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陈星下班回到家，看见前屋白天竟然亮着灯。覃凯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她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有过多理会。

        晚上，陈星去扔垃圾。路过前屋，听见里面传出手机铃声。

        覃凯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躺着不动。

        陈星犹豫一下，推门走了进去。只见覃凯盖着薄被躺在炕上，他面色潮红，嘴唇干裂，看样子像是发烧了。

        “喂！”陈星轻轻碰了碰他。覃凯没有反应。她又摸了摸他额头，确定他是发烧了。陈星赶紧拿来药和体温计，又拿了一床厚被子。

        陈星给他量体温，398度。她喂覃凯吃完药，投一条温毛巾敷在他额头上。然后急忙去生炉子。

        半夜，陈星坐在椅子上打盹。听见覃凯含糊地说：“水。”

        她一下子惊醒了，喂他喝完水。又投了条新毛巾，给他敷上。

        陈星照顾覃凯一夜，几乎没怎么睡。早上，看他情况基本稳定了，她才起身去做饭。

        当她端着面条回到前屋，覃凯依然睡着。她轻轻把手覆在他额头上，不想覃凯刷地睁开了眼睛，吓了陈星一跳。

        她赶紧缩回手：“醒了？起来吃饭。”

        覃凯看着陈星，眼神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一些迷惑。

        陈星把面条放他手边，拿着空暖瓶走出屋。

        覃凯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的是陈星的被子。他看了看温度计，药，毛巾……难道昨晚喂他喝水的人是她？

        覃凯知道她心里很反感他们。不仅仅因为她母亲心脏病发，还有他们住在这个院子，给他们母女带来诸多不便。他没想到陈星居然不计前嫌，照顾他一整夜。想到半睡半醒时那些细心的照料，他很感动。

        一天没吃东西，覃凯确实饿了，他端起面条，大口吃起来。

        等陈星灌完水回来，他把空碗递给她，“还有吗？”

        “有。”

        陈星又端来一大碗。

        覃凯狼吞虎咽，最后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还要吗？”

        “不要了。”

        陈星给他倒了一杯水：“等会儿把药吃了。炉子我压上了，你9点左右再填点儿煤。”

        “嗯。”

        陈星拿着空碗，转身要走。

        “谢谢。”

        “不用。”

        覃凯抱着被子来到后屋，看见陈星正就着咸菜吃面包。他这才知道自己把她那份早餐给吃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星一抬头，看见覃凯：“感着冒呢，怎么出来了？”

        “送被子。”

        “先盖着吧，买了新的再给我，你那个太薄。”

        覃凯犹豫一下。

        陈星强调：“我有。”

        覃凯看了看陈星，又瞄了一眼她手里的面包，转身走了。

        医院护士站，陈星正支着头闭目养神。

        苗姗姗走了过来：“亲爱的，我饿了，有吃的没？”

        “饼干。”

        “拿来吧。”

        陈星把半袋饼干递给苗姗姗。

        苗姗姗盯着陈星：“黑眼圈，又没睡好？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照顾个病号。”

        “阿姨病了？”

        “别人。”

        “真没事？”

        “放心吧，没有。”

        苗姗姗想了下：“别人是谁？”

        陈星烦了：“啧！”

        这时，小伟来到护士站，“陈护士。”

        陈星对他有点印象，好像是覃凯那些兄弟中的一个。

        “凯哥让我来送点儿吃的。”小伟把一大袋零食放在吧台上，向陈星点头示意，“那我先走了。”

        “哎——”陈星想让他拿走，可小伟已经走远了。

        陈星看着零食，面露愁容。她一转头，对上苗姗姗探究的目光。

        苗姗姗阴阳怪气地：“凯哥？”

        陈星很无奈：“你不饿了吗？”

        苗姗姗不依不饶：“凯哥？”

        刘娜看着零食，早就馋了：“星姐，我也饿了。”

        陈星把袋子一推：“吃吧。”

        刘娜和两个小护士高兴地打开袋子拿吃的。

        苗姗姗锲而不舍：“快点交代。”

        “交代什么呀？”

        “凯哥是谁？多大了？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陈星知道她没完没了，起身走出护士站。

        苗姗姗大声：“喂，去哪儿？”

        陈星头也没回：“病房。”

        中午，陈星回到家，正在厨房做饭。

        覃凯拎着水桶走进来：“前屋水龙头坏了。”

        “哦，接吧。”

        “零食收着了吗？”

        “嗯。以后别送了，医院不允许吃零食。”陈星淡淡地说。

        “是吗？你没吃？饿了吧？早上没吃饱。”

        “不饿，吃饱了。”

        面对覃凯的关心，陈星有点抵触。她不希望两人的关系改变什么。只是照顾他一夜，他不必心怀感激，换做是谁她都会这么做。她只希望，他们依旧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陌生人。但覃凯显然不这么想。

        陈星下班回家，刚驶入巷子，就听见很大的噪音。进入大门，才知道噪音是自家院子发出的。看见前屋正在装修，陈星不禁皱了皱眉头。

        此时前屋后墙已经砸出一个洞，陈星阴沉着脸，心里十分恼火。

        覃凯开车回来，在大门口碰见陈星。他降下车窗，“去哪？”

        陈星没有停留，冷冷地说：“药店。”

        覃凯立即下车：“我送你去。”

        “不用。”陈星继续走。

        覃凯挡在她面前：“怎么了？”

        陈星发火：“你是不是故意的？那房子明年就拆了，你装的再好也是浪费！”

        “就简单装装。”

        “简单装你砸墙干啥？我妈心脏不好……”

        覃凯这才意识到：“是我疏忽了，我这就让他们停工。”

        陈星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内心涌起些许愧意。

        覃凯原本想安一扇大窗，现在他命令工人赶紧停下，指挥工人按照已经砸好的洞，安了一扇小窗。小窗正对着陈星的屋子，让人不由得多想。

        覃凯到后屋打水。陈星正在和面。他们异口同声地：“对不起。”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覃凯看着陈星：“不生气了？”

        陈星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啊，我不该向你发火。那房子现在是你的，你怎么装修我都无权过问。”

        “应该道歉的是我，我忘了阿姨身体不好。你最近压力有点大，如果想发脾气，就冲着我来好了，别自己忍着。万一你身体出问题了，谁来照顾阿姨呢？”

        陈星没有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最先给她安慰的居然是他。她呆愣地看了看覃凯，心里感受到丝丝暖意。

        前后屋一起烧锅炉，原本不多的煤很快就用净了。买煤这种事以前是不用陈星操心的。陈星父亲会在每年的十月份买两三吨，一年基本就够用了。如今父亲杳无音信，家里又是这种状况，什么都得精打细算。陈星决定买一袋，先用着。

        陈星看着标价——小袋二十，大袋五十。正犹豫买哪个，手机忽然响了。她现在每次看见韩志飞的来电，都莫名地有点紧张。

        “志飞。”

        “干什么呢？”

        “买煤。”

        “买煤怎么不叫我？在哪呢？我这就过去。”

        “不用，就买一袋。”

        “你自己能拿吗？”

        “嗯，不沉。”

        “那等星期天，我陪你去煤场，买一吨。”

        “好，我先挂了。”

        “等一下，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陈星神色忧郁：“过一阵子。”

        “等叔叔回来你告诉我，我爸妈想约叔叔阿姨商量订婚的事。”

        “嗯。”陈星挂断手机，深深地沉了口气。她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陈星推着电动车来到煤仓子，不想里面竟装满了煤。她把煤袋子从脚踏上拎下来，立在煤仓子门口。

        晚上，陈星拿着搓子，来到煤仓子，发现袋子空了。

        覃凯来到她身后：“怎么了？”

        陈星吓一跳。她让开一步：“我买的煤不见了。”

        覃凯指着煤仓子：“这不就是煤吗？”

        “是装在袋子里的。”

        “我掺一起了。”

        陈星无奈地看他一眼：“你的煤多，混了不好。”她边说，边拿起袋子，要往里面装煤。

        覃凯一把扯过袋子：“算这么清。那你照顾我一夜，我是不是得给护理费？还吃了你两碗面条，再给你二十块钱？一个院儿住着，计较成这样，真的没法儿处了。”

        陈星从他手里拿过袋子，继续往里装煤。

        覃凯看着倔强的陈星，无奈地妥协：“你给我钱，总可以吧？”

        陈星停下，看着覃凯。

        “你给我一百块钱……”

        陈星继续装煤。

        “三百！你先给我三百。如果用得少就这样，用得多你再给我，行不行？”

        陈星点了点头：“我去给你拿钱。”

        覃凯恼火地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息。他拿起锤子，砸煤，装进搓子。

        陈星拿着钱走出屋门，看见覃凯在帮她砸煤，她心里很感动。陈星把钱给覃凯，接过他递过来的搓子，“谢谢。”

        “不用。”覃凯心想，如果你肯用我的煤，我和你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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