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茗福茶楼
“摸摸摸。”牧小在一旁叫着,同时取下右肩长棍准备打架。
“别动手别动手,各位好汉别动手,我们给我们给……”牧大向右移了半步挡在牧小身前。
一个民团汉子手拿大刀指着两人:“呔!少喽啰赶快点,一人一百文,少了一文,看我手中大刀认不认?”
“哎,我说牛莽娃,你火气这么大干嘛,你是想吓坏张庄贵客?有话好好说、有事慢慢撮。别动不动亮刀子放硬话,万一伤了贵客怎么办?”另一人怪笑道。
“什么怎么办?这两人分明是从青狼山下来的探子。依我看不如将他们抓起来,交给张团总审问才是。”名叫牛莾娃的回应到。
“万一不是呢?那我们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屁的个好人。这世上要是有好人,我牛莾娃……”
“闭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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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想干嘛?我就随口问一句而已,既然这是你们张庄规矩我们遵守就是。但你们这又是拿刀吓人,又拿青狼山匪哨诓人,与情不合吧?”牧大头一扬,斗笠之下原本生得面目清秀、唇薄鼻挺、眉扬目亮的脸上,已明显透出怒意。他气度不凡、卓然站立,也不见害怕,反而双手放后,打量起这十位民团兵汉来。
这一打量不要紧,还真看出一点名堂来。只见民团这几人的印堂里面,隐隐有一股晦涩灰暗的黑气萦绕。
“咦!没想到这小小的张庄,竟有如此怪事,难道是有妖魔精怪作祟?简直胆大包天、肆无忌惮了,还敢侵扰尘世、沾惹凡人。”牧大心中疑惑,正想细看深究。
一个粗哑嗓声突兀冒出:“知道这是哪吗?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原来,是其中的一个民团守卫看众人压不住牧大气势,把刀一举大声喝到。
“我还真不知道。”
“哼。这里是张庄,我家张大老爷是乡正,二老爷是团总。我们是张乡民团,负责看守东升桥,收取剿匪税,防备青狼山。我看你们也算正经人,要过就快,一人一百。要是嘴里听到半个不字,就把你们抓起来,当作青狼山匪徒打入死牢。”一个姓张的护卫恐吓道。
“摸摸摸!”牧小似乎不甘沉默,主动劝牧大掏钱。
“摸摸摸,我摸还不行吗?”牧大很无奈地探出右手,深入青衫怀里摸掏出一把铜钱出来,一五一十的当着这十人数着。
第一把才几十枚不够,先将手中的铜钱放到左手,再去掏钱。
一直数到一百七十枚时,身上的铜钱就不够数了。于是又伸进怀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碎角银子估了佑,把左手的铜钱数出八十枚左右,连银子一起凑足了两百文在手。
“这剿匪税交给谁?”赵麻杆、周狗儿、牛莾娃几人看着牧大手中钱,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后,转头去看唯一没跟过来的李什长。
李什长从拒马中走了出来,看着牧大牧小两人:“十个过桥人,九个要讲理。但天下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你去问问青狼山土匪,看看他们讲不讲道理。我们张乡民团张大老爷和张团总生得菩萨心肠,不忍百姓受到青狼山土匪的欺凌,派遣我们民团出面保护小老百姓。民团乡兵也是人,需要吃饭和养家,没钱怎么行?在此收你们一点剿匪税,还不是为了筹集粮草打造兵器,早日消灭那帮没人性的青狼山贼。如果大家都讲理,都不愿意出钱,那土匪来了,谁来保护你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牧大将手中散银铜钱递过去。
李什长接过也不数,只是左手一挥,赵麻杆、周狗儿等几个转身,抬开拒马让出一条小小通道。
“两位过路人,还需在名册上填写籍贯名字才能过去。”
牧大四处找了找,看到在旗杆旁还有个存钱的箱子,箱子上面有本非常厚的“张乡关册”。
走过去翻开一看,上面记录过往买路人无数,直翻到最后几页才有空白。于是拿起旁边毛笔,用气哈了哈,润过墨汁写下:渝州牧大、渝州牧小。写完丢下笔越过拒马朝张庄走去。牧小脸上似乎还有怒色,但也跟着过桥。
等牧大牧小走远了,赵麻杆、周狗儿、牛莾娃等九人围着李什长,眼睛瞪得铜铃似的。
“看什么看?他娘的几个狗东西,眼睛全钻钱眼了。今天的剿匪税收齐了吗?”
众人不尴不尬一阵,无奈之下继续挨着冻,默默守着桥头,目光看向东方,期待再来一只肥羊。
“你们啊,还是要注意点,能讲道理就别亮刀子。就刚过去那两人,凭我的感觉,看似面上和善,但绝不是好相与之人。特别是那个矮胖子,目露凶光只差动手了。所以,做事说话要看人下碟,注意分寸。别钱没收到,小命却丢了。”
“李什长,你的意思刚才过去那两人,不是好人?”
“你觉得呢?”
“我没看出来,感觉那高个子还挺胆小怕事的。不过那人身上钱应该不少。”周狗儿贪婪地说道。
“等你那双狗眼都看出来了,这天下早就太平无匪了。”
“如果那俩人不是好人,来我们这做甚?难道真是青狼山土匪趁张大老爷不在家,派人前来打探消息的?”
“就不能是过年回家的吗?你一天嘴巴里就知道匪匪匪瞎叫,真叫你去打土匪马上认怂的熊样,大伙也不是没见过。上次去青狼山,队伍还没开拔,你倒好,自己把自己吓尿了。也不怕丢人。”
“我……那不是提茶壶不不小心给淋的嘛。”
“嗯,你觉得我们都是傻子?”
“没没没那意思。”
“要不要派人前去盯着,趁没人时……”赵麻杆边说边做了个割喉动作,顺便替周狗儿打了个圆场。
李什长把钱放进专门装钱的箱子里,查看那两人登记的名字后,沉吟半天后说道:“你周狗儿和赵麻杆,可以跟在后面去看看。如果他们有反常行为就及时汇报。”周狗儿、赵麻杆一听这话,满心欢喜就追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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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张庄集,面积不大,东西狭长南北短促。长约四百丈、宽约两百丈。街道布局呈“王”字,大致分成北、中、南三条街。靠北那条街是本地乡正张钺和团总张椒,以及张姓族人聚居地,十分清静富贵。
在“王”字上二横之间的唯一竖向街道上,立着一道三间四柱式功德石牌坊,早用鹿砦拦着,除了张姓人外,没人敢跨过那里,更别说去北街做生意。
中街才是张庄主街,道路最宽,可容四架马车并行。街道两侧多为两层木瓦结构楼,楼下是大堂,楼上是雅间,后面是厨房等附属房舍。
这街平时最热闹:卖布料的、卖油盐的、卖其它东西的一应俱有;茶馆、饭店、旅馆等人来人往生意红火。
南街因为靠着河沟,是买卖屠宰猪羊鸡鸭等牲畜家畜场地,日常也交易锅碗瓢盆坛罐等物,补锅打铁、缝补浆洗等行当也在其中,所以除非必要,去的人也少。
也不知是不是近年来周边闹匪,还是人穷物贫,反正今天来这张庄里做生意的人很少,买东西的人就更少了。就算有几个想买什么东西的人,脸上菜色悲苦,衣着都很破旧,大多瞧了一眼摊子货物就走开了。
刚交两百剿匪税的牧大、牧小,漫无目的游荡起来,先逛中街,再看南街,最后又回到中街。两人走走停停也不说话,更不买东西。牧大心中的疑惑仍没解开,最初以为张庄隐藏着什么妖怪在此害人,吸食凡人精魂。但两街走下来,居然没发现其踪迹,也没有妖怪气息,这倒怪了。
俩人站在中街十字路口南端的一家挂着“茗福”茶幌的茶楼前停下脚步。
茶楼在沿街靠墙根处砌了三孔灶台。灶里的柴火已没冒烟,放在上面烧水的茶壶也不见热气飘出。
茶楼店家坐在大堂正要熄灭的火盘前,正唉声叹气生意难做。
突然看到店前有两人停步,脸上马上挤出笑脸,大快步追了出来:“两位客官,想喝茶吗?如想喝茶,那就找对地方了,整个张庄就只有本店茶饮质优价低,包你满意。”
牧大、牧小看着非常热情招揽生意的店家,只见他头上套个尖皮帽,身穿旧灰袍,肩上搭块灰白色毛巾,围条沾满污渍的围腰,脸上铺满皱纹,约有四十岁左右。俩人想了想,抬腿迈了进向茶楼。
“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小心台阶小心台阶!”
“不知客官想坐二楼雅间还是愿坐大堂?”
俩人扫了一遍大堂,进门靠左是个长柜台,上面放着茶杯、算盘等物,后面靠墙是一排橱柜,各放着五六个茶罐。还挂着写有“雀舌”、“毛尖”、“春菊”等茶名木牌。
大堂中间摆有五张桌椅,桌上还放有筷筒和碗碟。大堂南壁有一处挂着门帘,连接后面厨房杂间。然后有道楼梯,通往二楼。
“楼上吧,找个干净点的位子。”
“好的好的,两位客官楼上请。”说完店家左手前引、弓身带路。于是三人来到二楼,走到一处靠窗通透的位置。
地方不错,视野开阔,两人先取下斗笠放在靠墙处。牧大双手再将斗蓬下沿一扯,包着腰股坐下。
茶店家抽出肩上毛巾一边擦拭桌子,一边问道:“两位客官,请问喝什么茶?本店有上品毛尖、上品雀舌、上品信阳……”
“来两杯上品雀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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