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情况不妙

若真是这样，当年的那个无崖子也未免太厉害了！就算是号称神算子的天机衍，也不可能做出这么恐怖的东西来——能让自己之外的人在几千年后的时间里，还能预见未来！

　　“那你是……？”说话间，石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小心。

　　萧九辰本就不是好相与的，更别提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梦境的“萧九辰”！

　　萧九辰漠然看了石柔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跳下这坠仙崖的时候，是哪一年？”

　　石柔微讶，萧九辰竟然会不知道她的名字？

　　“没办法，这里的时空之梦，能让你清楚地看到过去认识的人，过去的事，但对于还未出现的人，能看到的感觉到的不过是画面罢了。”

　　石柔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师尊您也是刚晋入金丹期后，就来到这坠仙崖试炼的吗？”那岂不是说，现在看到的这个萧九辰至多不过三十岁？

　　可是……这也太荒谬了吧，她不应该是梦到未来的情景嘛？就连现在这样可以凭空立在罡风乱流层里，也意味着现在的“她”应该达到了大成境才是，那么她所遇到的萧九辰也应该……

　　“在我这里，这也是未来的梦境。”

　　“什么？”石柔惊讶。

　　“只是在梦中的未来的相遇罢了。”萧九辰的神色平淡之极，似乎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既然你能够到达这里，也不枉费你我师徒一场。”萧九辰又道，“所以，要不要来试试看？”萧九辰笑得有些奇特。

　　“试试看什么？”石柔觉得眼前的萧九辰极其的陌生，也极其的危险，当年还处在金丹期的他，给人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吗？

　　“你应该知道，世界的外面有这样一个壳子，越往外，壳子的硬度越硬，人力难以匹敌。不过我很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所以我要将它打破。”

　　“……”像这样明确表达自己看法的萧九辰，石柔真心有些不习惯。

　　“可是个人的力量似乎还是有限，难以直接破开这层壳子，那么我想，用内力来爆破会怎么样呢？”

　　“内力……”石柔下意识地向周围看了看，一片焦土，寸草不生，连一丝怨怒的亡魂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天地是流转的，我虽然从没有切实进入过幽冥界，但它应该是存在的，无数个梦境中都出现过它的影子。那么，假如让这个平衡流转的天地变得失衡会如何呢？”

　　“……”萧九辰叙述，让石柔有一种心悸之感，她已经猜到他正在做的是什么。

　　“梦境是一个好地方呢。”萧九辰忽然勾起唇角一笑，“有无数的可能，无论你怎么试验都没问题，就算把世界摧毁再重生也没问题……”

　　“够了！！！”石柔猛地喊道。

　　“嗯？”

　　“高处不胜寒，你走得太远，容易迷失，是会自我毁灭的。”石柔神色严肃，胸中有一股闷闷的感觉，当年的萧九辰是这样想的吗？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时候吗？他在时空的梦境里曾经无数次推衍过这样的东西吗？那么现在的萧九辰呢？！

　　萧九辰的双眸微眯，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从他周身散发出来，那种细密到极点的强烈让石柔不禁感到胆寒。

　　忽然，萧九辰又笑了：“不过现在你不是来了么？”

　　石柔严正道：“我是不会陪你做这样的事情的！就算你一意孤行，我也会阻止你！就算是梦境也好，我也不想做毁灭世界这种无聊的尝试。”

　　“无聊？”

　　“天地之间生生不息，交替流转，本就是‘道’，你逆道而行，难道以为会有什么好结果吗？你我师徒一场，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

　　萧九辰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迷惘，落寞的神色上夹杂了一丝哀伤，然后又笑道：“原来我收的不是弟子，是管家婆啊？”

　　“诶？”毫无征兆的，石柔脸一红，“你……你胡说什么啊？！你这样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把我师尊的形象都破坏光了！”

　　石柔咬住下唇，恶狠狠地瞪他。

　　萧九辰确实抖动着肩膀，低声笑了好一阵：“哦？来说说看，未来的我是什么样的？看你好像很尊敬他嘛。对了，你今年几岁了，你还没说呢。”

　　石柔觉得这个萧九辰绝对是被白痴附身了，不然怎么会跟凡间皇族的浪荡子一样，说出这么无聊的话？

　　不过石柔还是道：“二十一。”

　　“哦？二十一岁的金丹中期？很厉害嘛。比你师父我强多了呢。”

　　“你也很厉害啊，一夜入炼气，一夜入筑基，三年入金丹，三年入洞玄，再十年入大成，数百年后的传奇人物呢。”石柔移开视线。

　　“是么？原来我在几百岁的时候才遇到你啊。”萧九辰微微倾斜着身子。

　　“真是可惜。”他说道，“我竟然要过几百年的无聊岁月。”

　　“啊？”石柔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走走看吧。把我的梦境全都转嫁给你，你的境界一定会突飞猛进。”

　　萧九辰说着，也不待石柔反应，一把拉住她，踏入了某个虚空之中。

　　忽的一下，世界完全变了个样。

　　整个世界化成了一片火海，人间界早已泯灭，修真世界只有几小块地方还在苦苦支撑，魔修所在的北方化作残酷的炼狱，世界的灵气变得无比稀薄，稀薄到根本不足以继续支撑下去，九天之外的罡风乱流，甚至已经逼近到用肉眼可以看到的地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崩塌！

　　“这是？……未来？……”石柔惊骇欲绝。

　　“这怎么可能会是未来？！”石柔大叫道。

　　萧九辰却没有理会她。

　　脚下的大地突然龟裂，一道猛烈的地火从中窜出，瞬间淹没了二人的身影。

　　忽的一下，石柔又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鸟语花香，密林小道，竹子扎成的小院显得十分有格调，此地清幽无比，带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爹！娘！你们回来啦？”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娃娃从竹院中跑出，一下扎进石柔的怀里，然后又被萧九辰抱了起来。

　　爹？娘？

　　石柔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这是我儿子？？？

　　之前她只不过是跟陆尘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双修道侣，到这个地方居然连儿子都有了？？而且对象还是她的师尊？？有没有搞错啊？？？

　　大抵是石柔的神色太过诡异，萧九辰一挑眉，嗤笑道：“所以我说你是管家婆。”

　　“喂！我警告你！不要用我师尊的脸和声音说这么不靠谱、毁他形象的话！！！”石柔有些炸毛。这家伙真是让人不能忍了。难道萧师尊当年真的也有过这么不靠谱的时候？？

　　“爹，你快看，快看，我已经晋入筑基期圆满境了哦！过不了多久，估计就能晋入金丹期呢！”七八岁的小团子白嫩的手心之上，一团飘浮的火焰之中包裹着水，其外雷电闪烁，水的中心，一颗深褐色的种子肉眼可见地发芽，顷刻间，一根绿意盎然的枝条穿越了水与火的包裹，伸到了雷电之外。

　　“噗！”石柔差点喷了出来。

　　这是哪里来的怪胎？！！！石柔用极其惊悚的眼神看着逗弄着儿子的萧九辰。

　　“当然我跟你生的，不然怎么可能如此天赋异禀？”萧九辰理所当然道。

　　石柔简直要给跪了，她觉得以后恐怕都无法直视萧师尊那张脸了，否则会总是噩梦般地想起他现在的神情。

　　“在这个梦境里，我跟你都没能突破天上那道罡风乱流层，只好尝试生个更厉害的儿子，看看他能不能突破……”

　　“够了！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石柔已经无法再继续听他讲这种可怕的可能了。

　　“给我走吧，你！”石柔一边拽住萧九辰的袖子，踏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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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玄门。

　　意我峰。

　　一众大能观察着一幕十分神情的景象。

　　石柔坠入了一个梦幻气泡之中。没过多久，她居然连带着那个气泡一起，坠入了旁边的一个气泡之中。再然后，依法炮制。

　　时至此时，绝大多数的弟子已经完成了此次的修行，可那些人早已完成修行或已失败的人，现在却没法离开。因为当年无崖子以无上神通在此地形成时空道法，并将之命名为“坠仙崖”时，就曾经设置过，必须所有弟子共同完成修行，方可离开。

　　虽说这也是为了让其他失败的弟子更好地观摩那些成功者的修行过程，可此时此刻，石柔几乎独自一人泡在暴虐的灵力流中，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只见她周身的气泡越裹越多，气泡的体积越来越大，连带着，连灵力流形成的瀑布似乎也比往常雄厚了几分。

　　可这丫头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出来？

　　“情况……有些不妙啊。”掌门易我行眉头微蹙，像那种同时坠入两个梦境的情况，他也不是没见过，可是这种时候，想要从梦境中挣扎出来，会困难无数倍，虽说能够成功出来的弟子都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可大多数情况都九死一生。

　　现在这个女娃娃居然套入了无数层梦境！而且她的神魂竟然到这时候还没有崩溃？不得不说真是个奇迹。

　　易我行看了看不远处的萧九辰，发现他一向无甚表情的面容上此刻也有一丝凝重，不由感到有些欣慰。看来小师弟收了徒弟之后，终究还是改变了不少。以后该劝他多收几个徒弟才是。

　　“小丫头的意志果然很坚定，这样都还能支撑得住。”那红发老者由衷地赞道，“只是……不知道她怎样才能从这重重梦境之中挣脱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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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柔的情况确实很不妙。

　　而且这种不妙的根本是，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很不妙了。

　　石柔毫无意识地跟着萧九辰，被他拉入自己曾经入过的一个个梦境，有毁灭的，有新生的，有充满残酷和冷血的，也有偶尔有一丝温情的……

　　无数的梦境交织缠绕，让石柔渐渐的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所见所感，到底是真是幻。

　　仿佛过往的那些场景都逐渐转化为了真实的记忆，让她分不清楚自己此时到底有多少岁，到底来自何方。

　　无知无觉中，石柔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仿佛咽喉被人扼住，让她喘不过气来；神魂也仿佛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的蚕食，那种痛细细密密却深入骨髓。

　　“等，等一下……”就在萧九辰拉着她准备进入下一个梦境之时，石柔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想让他先停下来。

　　可萧九辰却说：“等？不能等，时间不等人。我也不会等。你若不去，我便自己去了。”

　　“你？”石柔猛一抬头，就见萧九辰半个身子已经踏入虚空之中。

　　“等等！”石柔伸出手去抓他，可他已经没入了虚空消失不见。

　　石柔身形一个踉跄，顿时感到一股天旋地转般的剧烈痛楚，铺天盖地而来！

　　“啊——！”石柔发出了一声惨叫。她一向都是十分能忍的人，却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痛苦之下，惨叫出声。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受控制了……她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石柔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发现眼前的场景又一次轮换了。原来即使不跟随萧九辰跨越边界，也会不断坠入新的梦境之中？

　　石柔本能地感觉到糟糕！

　　等等，梦境？

　　为什么是梦境？

　　她现在在哪里？是做梦？还是真实？

　　头好痛。

　　好痛，好痛……

　　痛到几乎无法思考。

　　石柔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双手撑在沙石地上，勉力地睁开眼，她需要看清这个地方。

　　“轰隆！！！”

　　巨大的响声在头顶炸开。

　　石柔一屁股坐在地上，勉强仰头看向天空，之间天幕之中，无数硕大无比、奇形怪状的妖兽横空而过，猛烈的妖威即使离得这么远也让石柔几欲作呕。

　　不，这些应该不是妖兽，而是……化成本体的天妖！

　　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天妖出动？……

　　这世上哪里来的这么多天妖？

　　白子熙不是说天妖都在妖域的深处，从不出来吗？

　　等等，白子熙是谁？好耳熟的名字……

　　石柔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无数个不知道是真是幻的记忆碎片，从脑海里快速地划过。

　　世界的毁灭和新生在她的神魂留下了无数的印记！

　　生之道，死之道，力量的本源，崩塌的大道碎片……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天空中的天妖们与令三波来袭者对战起来。

　　白色的虚影，黑色的虚影，金色光芒万丈的巨大虚影，三股强大的势力将天妖一族围在最中央，各自用无上的神通和法力，将天妖一族的力量不断消减。

　　各种谩骂声，法宝的撞击声，挥手间山河轮转、斗转星移的斗法声，声如洪钟的古老咒字……各种各样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在这片璀璨的群星照耀下的大地之上，疯狂地爆发。

　　“轰隆！隆隆……”

　　石柔躺在两座高山的峡谷之间，仰望天上的星辰。

　　突然觉得，此时此地的星辰，竟然是那么的明亮、美丽，显得那么的真实。

　　就好像，真的是真的一样。

　　“真是……如此良辰美景，居然打起架来，一群没情调的大能高手……”石柔躺在碎石与草丛之间，喃喃说道。

　　她的头已经痛到了极致，身体也虚弱到了极致，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每时每刻都在流失，却找不到阻止的方法，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若不是此地的星空实在太美，太真，顶头上的斗法太过绚烂，动辄星河连坠，说不定她早就闭上了眼睛。

　　“轰隆！轰隆！隆隆……”

　　石柔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一些各种各样的场景在她的眼前走马观花地流过，她只是机械地睁着眼睛看着，因为力气已经虚弱到了连闭上眼睛都觉得极其困难。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石柔却从中找到了许许多多细小的规律。

　　或许将施法的方式变一下，就会有截然不同的威能；或许在炼制法宝时，将某个符文稍稍改变一下，法宝的威力就能成倍地增长；或者将功法修炼方式中的某个地方逆转一下，就可能突飞猛进……

　　好想尝试，好想验证……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好痛苦，好痛啊……

　　石柔近乎在神魂里呻吟。

　　她的身体在顶头那些大能们斗法的余波之下，已经逐渐溃散、崩解，可她的神魂却意外的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强盛。

　　可是光有神魂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她也要去夺舍？可是她还没能修炼到下一个境界呢。

　　至少要到下一个境界……必须要突破下一个境界！

　　强烈的意志力的作用之下，石柔的神魂突飞猛进。

　　精神力，神魂的凝聚力，乃至对道的诠释，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飞跃般前进。

　　顶头无数大能强者召唤出了无数强大的法术，每一个都蕴含大道至理。

　　石柔单凭神魂观看了这场恐怖的大混战，其中的收获难以言喻。或许有些东西她现在不懂，但深深地刻在了神魂之中，对未来的修行会有极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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