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官希德拉】

嗖的一下。
  希德拉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整个人就像只受惊的小鹿，此刻正急速的往那门口飞奔而去，按照平时，他肯定会脚底绘制个法阵，可是目前这个局面，这毫无逻辑，诡异气息扑面而来的大厅，还有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他怎么能不惊慌失措。
  此时，看着希德拉小鹿乱撞的赢夜，无奈的暗自摇摇头，抬手一挥，那大厅唯一的出口，那两扇青铜高门以不符合其应有的速度，砰的一声巨响，大门关上了。
  下一刻，赢夜意念涌动，手指轻轻勾起，还未跑到出口的希德拉已经被无形的力量揪起。
  赢夜根本不管他嗷嗷大叫着什么，手指在虚空中逆时针绕了两圈，看那哭爹喊娘的希德拉被整个捆绑在了空中，那无形的绳索，却实实在在的勒的希德拉发声求饶。
  “啊，自由女神呐，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不该洗澡前意淫与您做羞羞的事。”
  “黑夜女神呐，我错了，请饶恕我画过您美妙的身姿，可是我那三处并没有画清楚啊。不不不，只要画了就是在亵渎您。我真的错了，我不想死啊。”
  赢夜听着希德拉猪叫般的哭喊，也不废话，直接将他狠狠的摔在了原有的座位上。
  ——该死，我怎么会想到第一个邀请他的，真的是败笔。
  ——还好，下次是周礼。
  赢夜看着被绑在座位上，但还在哭喊希德拉，一阵无力感。
  “希德拉阁下，请您保持最起码的贵族礼节，我并无恶意。”
  哭喊中的希德拉听到是一位青年男人的声音，睁开因为害怕而紧闭的双眼。
  余光往右上座的主位扫视过去，这是一位典型的艾诺利亚王国面孔的男人。
  ——难道是大地母神教会的某位高神阶存在？可是不应该呀，我这刚才还准备去更衣沐浴，怎么突然就来到这里了？这里又是哪里啊喂，正义之神，我可是您地上的神裔啊，您确定不来救我吗？
  希德拉内心戏演的十足，神情却也从刚才那般没羞没臊的救命哭喊中转变过来。
  他看向了主位上的这位，但由于此刻的他还被捆绑在座位上。
  所以本该得体的鞠躬问候，变成了整个人随着座椅一同前倾，嘣的一声巨响，希德拉重重的给赢夜磕了一个响头。
  赢夜幸好自控力算极强的男人，也便没有想出声来。
  可是坐在远端的【神】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希德拉还未在剧痛中缓过神来，发现有人大笑，也不顾捆绑在座椅上，他跳了起来，寻找那嘲笑之人。
  希德拉很快看到远端座位上的男子，本是一腔怒火的他，突然哑住了。
  ——我去，居然有比本公爵还帅气的男人存在。
  希德拉啧啧赞叹。
  而此时顿感失礼的【神】，急忙开口，那声音换成了极其幽深莫测的感觉，“天子，这就是你与吾提起的，与神结缘之人？看样子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让他回去吧，吾的权柄怎可能赐予这等拙劣之人？哼！”
  【神】还不忘最后加上一句哼。
  ——还挺可爱哈，咦，赢夜，你什么情况？
  赢夜只觉得这位老哥是真的可爱，但又觉得自己好像哪里不对劲，赶紧收起这种念想。
  他也装模作样起来，“伟大的唯一的【神】，请您原谅我的无知，也请您接受我的解释。您现在看到这位是莱希联邦最年轻的公爵，帝国最美貌的男子，拥有三条登神长阶的希德拉阁下。而此时此刻他的举止虽然不太得体，但也情有可原，没有任何一个凡民来到您的国度，而不敬畏惶恐的。”
  希德拉轻轻颔首，示意话语结束，随即他便将目光投向了愣在原地的希德拉，随手一挥解开了束缚在他身上的无形之索，微笑道：“亲爱的希德拉阁下，请您原谅我刚才的无奈之举，您看，这里对您而言并无危险可言，而您与我也并非有敌仇之恨。此时此刻，您能够来到这里，全凭这位无上的唯一的【神】，是祂，为您的未来带来了无限的可能。而您，只需要做出您的选择就好。比如，只是一次意料之外的晚宴，又或者，是未来很多次的盛大聚会。这完全取决于您的意志。而我与这位无上的【神】，并不会对您有任何的影响。”
  ——祂？这主位上的男人用的是这个祂，这是只有七神才拥有的称谓。
  ——还有，确实如他所说，这个地方根本不是地上的生灵可以创造出来的，这里给我带来的痛感是真实的，而桌上珍馐美食更是飘着香气，而能将我整个人拉到这么一个，本就不是人这个范畴能够创造的空间里。
  ——那，这个就真的不是人，是神！
  太震撼了，希德拉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能够见到神，哪怕自己是所谓的神裔，但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这种血脉，极有可能就是众多世代对神墟内【神性物质】的积累，而遗传下来的。
  可是，今天，他在这里却真实的感受到了。一切有生以来的学识都无法验证的这几个现象，今天都在这里展现了。

  平时的希德拉表面上确实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但不代表他真的傻，蠢，笨。
  而现在，右上方主位的男人正在等待他的选择。
  希德拉已经完全收回了刚来时的那副搞笑模样，终于，他抬起了头，认认真真的看向主位，又看向那个祂。
  “伟大唯一的【神】，您的神迹令我等凡民景仰，我愿意追随您，奉您为一生的信仰，只求您投来慈爱的目光，赞美您，伟大而唯一的【神】。”
  他做出了决定。
  突然，大厅中的女仆们匍匐在地，齐声的高喊：“赞美神。”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神音，萦绕整座大厅，这首歌是那么的圣洁，庄重，富有激昂澎湃的气息。
  赢夜笑而不语，脑海里涌现的那首《亡灵序曲》，正通过他的意念传向远处。
  神圣而澎湃的音乐激荡着希德拉的身心，他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紧闭双眼虔诚祈祷的他，此时真的像一名信徒，在祈求神的旨意。
  随着音乐的缓缓消散，【神】适时的隐去气息没入了虚空。
  当希德拉再次睁开双眼，他祈祷的方向，那个唯一的神的位置，已经空空荡荡。
  他先是诧异，随后了然。
  ——是啊，神愿意降下神迹，有幸目睹神容，已是莫大的荣幸，自己还要有什么奢求呢。
  希德拉心中所想，便不再纠结，他将身子转向上位的赢夜。尊敬而又郑重道：“尊敬而神秘的阁下，还未曾获知您的尊讳，在下该如何称呼您呢？望您不吝告予。”
  随着话音落下，这位公爵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似乎在等待上位者的宽恕般。
  赢夜一看，这小子还挺上道，心有慰藉，不枉他第一个邀请他。
  他微笑着说道：“亲爱的希德拉阁下，您不必妄自菲薄，您在地上的荣耀有目共睹，而我宴请您，亦是我对您的敬意。我们不必如此生疏，您以后称呼我【天子】就好，这是我与你们的特定称谓。而您可以在这四张里选择一个座位您的代称。”
  随着赢夜手臂一挥，餐桌上方的虚空中，出现了雕刻着各异图案的，背面写着春夏秋冬四个汉字的，青铜质地的卡牌，其上有流光飞舞，顺着那汉字与浮雕图案交换流过。
  希德拉被赢夜这一手虚空呈物的神通吓了一跳。
  ——他根本没有做任何念咒绘阵的动作，完全就是凭借意念。
  他压住心底的惊讶，将目光看向青铜卡牌，正要选择时，为难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因为这四张青铜卡牌上的字，他不认得，对他而言那好像是横七竖八的曲直线条组成的图案，他尝试着抓取其中一张青铜卡牌，翻过来看向那平整的正面，他那纠结的表情愈加严重了，因为这平整的正面之上，依然是那奇怪的线条图案。
  希德拉一阵尴尬局促，转向赢夜寻求答案。
  而赢夜看在眼里，乐在心中，他这是故意为之的。他在赌，是否有与他一样的穿越者，或者说是否有穿越者的后代？
  显而易见，这并非是为了希德拉准备的小游戏。
  “哈，忘记提醒阁下了，这卡牌背面的图案其实是一种古老的文字，它们依次是，春、夏、秋、冬。而其各自的正面，分别是，春官司宗、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这上面附着了我的印记，如要见我，只需灌注精神力于卡牌之上。我便能感应到你的祈求，何时见我，到时自有安排。”
  赢夜想了想，以后要是人越来越多，那他总要开个会，安排工作任务的。想到这里，他便继续补充道，“我刚刚苏醒，力量还未全部回归身体，若无重要之事，我只会在每个星期一的晚上宴请各天官。所以，你最好将那晚的时间空出来。当然，一切在于你的意愿。”
  赢夜说完，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又补充道：“最后，你可以在这四张卡牌中选择一张作为你日后的代称。记住，除了与我单独见面，你绝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真名本姓。你可记好。”
  ——终于说完了，哎，我就说当神棍没点脑子还真不行。
  赢夜将要说的说完，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然后微笑的看着希德拉，等待他的选择。
  而此时的希德拉听完这【天子】的叮嘱与介绍后，并没有做过多犹豫，便探手去抓下那张【春】字卡牌，拿在手上的一瞬间，整个人仿佛如沐春风，心神荡漾。
  霎那间的恍惚，让希德拉更加的局促羞愧起来。急忙转身欠身行礼道：“伟大的【天子】，【春官司宗】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愿您早日荣临世间，我愿做您降临前最忠实的臣下。”
  ——这小子原来就这样的吗？还是说贵族装起杯来，都这么恶心？
  强忍着呕吐的想法，赢夜装作满意的颔首微笑。示意希德拉可以坐下了。
  希德拉见【天子】示意，便端坐下来。等待着上位者接下来的指示。
  作为一名贵族，他深谙此道，任何宴会的背后，都暗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可明说的阴谋，不可名状的肮脏。

  当然，他并不是在臆测或腹诽眼前的【天子】，因为从他莫明来到这里到现在，他清晰明了这位【天子】对那些龌龊不堪肯定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他如是想着，对这位神秘的存在又崇敬了许多，即使他没有刚才那位【神】的无上意志，但能够与神交谈的存在，怎能说不算神明呢？
  ——这小子在想什么呢，这暧昧的眼神看着我，咦，变态。
  赢夜发现希德拉投来的目光如此热烈，暧昧，不由得心生恶心，他暗自庆幸，这晚宴的菜肴还未品尝。
  他不再理会【春官司宗】希德拉的眼神，淡淡道：“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不解，正如刚苏醒的我一般，当我的力量最终回归的那天，一切的谜题便迎刃而解。那天的到来，不会太远。”
  他随即举起酒杯，敬向希德拉，
  “接下来，让我们放下那未来之事，尽情的享受当下美味，这可是我宴请你来的初衷。”
  希德拉举杯低送，两杯相撞，各自咀嚼着口中的芳香，满脸享受。
  突然，希德拉好像想到了什么，放下酒杯，小心翼翼的询问上位的【天子】，“天子阁下，方才听到您说宴请各天官，这天官是我们的统称吗？”
  赢夜还在想，这小子怎么还不问，一听他提起，便也放下酒杯，笑着示意身边的女仆，夹起一片汁水丰富的肉排送与希德拉。
  看着希德拉低头感谢一声，赢夜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是又不是，天官确是我宴请之人的统称，但也是你们所有人的上首，除了天官，还有地官。而天地两官正代我在地上行走，以我之名，替天行道。”
  ——以我之名，替天行道。天子阁下果然是神明般的存在，甚至比那多少岁月未现世的七神更伟大。
  听到天地两官，以天子之名，替天行道，希德拉不由得对这个神明充满了敬仰。羞愧自己当初的不敬，更羞愧自己未得到【天子】的谕下。
  他恨不得现在就请求天子，准许自己也可以“以天子之名，替天行道。”
  可是，他犹豫了，他内心告诉自己，他不配与天地两官那般，代天子地上行走，更遑论替天行道一说。
  这是他偷偷看了眼上座的天子，突然发现，天子也在注视着他，眼中满含笑意，似乎在告诉自己，孩子，别怕，说出你的心愿，我来满足你。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希德拉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刀叉，站起身来，向着赢夜来了个90度鞠躬。
  “伟大的天子，您的臣下也期待着，可以代您在地上行走，我甚至自身力量，并不足以匹配您的名，但依然希望，我可以在您力量回归前，成为您的杀敌之矛，御敌之盾。”
  希德拉越说下去，这鞠躬的角度越向下，赢夜越心里痛骂招摇撞骗的神棍。
  ——你瞧瞧，怪让人心疼的。
  赢夜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心疼，但不多。他感觉时机到了，便起身，虚空一抓，将一张地图交给了希德拉，希德拉赶忙双手接过，头低的更深了。
  “我的春官阁下，既然我选择了你，那就表示你已经获得了，代我在地上行走，以我之名，替天行道的权力。我说过的，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我选中之人，难道你怀疑我选择宾客的能力？”
  说到最后一句，赢夜利用这个空间为其提供的无上力量，随意的压了一下希德拉的手臂，一股磅礴气息传入希德拉体内。
  希德拉先是身子一沉，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精神力在周身。
  ——这是天子在激励我，赞美天子，赞美此方界域的无上存在。
  希德拉从未有无比虔诚。
  “全凭您的意志，伟大的天子”
  看着把头埋低虔诚赞颂自己的希德拉，赢夜心里的歉意生起，不再戏耍这位他脱困第一时间想到的朋友。
  并不是赢夜想看到他人被戏耍，也不是他有这样的恶趣味。只是死里逃生后，最想看到的是希德拉，想向他道声抱歉。
  要不是他给自己的那一千名孤死军，自己恐怕早在出神墟的下一刻，便身首异处，一命呜呼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千名为了保护他逃跑，而被那个老神棍虐杀十次的孤死军。
  让他在这个世界有了第一个变强的理由，没有人天生就要为任何人而死，相对的，也一定有那么一个人要为死者复仇，更何况，是1000个本就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真正的战士，为他赢夜一人而死的军人。
  直到现在，赢夜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就连那千人部队的首领，他都没来得及记住模样。
  赢夜怎么可能会怪罪希德拉，假如某一天，希德拉陷入绝境死地，恰好需要孤死军才能逃出生天，可偏偏他没有呢？
  所以，对希德拉，对那惨死的战士们，赢夜只有深深的歉意。
  【血债血还，死仇命偿】
  这就是赢夜的原则！
  “抬起头来，以后不准你再低下！”此刻的赢夜像是一尊冲天的神明，背后隐约出现了一个冠绝天地间的法相，“记住，你是要代我荡涤这世间一切苦难之人。抬起头来，不准低下！”
  【春官司宗】阿洛伊斯·马里耶·希德拉，抬起了他高傲的头颅，目光坚定的投向【天子】，望向那后方的立于天地的存在。
  从此，他在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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