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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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刚抢过,这里还有车辙,也是怪,大部分截路都只抢东西,他们倒连人带东西一起抢。”苏渊身旁那位一直板着脸的副将叫赵常德,五大三粗说话都是瓮声瓮气的。
“为首的可是个细瘦的独眼吗?”苏渊身后,探了半天头的苏明突然问了一句。
众人都转头看他,目中多是新奇。他们知道这是刚来的医师,苏少将军的亲兄弟,更知道他刚来就治好了许副将的伤,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不论是谁都会客气些。
一旁的赵副将思索片刻回道:“其实没人真正见过他们的样子,离着近的都被带走了,远的也就能看到一阵尘土过。”
“是吗。”苏明摸着下巴点点头,思索着是不是自己想到的那些人,这行事风格确实很像,可时间对不上啊。
苏明记得这伙人应该是在新皇北伐时才出现的,当初还是他跟着新皇来招的安。
那伙人的首领左目有残,一直蒙着块黑色的皮子,苏明一直不知道这人的名字,只知道那些人被招安后没多久就被派出去攻打妄岳国,一个都没回来。
那人的眼睛是被几年前围剿他们的将领射瞎的,因而他一直记恨军家,不肯臣服。想来那位将领应该就是王爷军中的人。
当初的招安其实是有些仓促的,那时候他们已经来了两年,抢劫掳掠之事时有发生,新皇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却偏偏在这两年之后突然要把他们收编了?现在想来,那时候根本没给他们准备充足的武器就派去了战场,也确实是有些问题的。
现在还能记起来的就是,他们抢人回去是为了让那些人找东西,东西还没找到老大就瞎了,便一直隐在山中没出来。新皇来时只送去了一封书信,他们就主动投降了。
当初新皇愿意带着自己去也是有原因的,那时候父亲刚刚离世,他想扶灵归家安葬,结果黎皓的几位近臣偏说正是征战最佳时机,不可延误。
大概是怕他扰乱军心,才不得不带他出去的,毕竟当初父亲的亲卫差一点就偷偷将他带走了。
“阿明?”苏渊以为他知道些什么就想继续听他讲,却见他竟然发起了呆。
“哥,我们还看吗?”他回回神抬头问着,将心中思虑狠狠压了下去。
“去问问向导,我们再进去找找。”苏渊看不到他的表情,又听他语气有些低沉,便也不再多问。
于是一行人又沿着那痕迹往里走了走,直到车辙被一地荆棘阻断才回去。
到军营时,天已经黑了。
几人去帅帐将所查到的说了,众将都觉得奇怪。
“在那种地方将人抢去是为了什么?”许陨手臂已经大好,这时候正站在一旁摸下巴。
“大概是找东西。”苏明坐在后边,撑着个下巴漫不经心地缓缓道来,霎时吸引了满室锐利的光。
在坐的除了他和他哥还有吕先生、王宇、许陨、赵常德和几位暂时未知名姓的主将,此时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这里。因为右营主管侦查,故而大部分右营将领都在。
“为何。”恒王一身黑袍端坐首位,气度恢宏满目肃杀,落到声音里却只剩了询问。
“猜,亦或许是要修房造物,我乱猜的。”苏明端茶杯轻饮,未见丝毫慌乱。
“有几位年龄大的茶商他们也没放过,又选在苍山这样的地方,除了掩盖行踪,也的确是在找什么吧。”吕先生只沉吟了片刻就想到了。
苏明冲他轻轻一笑
,吕先生也笑。
“嗯。”王爷思索着那里可能有的东西,看向吕先生。
“那个方法,或许可用。”吕先生起身冲他拱手一礼。
“危机四伏。”一旁坐着的一位严肃脸将军迟疑道。
其实在他们回来之前,吕先生几人就已经与王爷一起商量出对策了。
“袁将军也清楚,不入虎穴。”吕先生又冲着那位将军施礼道。
“好,明日出发。”王爷做事向来果决,计策即定便再无迟疑。
他决定亲自去苍山与那些人聊聊,如果可用就把他们收入麾下,省得再让他们继续在外为乱。这想法与黎皓倒是一致的。
苏明左右看看,从在坐诸位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们对王爷亲自去是有些迟疑的,这要是保护不周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主帅亲临才能彰显诚意。”王爷一手扶着军椅扶手,清冷的目光在那些人中间随意晃了几晃。
“那等我们再查查,最起码知道清楚一些。”王宇抱拳站起身,右营主将不在时都是他监管的。
“事不宜迟。”王爷将目光投向吕先生对他点了个头。这话是俩人一起说的。
“我跟着去!”又是合音。
“主将最多只能去两位,这里不能空。”吕先生见几人都起身,出言劝到。
营中主将一共就那么几位,右营将军还在边境未归,如果剩下的几位都跟着去了,万一有敌军来犯,这里可就没人管了。
“我。”王宇身旁猛然站起了一个魁梧的身影,将室内本就不强的光线都压了下去。
他身量倒是不高,只是这横向与纵向相差无几,在如此寒冷的夜晚都露着臂膀上健硕的肌肉。这位可是这里近身格斗霸居榜首的人,除了王爷,近身战可没人能赢得了他。
说起他的名字也有趣,叫袁圆,相当符合他的身量,人也风趣话又多。
“末将同往。”在袁将军身旁,站起了另一位将领,瘦高,两条腿与筷子无异,一张棺材脸,说话的音调没有丝毫起伏,明明是在申请同往剿匪,却怎么都像在要债。
他是袁方,擅远攻,好弓箭,性情冷淡不善言谈。你能信这俩是亲兄弟吗?
苏明轻声问了这二位所属,才记起上一世在王爷出事后他们俩也跟着一起回去了,说是护送,却在之后都被留在了都城,直到王爷死后,他们俩与家人一起失踪了。
记得那时候黎皓发了好大一顿火,派了十几波人出去找,都没有找到。那他们后来可还活着吗?
“职责所在。”苏渊当然要去,他身边的阿虎也站着,还有同为副将的赵常德。
“在下愿效犬马之劳。”吕先生缓慢起身,要谈条件他自然最在行。
“王爷,末将定当随行。”许陨的手臂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没事了,作为主帅的第一副将,定然也要跟着去的。
王爷清雅地坐在帅案后微微点头,意思是人数差不多了,其余的你们定吧。
众人纷纷离座要告退离开,一个略显单薄的声音又从稍微低一点的位置传了出来。
“我也要去。”作为为数不多还坐着的人,苏明只把一只手臂举了起来了。啧,身高不占优势,还是别站起来丢人现眼了。
“你?”王爷刚站起身,微一低头便能看到他。
“阿明别捣乱。”苏渊过去拽他,要带他回去。
“万一有伤者,我也能帮忙看看。”苏明随着苏渊的力道站起身,抖落衣袍,站直了看向黎珩,面色从容。
这理由也是相当合理的吧?
“不行。”这声音又是俩人,苏渊不用说肯定不同意,王爷这话来的也是干脆啊。
“我不捣乱,你们谈你们的,我就在一旁看看,万一他们是在找名贵的药草,恰好我知道呢。”他这话也不是没根据的,上一世的那些人确实一直在山里找东西来着,被带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不少挖掘用的工具。
“不行,到时候我无暇护你。”苏渊觉得,一个队伍里不能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吕先生必须同去,他个医师就可有可无了。
“哥,你想想,苍山除了药草还有什么?带着我总归有些用处的。”他回头看向苏渊,唇边带笑,他觉得以王爷的英明睿智不会不同意,也只有大哥这里不好劝一些。
吕先生从一开始就在看着他的方向,想必早也想到了这一层,同样希望他能跟着去的。
可,事与愿违,他也没想到王爷比大哥还坚决。
“那也不用你,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出发,都回去准备。”恒王袖袍一甩,斩钉截铁道。
“王爷是觉得我碍事了?”他确实不明白这人怎么想的,带自己去一定有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里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恒王将眉目往下压了压,没理会他的说辞。
“呵,那就看到时候你能不能拦下我了。”他也急了,扬起头抱上手臂,是一定要跟着去的。前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不能在这时候出了事。
“你敢!”恒王双手摁向桌沿,猛然怒喝而出的两个字直惊了门边守卫。
苏明抱着手臂皱个眉头与他对视半响,觉得这人一定是疯了,大哥都还没生气呢,他有什么气可生?跟他很熟吗?
而实际上苏渊也是差点将这两个字脱出口,却莫名被那人抢了先,此时正颇诧异地看向他,屋子里其他人也愣了。
这里的人除了吕先生和苏明,都是见过王爷生气的,那可是一句话不说就可以直接盯到你想死的冷暴力,这回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苏明可是个不知死活的,他可不想就这样被压下去,正要辩解,又被苏渊制止了。
“舍弟无状,还请王爷恕罪,回去定当劝诫。”
苏渊抱拳向王爷道个歉,也没等他回话便赶忙拉着苏明与其他人一起出去了。
黎珩皱着眉将头撇开,等室内再无半个人影,才回过头长长叹了口气。
这个人,为何总能让自己失态?一向最引以为傲的自控力为何到了他这里会溃败成这样!
他还从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自然不知道在这所有的情感里,最是情爱难以割舍,有些情绪,不是他想控制便能控制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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