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一群不速之客闯入陈星家，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为首的人星眉剑目，看上去器宇不凡。如果他独自出现在小院，或许不会让人觉得来者不善。可他身后的兄弟有的带着纹身，有的剃着光头，还有的戴着很粗的金链子，一看就绝非善类。

        为首的人前后看了一下：“浩子，哪间？”

        浩子指着前屋：“凯哥，就是这儿。”

        陈星母亲疾步走出后屋，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找谁？”

        浩子答：“陈志国。”

        陈母一听这三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不在，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浩子亮出一张纸，怼在陈母面前：“这是借据，还款日期到了。”

        陈母看着上面的数额，吃了一惊：“三十万？”

        浩子：“加上利息十万，一共四十万，还钱吧。”

        “这钱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找他要去！”陈母说完就要赶人。

        “没钱？那我们就收房子了。”

        浩子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兄弟们会意，一脚踹开门。

        陈母急了，赶紧上前阻拦。她一把抓住一个人，被那人一甩，陈母没站稳，晃悠着向后倒去。

        覃凯上前，及时扶住陈母。

        陈母手捂着胸口，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妈——”

        陈星下班回到家，恰好看见这一幕。她冲过来，一把推开覃凯，焦急地呼唤：“妈，妈！”

        陈星忽然转过头，狠狠地瞪着覃凯。

        覃凯微微一愣，整个人都呆了。他怔忪片刻，对浩子说：“赶紧送医院。”

        陈星半抱着母亲，坐在后座。她拿出手机拨号：“姗姗，去心内科看看今天谁值班。我妈心脏病犯了。目前的状况是脸色发紫，不省人事。让大夫准备急救。再派一个担架车到楼下大厅等我，我大概十分钟左右到。”

        陈星临危不乱，思路敏捷，表达清晰。令覃凯暗暗佩服。他不由得转头扫一眼后视镜。陈星恰巧抬头看前方的路况，两人的眼神对上了。

        陈星怒目瞪着他。覃凯移开目光，专心开车。

        前方的信号灯变成红灯，陈星十分焦急。没想到覃凯没有减速，径直冲了过去。陈星看了看覃凯，目光有所缓和。浩子本来想阻止，还没来得及说，轿车已经驶过了路口。

        浩子默默系上了安全带。

        原本十多分钟的车程，覃凯只用五分钟就到了。

        苗姗姗和医护人员早已等候在医院门口，大家连忙把陈母抬上担架车。一行人推着担架车匆匆进入医院大厅。

        覃凯看了眼陈星的背影，打开车门要上车。

        浩子立即上前：“哥，我来吧。”

        覃凯坐在副驾发呆。

        浩子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哥，以后千万别闯红灯了……”

        覃凯眼睛一瞪。

        浩子赶紧噤声。

        陈母经过及时抢救，已无大碍。陈星的心情却丝毫没有放松。虽然母亲极力隐瞒，但陈星知道，家里一定是出了变故。

        不断有债主找上门，而且父亲的手机一直打不通，陈星知道母亲不想她担心，所以她装作不知情。但她心里明白，父亲欠的债务一定很多，否则他不会为了躲债，连家都不回。正烦恼着，手机振动。陈星一看是韩志飞的电话，赶紧到走廊接听。

        “志飞。”

        “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下晚自习了？”

        “嗯，给你买了两个烤地瓜。现在去你家。”

        “今天别过来了，我都刷牙了。昨天睡得太晚，我困了，想休息。”

        “那好吧，早点睡。”

        韩志飞挂断手机，心里闪过一丝疑虑。每次陈星都吵着要吃烤地瓜，今天这是怎么了？韩志飞知道自己最近太忙了，有点忽略她。他猜想她可能有点小情绪。不过他马上就忙完了。想着即将带给她的惊喜，他变得欢快起来，也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陈星不想让男友知道她家的状况，所以隐瞒了陈母住院的消息。之前她坚信会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如今心里却没底。她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或者说她知道，只是没有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而且韩志飞最近确实很忙，她不希望他为了自己的事忧心。

        苗姗姗不知道陈星的顾虑。当她得知韩志飞居然没有来探望陈母，大为光火。

        陈星知道她的火爆脾气，赶紧解释：“他正在集训。”

        话音刚落，李小曼出现在走廊另一头。

        苗姗姗饶有深意地看了陈星一眼。

        陈星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陈星、苗姗姗和李小曼是高中同学，三个人关系很好。论感情，陈星和苗姗姗更亲近。但是论照顾，陈星对李小曼更多一点。因为李小曼家是乡下的，考到市里来上学，很不容易。而且她家境不是很好，所以陈星总是尽可能地帮她。李小曼大学毕业后进入一中，和韩志飞成为同事。此刻，她来医院看望陈母，说明集训根本不能成为理由。

        待李小曼走近，苗姗姗阴阳怪气地问：“你们不是在集训吗？”

        李小曼不知道其中的隐情，照实说：“是啊，我请假过来的。”

        “看来也不是一点时间都没有。”

        李小曼这才察觉她好像话里有话，忙问：“怎么了？”

        “志飞没来。”

        “啊？”李小曼没有想到，志飞平时对陈星非常上心，怎么这么大事，他反而……她赶紧替韩志飞解释：“我们确实在集训，整天忙得昏天黑地的。他比我还忙，有个老师怀孕了，他带仨班。”

        苗姗姗打断她：“行了，你就别替他开脱了。吃饭睡觉的时间总还有吧？”

        “我没告诉他，他最近确实忙。”陈星解释道。

        苗姗姗很生气：“你找男朋友是摆设啊？什么都自己扛着，要他有什么用？”

        李小曼不想陈星被苗姗姗影响：“姗姗！星星都能理解志飞，你就别不依不饶了。”

        “好好好，我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我不管了。就算他们闹到要分手那天，我也不管了！”苗姗姗气冲冲地说。

        李小曼有点不高兴：“好好的，说什么分手？”

        “就他这种表现，不分手，等过年啊？”苗姗姗发完脾气就走。

        陈星心里很难过。她知道，分手那天，其实不远了。

        李小曼劝陈星：“星星，你别生志飞气。他晚上有自习，明天肯定过来。”

        “我没生气。我知道他忙。再说我妈已经没事了，明天就出院了。你别告诉他。”

        李小曼惊讶道：“明天出院？怎么不多观察两天？”

        “我妈惦记家里。”其实陈星知道，母亲是为了节省医药费才着急出院的。

        李小曼离开医院时，陈星再次叮嘱她：“不要告诉志飞。”

        李小曼真的没有说。

        韩志飞从林瑞那得到消息，急忙赶到医院，却发现病床空了。他赶紧来到护士站，找苗姗姗询问情况。

        “出院了。”苗姗姗爱答不理的，边看病历边说。

        “出院了？”

        “昂，病好了不出院？你不是在集训吗？去忙吧。”

        “我不知道。”

        “噢，那是我们的错。没雇八抬大轿去请你。”

        刘娜和另一个小护士忍不住笑。

        韩志飞被怼得哑口无言。他知道苗姗姗嘴硬心软，并不和她一般见识。而且要不是苗姗姗让林瑞通知他，他现在还不知情呢。韩志飞不但不生她气，反而很感激她。

        苗姗姗继续挖苦道：“你一天天到底忙什么呢？张姨住院都见不着你人影？了解的，知道你是个人民教师。不了解的，还以为你是□□总理呢！”

        “是我的错，我这就去找她。”韩志飞说完就走。

        苗姗姗赶紧阻止他：“明天再去吧。她这两天陪床太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夜已深，陈星围着被子坐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前屋不断传来喧闹声，这种环境十分不利于陈母休养。陈星却无可奈何。

        她并不打算和他们理论，混混怎么可能讲道理呢。也许他们故意想用这种方式，把他们母女赶走。这片居民区即将拆迁，为了利益，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陈星心里第一次对父亲产生恨意。如果不是他沉迷于赌博，曾经温馨幸福的家，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更可气的是，他自己跑出去躲债，将这副烂摊子丢给母亲。他明明知道母亲身体不好。眼看着母亲日益消瘦，陈星对父亲的恨意又增添几分。

        覃凯等人打了一夜的麻将。第二天早上，他们准备去吃饭。刚出屋门，碰巧韩志飞走进院子。

        韩志飞看见陈星家出现这么多生面孔，很是诧异，不免多打量几眼。

        浩子挑衅地回应他的目光。

        韩志飞暗暗一惊。这些人一看就不像好人，为什么把房租给他们？他匆匆走进后屋，看着陈星疲惫的眼睛，他十分心疼：“累了吧？”

        陈星摇了摇头。

        “阿姨住院怎么不和我说？”

        “你最近太忙，就没告诉你。”

        “再怎么忙，探病的时间也能抽出来。本来我应该好好表现的，结果……阿姨没生我气吧？”

        “没有。知道你忙，她也不让我告诉你。”

        “以后无论什么事，都要先和我说，知道吗？你遇到困难，我希望第一个站在你身边，给你支持的人是我。”

        陈星点了点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前屋租出去了？他们不像好人，到期撵走吧。也不差这点儿租金。叔叔不在家，就你和阿姨，太不安全了。”韩志飞自顾自地说着，没有注意到陈星忧虑的神色。他放下手中的营养品，“我去看看阿姨。”

        陈星拦住他：“我妈睡着了。”

        “阿姨自己在家能行吗？”

        “没事，基本康复了。”

        “和我去个地方。”韩志飞牵起陈星的手就往外走。

        “去哪？”

        “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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