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

余江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又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些片段。病发的那晚秦寡妇一袭红衣再次刺激了自己的心脏。一旁的心电图适时增大了波动幅度！将这个画面甩开，弟子万强进入脑海。那个正值青春的少年郎因为对足球的热爱，天赋异禀再加上自己的栽培，在整个甜城市同龄人里罕有匹敌。“百年一遇”的标签时常在圈内出现以形容他的天才表现！飘逸的带球加上鬼魅般的走位，球场上的万强让全市数得着的后卫都闻风丧胆。对于能调教这么一个孩子，余江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画面中再次出现秦寡妇，她拿着笤帚将自己堵在房内，破口大骂，中心意思无非是再鼓动自己儿子踢球就吊死在余江面前之类的，，，，

            余江的目光顺着天花板，墙面，落到了林佳的身上。此时的她正趴在自己的床边。大概从手术到现在就没休息过吧。艰难将手挪动到了她的头上，爱怜的抚摸她的长发。

            “余叔，您醒了？”樊歌尧从另一张床上猛地起身。

            林佳睡眼惺忪，抬起头，“爸，，”将余江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眼含热泪。

            樊歌尧走到了林佳身边摸了摸林佳的脸颊，“行了，我去叫老头儿，”

            KTV包房内，一群身穿“老枪”队服的男人正在狂欢。突然音乐被掐断，樊胜捧着手机，对所有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儿啊，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又去哪儿花去了？余叔醒了，”

            “这么快，唉，狗日的命真大！”樊胜脱口而出。

            “找刺激呢？回来做事！”电话那头。

            “收到！我，这不在和院方领导开学术会呢嘛，立刻，马上啊。”樊胜挂了电话，跟众人道别，骂骂咧咧赶往医院。

            林佳用棉签小心翼翼涂抹着余江干枯的嘴唇，此时病房里已经多了好多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一身酒气的樊胜推开房门，金医生立马报告了很多临床数据，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樊歌尧凑近嫌弃的闻了闻问道，“喝酒了？”

            樊胜不敢狡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回答道，“嗯，一点点。盛情难却，”

            樊歌尧冷漠打断，继续问，“余叔没事儿了？”

            樊胜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是在脑海里整理那些数据，随后道，“只要近期不受大的刺激，半个月出院。”

            樊歌尧点头，指着门口道，“那你还呆在这儿干嘛？”

            樊胜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道，“儿啊，老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能让我多陪陪你吗？”

            樊歌尧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走到林佳身边坐下。林佳拉了拉她衣角说，“别这样。”

            余江挣扎着想要起身，被医生们拒绝后，调整了一会儿，艰难地说，“老樊，，，，”

            樊胜正郁闷，听到余江叫自己，秒变热情凑了过去，“老余同志，这么多年交情了，我不过帮了点儿小忙，不足挂齿的很啊！你这病情很不稳定，不过你放心，有我在，随时准备给你开第二刀，，，，”只一脚，又被踹回了原地。

            余江等他安静后才能虚弱的说，“那个孩子，，，万强，，老樊，，，，你救救，，，，帮我，，，，，，”

            樊胜似乎酒劲儿还没过，一脸茫然。林佳赶忙上前，“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来求干爹。你少说话。”

            樊胜大概齐听懂了，回头问金医生，“那小家伙什么情况？”

            樊歌尧的声音打断了刚要说话的金医生，“不许救！”

            金医生闻言没有说话。

            林佳微微皱眉问，“为什么？”

            樊歌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吼道，“要不是他妈，我余叔能躺这儿？！”

            林佳试图解释，“那是他妈，他我见过，不一样。”

            樊歌尧见状怒气更胜，“怎么不一样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在场的男士们满头黑线，开始缓缓退出房间。只留下了樊胜和金医生。

            余江深吸了一口气，用现在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叫到，“尧儿，，”

            樊歌尧平复了自己一下，温柔地拉起了余江的手，“余叔，你先好起来再说，现在不是你操心其他人的时候。”

            见自己女儿对余江的温柔，樊胜满是怨恨将手伸向了金医生，掐的他脸都变了形还不敢叫出声。心中更是用各类言语诅咒着余江。

            余江缓缓地说，“那就让他先留下，只当是为了我，我怕死的很啊！”

            樊胜似乎是瞬间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就是就是，我余兄弟说得对。万一他又复发了呢？这里的医生一个个就是摆设，起不了什么作用，关键时候不还得靠我嘛。哎呦  ！有暗器！”

            被一串钥匙砸中的樊胜还没反应过来，樊歌尧看都不看他说，“你和小金去我那儿住，不许喝酒！随时待命！”

            金医生委屈道，“小金？！大小姐，我比你大好几岁啊。”

            樊胜一记手刀抡在了金医生的后脖子上，“大个屁！不识抬举！”然后欢快地拉着他蹦出了病房。

            余江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有力量，“啊嗯！尧儿，你一会儿陪佳儿再去看看他们，我还是放心不下。”

            在林佳恳求的目光下，樊歌尧无奈，摇着头答应，“等您睡了我们就去。”

            余江立马闭眼，加重自己微弱的呼吸表演着打呼噜。

            林佳笑着说，“看来爸是睡着了，我们走吧。”

            樊歌尧看着林佳脸上的酒窝摇头道，“真拿你们爷俩儿没办法！”

            走出房门时，便接到了走廊尽头樊胜的手势，二人与之汇合。

            樊胜此刻终于收起了那份戏谑，用医生该有的口吻道，“儿啊，不好办啊，小金说那小家伙肾衰竭。别的不说，光是费用就不是那样的家庭所能承受。根据小金的判断，最好是马上有活体替换，否则，，，，，”

            樊歌尧想了想默然道，“那意思，这更不关余叔的事儿了？”

            金医生补充，“严格说来，有这种病的人应该尽量避免户外剧烈活动。”

            林佳想了想，“怪不得他妈妈隔三差五就到老爸家门口闹腾。”

            樊胜一脸严肃的说，“这事儿吧，主因是这病，外因也能说是那场比赛。病人家属将情绪发到余江身上也能理解。不过看余江那架势，是要我们把这事儿管到底。他是这么说的吧小金。”

            小金想了想，“余老好像说的是让你救。”

            樊胜脑袋一热，“我救他喵个，，，”想到自己女儿在场，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不是我专业啊，再说，费用这么高，关键是哪儿来的鲜货给他换啊！他们什么关系？”被自己的问话一提醒，樊胜乐了，“哎，有传言说老余和那寡妇有一腿，该不会，，，，哎呦，，，，我错了，错了错了。”

            几人说话间，一个瘦高的孩子出现在了余江的病房外。正小心翼翼透过门上的玻璃观察着病房。眼尖的樊歌尧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向衣领的手被这孩子躲开。樊歌尧惊讶于自己少有的失手，心中暗道，“好快的反应！”连续又做出几个擒拿的动作，那孩子就像是能提前预知她的动作一般，每一下都能完美躲过！

            为了不影响里面的余江，林佳制止了樊歌尧小声问，“你是谁？”

            孩子唯唯诺诺的说，“里面是余教练吗？”

            林佳抬头望着这个高自己一头的少年点了点头，“我是他女儿，你是？”

            少年低着头但没敢看林佳，躲避着林佳的注视小声道，“我是万强的弟弟，我叫万一。”

            几人于是将他拉倒了走廊尽头，樊胜叼着烟问，“小子，这大白天的，学你妈来报复？年纪轻轻的，，，”

            万一闻言赶紧摇头，“不，不是，我，，，”许是被樊胜的话吓着了，语言组织很困难，好半天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林佳。“姐姐，能不能原谅我哥哥的妈妈，”

            林佳看着万一手中的苹果，思索着他说的话，“你哥哥的妈妈，不就是你妈妈？”

            万一说话的音量应该只够他自己听见，“她不让我叫她妈妈，”几人同时将耳朵凑向他，万一只能加大音量，“我哥醒了，让我帮着给余教练道歉。”说着再次弯腰将苹果举过头顶递向了林佳。

            林佳小心地接过苹果，“小弟弟，他们怎么样了？”

            名叫万一的孩子送出苹果后觉得完成了任务，顺着楼梯间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金医生看着林佳手中的苹果感叹，“这一家人，唉，又是人间悲剧啊。”

            樊胜碎碎念叨，“这爷俩，醒了都第一时间关心对方，说不是亲生的谁信？”

            忽然！林佳的肩膀上多出了一只手，樊歌尧察觉后一把抓住反手一拧，疼得那人直叫唤，“超姐！是我！是我！你小川川，，疼疼疼。”

            看清来人的樊歌尧又加了把劲儿才松手，“牟川？什么小川川？恶心！现在才来看你们教练？”

            名叫牟川的男子揉着自己的手道，“超姐，好久不见，下手还是那么狠，这位是樊叔叔吧？怪不得超姐长这么漂亮，你看这基因优秀的。”

            金医生看着这个马屁精一脸厌恶，樊胜倒是很吃这一套，“小子也很精神嘛！”

            林佳拉过他询问，“牟川，你也是我爸球队的，万强你认识吧？”

            牟川刚想拉林佳的手，被樊歌尧一瞪立马缩回，“岂止认识，那天还是我送他来的医院，这年头好人难做，这不还搭进去三千块？”

            樊歌尧惊讶道，“你这出了名的铁公鸡也舍得拔毛？”

            牟川委屈，“超姐，你这话说得，是垫资好吗？”

            樊歌尧立马会意道，“你今天是来收账的？”

            牟川被拆穿后马上转移话题，“教练没事儿了吧？”

            林佳正式介绍了樊胜，牟川立马恭敬补充了好几个马屁，在林佳的追问下，才缓缓说，“万强其实一直有病，只不过太爱踢球了。余教练劝退了好几次，根本就不起作用！你们是不知道他家的条件，自从他爸走了以后，他妈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还要治病，想想都头大。医院告知了他们，再不手术万强怕是挺不过去了。可就在刚才，都在办出院手续了，唉！让他们现在还钱我还真说不出口，，，，”

            “你知道他们住哪儿吗？”林佳继续问

            樊歌尧眉头一皱，“你要干嘛？”

            牟川苦笑，“小佳佳，超姐的意思你还不清楚？有些事儿能避就避，你看医院每天这么多人，你能帮多少？”

            林佳坚定地说，“你只要带我去就行，剩下的你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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