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苦楝树下的约定

方语夏没想到叶立晨会跟她道歉，她愿意见他，本来就不是想听他说对不起的，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不是你的错，我那天可能有点累了，而你也只是为了安慰我——反正不怪你。”方语夏想起那天的吻，脸又红了起来。
  看着方语夏慌张解释的可爱模样，叶立晨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好吧，管她记不记得他，只要以后她不躲起来，他还能见到她就行。
  六年前的那个暑假，少年的他和她一起坐在苦楝树下，他低头看书，而她抬头望向天空。
  那时的晴空万里无云，树上的蝉鸣声声入耳，他却丝毫不觉得吵闹，内心反而感到无比的宁静和美好。
  至今为止，这样的场景依旧时不时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那个安逸的夏天，以及那个安静的女孩。
  他和她做了一个约定。
  明年的夏天，他还会回来找她。
  甚至，以后的每个假期，他都会来找她。他想。
  但是，事与愿违，他失约了。
  那年他是突然被父母送到了林姨家，林姨是叶立晨妈妈的表姐，因为林姨是远嫁，所以两家并不经常走动，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县城。
  父母把他留下，叮嘱他好好听林姨的话，让他安心住下，许诺假期一过就来接他，然后匆匆离去。
  叶立晨知道父母肯定有事瞒着他，但他并没有多问，也没有过多地纠缠父母，只是默默地接受他们所有的安排。
  依他对爸妈的了解，他们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也一定会遵守承诺，横竖等待也就两个月的时间。
  所以，他安心地在林姨家住了下来。
  几天下来，叶立晨也渐渐适应了新环境，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独处，没有玩伴，唯一与他相伴的只有书本和音乐。
  忽然某一天，他注意到对面房子窗前常常坐着一个女孩。
  女孩的样子很文静，她几乎每天早晨都会望着窗外发呆，晨光照耀在她的书桌前，看起来有些忧郁。
  那一扇窗，那一个女孩，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吸引着他的目光。
  于是，每天坐在这棵苦楝树下成了叶立晨的日常。
  直到那天，林姨招呼着女孩和她的父母来家里做客，他才真正认识了她。
  表面上毫无波澜，其实内心小鹿乱撞，澎湃不已。
  他知道她叫方语夏，但他喜欢叫她“丫头”，因为她时常仗着自己比他小，在他面前闹哄哄的，还经常对他撒娇，让他无可奈何。
  哼，小丫头片子，就这么一下子闯进了他的内心。
  转眼，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离开的前一天，他告诉她，明年的暑假我还会回来的。
  她点点头，算是对他的回应。
  最后一天，他没有告诉她，她也没有来送她，没有互说再见。关于离别，也许两人已经心照不宣了吧。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别竟然有六年之久。
  回到城里的叶立晨，才知道父母为什么把他送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叶父做生意失败，欠下了债务，为了不让儿子受到追债人的干扰，才果断把他送走。
  为了偿还债务，父母把房子卖了，如今一家人只能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出租屋里。
  更让他震惊的是，父母决定去另一个城市重新发展，而且已经帮他办好了转学手续。
  “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就出发”。叶父对叶立晨说。
  两个月不见，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叶立晨看着叶父头上不断增多的白发，沉默不语。
  有什么办法呢，在当下的情况，他也只能默默接受。
  坐着火车一路北上，叶立晨的内心无比忐忑，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不知道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
  叶立晨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人生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和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白手起家甚至负债的日子很是艰难，叶立晨跟着父母在头两年吃尽了苦头，好在叶父拥有着比常人更牛的经商头脑，仅用了几年的时间就又东山再起。
  叶家在北城的产业不断扩大，逐渐变得家喻户晓。
  就这样，第一年的暑假，叶立晨失约了。
  第二年，第三年……同样因为距离和经济的因素，叶立晨再次失约。
  直到第四年，叶立晨才得以奔赴苦楝树下的约定。这个暑假，可以说正是他刚结束高考的毕业旅行。
  然而，当他不顾一切，风尘仆仆地来到那个小县城，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象，熟悉而又陌生。
  短短几年的时间，小县城已经飞速发展，当年的旷野已然变成了高楼耸立。
  叶立晨通过多方打听，才找到了当年那棵苦楝树的所在地。
  谢天谢地，苦楝树还在。
  只是它的周围已不是当年的模样，苦楝树置身一条大路的拐角，树根被砖头水泥砌成圈围着，供人们休憩。
  而苦楝树也变得愈加高大，郁郁葱葱。
  也许是当地的人们对苦楝树有种特殊的情怀，才会将它留在了这里吧。

  叶立晨抬头望着屹立挺拔的苦楝树，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方语夏如今在哪里？
  在县城逛了两天，走过的没走过的，熟悉的陌生的，叶立晨多希望能再遇见她。
  对了，林姨！
  办法总比困难多，叶立晨思来想去，终于想起来了林姨，可以去问问她方家的消息。
  叶立晨从叶母那得知，林姨一家早在两年前已经搬去了市里，于是联系了叶母要了林姨的电话号码，一不做二不休，赶紧去市里拜访林姨。
  “小晨，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来来来，快坐下，让姨好好看看，要是走在大街上我铁定认不出来啦！”
  林姨一看到叶立晨，立马喜笑眉开，热情地拉着他进屋里唠起来。
  的确，经过六年时间的洗礼，当时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俊朗的大男孩，摘掉了近视眼镜褪去了稚嫩，个子也是突飞猛进，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面对林姨的盛情，叶立晨礼貌地微笑应和着，林姨除了看起来苍老了些，还是和以前一样和蔼可亲，热情好客。
  待到时机成熟，叶立晨终于问出了他心中最好奇最想知道的事。
  “姨，您还记得我那年暑假在您这待了两个月，每天和我一起的女孩吗？”
  “就是我们以前小路对面住的那家，女孩名字叫方语夏。”看到林姨没反应过来，叶立晨连忙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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