“易师弟你已经晋级金丹期圆满境？！”

　　“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众弟子这才发现，原来易流云也已经晋级了，他去年才晋级的金丹后期啊！竟然时隔一年就再次晋级，那下一步准备不是晋级洞玄境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果然不愧是天玄门百年来最天才的天才！

　　怪不得方才易流云会反讽一下，有了他的这一步晋级，石柔的晋级反而显得不是那么惹眼了。

　　众弟子好整以暇地坐在梦醒之地，有的人继续观察石柔的情况，有些人则开始询问易流云晋级的心得，因为晋入金丹期圆满境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大家不管是什么级别，都想要了解一下。

　　易流云虽然是个怪胎，但也不是个吝啬的人，他觉得可以回答的有关修行的问题，都毫不吝啬一一做出解答，只是免不了又故意做些女儿姿态，阴阳怪调地恶心人。

　　然而。

　　好一会儿。

　　一直在关注石柔行动的人中，有人发出了疑问。

　　“奇怪了，为什么石柔既然已经晋级了，还这么久都不出来？”

　　“嗯？”别人不关注石柔的行动，易流云却是一直留心的，“我来看看。”

　　易流云用灵力裹挟神识一扫，突然惊疑一声：“哎呀，她又掉进梦幻里了。”

　　“什么？”原先的那人讶道，“等等，为什么？她不是已经晋级了吗？可以直接出来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她若是不想出来呢？”易流云神色一敛，猜到了石柔的用意。

　　“啧，真是胆子不小啊……”易流云喃喃自语。

　　之前的那名弟子终于反应过来：“难道她想……趁势继续突破？她疯了？！！！”

　　那名弟子一惊一乍，完全无法石柔到底在想什么。

　　“她疯没疯我不知道，但我能理解她的不甘心吧。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些太过自不量力了。”易流云哼笑道，不再理会那些缠着他的麻烦女人，专心盘腿坐在梦醒之地的边缘，全神贯注地关注起石柔的动态来。

　　此时的石柔，神魂无比的清醒，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明明只是晋级了金丹中期而已，却觉得自己的力量翻了好几倍。妖狼当年所说的果然不是骗自己，若是筑实基修炼上来的人，每晋级一次，力量都会翻倍。而她是五行实基，所以力量会凭空翻了五倍。

　　而这样不断积累下去，就会变成一个十分恐怖的数字。

　　虽然已经成功晋级，但石柔觉得还不是该出去的时候，她很想看看，“未来”还有什么。

　　除了那个荒谬的与陆尘结为道侣的未来以外，还有怎样的未来？

　　为此，石柔又坠入了另一个梦境里。

　　苍茫的大地，一望无际全都是焦土。

　　树木被摧毁，山石被踏平，人骨与兽骨杂乱地混在一起，有许多已经被烧成了粉末。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天是灰蒙蒙的没有丝毫的色彩，地是黑沉沉的只让人觉得压抑。

　　天地之间，万物凋零，唯一还有一抹血色的红，矗立在一片废墟残骸之中。

　　那个色彩十分刺眼，那人的身姿带着无穷的诱惑力，令石柔不禁下意识地喊道：“萧师尊？”

　　恰在此时，那名男子回过头来，仔细地盯着她看了两眼，面无表情地道：“你来了。”

　　“嗯？”石柔讶异，总觉得这个人像萧九辰，又不太像萧九辰。未来的萧九辰是这样的吗？竟然让她觉得他有一种十分尖锐的戾气和黑暗的稚气。

　　“过来。”萧九辰道。

　　石柔犹豫一瞬，朝那边走去，才刚走近，就被萧九辰一把抓住手腕，然后二人身形一闪，就来到了天边之外的地方。

　　灰蒙蒙的罡风乱流裹挟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星石，完全覆盖了一个巨大的星球，却遵循某种规律飞速地旋转着。

　　“我应该带你来过这里吧？”没有空间洞府，萧九辰凭空浮立在这片恐怖的罡风乱流层中。

　　令石柔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也做到了，那么这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可是萧九辰的话好奇怪，为什么说“应该”？

　　察觉到石柔的疑惑，萧九辰解释道：“因为我与你的时间不同步。”

　　“不同步？”等等，为什么萧九辰会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同步，他不应该是梦境中的“未来者”吗？难道说……

　　“在这片时空流中，我曾经遇到过一种未来，我有一个徒弟，还是一个女弟子。原本我以为这只不过是众多未来中的一种，但既然你来了，想必这个‘未来’已经成为现实了。”萧九辰说道。

　　石柔陡然睁大了眼睛！

　　众多未来中的一种？

　　什么意思？难道说未来其实有很多种？

　　而她现在出现在萧九辰的面前，意思是说其中预见过的一种未来，真的成为了现实？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梦境不单单只是梦境，而是某种可能的未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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