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醉酒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黎珩觉得，有些事还是有必要与他解释一下。

        “不关你事。”突然来的冷漠，与吕先生大相径庭的区别对待，就是根木头都能察觉，更何况是他。

        “什么。”黎珩倏地一愣，昨晚上果然不是错觉，他真的是在排斥自己。

        “吕先生，我有事对你说，是关于……”苏明没再搭理他，径自到了吕先生身边对他拱拱手。

        “等一等，我怎么你了。”王爷再也管不了别的了，一步就到了他身前，冷声问道，就算是死也想死得明白一些。

        “什么怎么了？王爷风光霁月威武神勇位高权重身份尊贵，能怎么我啊？我算什么人，位微言轻不值一提，怎么还能让您来特意巴结呢？麻烦王爷离我远一点，还有事与吕先生说。”苏明冲着他抿唇一笑，要多敷衍有多敷衍，然后摆摆手颇不耐烦地皱眉走去他身侧。这些人，就喜欢听这些狗屁的恭维话，那就让你一次听个够！

        可这，怎么也不像真的在夸人啊？吕先生拧着眉心看着身前明显不太对劲的两人，收回了刚伸出去要劝一下的手。

        苏明绕过他又到吕先生身边，边说着话边与他一起往里走。恒王又被晾在那里，被他刚才一连串的反问堵地半天喘不了气，只将一只拳头捏在身前活动了几下，闭了闭双眸，甩袖袍离开了。

        不喜欢便罢了，我也不非得求着你喜欢。

        苏明说了所有自己能记起来的，还解释说是偶然听到的，相传妄岳曾经有个箭神，很久之前便归隐了，也只有他能够用出这么远的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现世，如果事有蹊跷，最好能将他引来问一下，也许还可利用。

        吕先生并没有再多问，将这个消息重新编纂一番，交给暗探去查了。对于苏明他还是十分信任的，这个人，总有一种“众人皆醉他独醒”的特殊气质，每次都能带给人别样的惊喜。

        “先生，那些寻药人可找到了？”苏明又将那药方拿给他看。

        “惭愧，还没有，那些人似乎销声匿迹了，最近一点风声都查不出来。”吕先生看了看那一方十分罕见的单子，摘出其中几味也交给了暗探。

        说起来真是怪了，除非有更厉害的人打掩护，否则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呢？

        这里是军营驻地，整个戊疆虽有刺史府衙，但他们大部分都是王爷的亲信，也是皇帝为了安抚边关诸将特别赦造了这样一个给他们修养晚年的闲职，直白了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地盘，整个城都是自己人的。

        可能随便一个卖菜的就是位退居的将士，酒馆小店的跑堂都是安插的眼线，还有像小五这样乔装暗查的人，有如此严密一张网怎么可能一直查不到呢？

        “所以，先生怀疑还是这里出了问题，而且比那些人更高吗？”再高就是副将和主将们，这话说出去可就真有了扰乱之嫌了。

        “也许更低，可能是火头军，亦或是送菜的，也可是随便哪个跑腿，亦或许，他们也在乔装改扮。”吕先生捏着折扇沉思着，列举着各种可能，最后一项沉吟良久才说。

        “要是这样，就不好说了。”上次可以诈，可以根据他们平时的表现找出问题，可这再剩下的就真的不会再上当了。

        “而且上次，应该也有些漏网之鱼的。”苏明捏着茶杯沉思良久，上次那些人绝对是死士，一直硬抗到了最后。

        “嗯……”吕先生握着折扇轻轻敲着手心，将眉间细纹勾勒地更清楚了些。

        这些不是苏明能想到的，便摆弄起杯子等他的结论。

        “苏将军的伤如何了？”吕先生突然问。

        “上了两次药已经没事了，我想让他多休息一下，等痊愈了再忙。”苏明来回看着一只琥珀色的茶杯，觉得好看。

        “王爷找过你看伤吗？”出于好心，吕先生还是想将他俩的矛盾解决一下，省得到时候麻烦。

        “他？没有，我没那么厉害，不是谁受伤都来找我吧。”他把玩着那只茶杯说得颇随意。

        “怎么了吗？”算了，直接问吧。

        “呵，让先生多虑了，我只是觉得人家身份尊贵，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省得遭嫌弃。”苏明撇着嘴抬头去看他，笑了笑。

        吕先生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不明所以但也不再问了。他向来知道分寸，自己能力之外的，管不了的，也就随了他去吧。

        二人又商量了一下，既然他们挂上了免战牌，那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再来，当务之急还是那些毒草。

        “苏医师与三位太医可能做出检测那药草的试剂吗？”药有相协，如果因为互相反应而显现出来，也能及时发现。

        “我们再试试吧，可万一与那风裂果融合了也还是徒劳。就算做了，那如果真的是火头，要如何防备？毕竟敌暗我明，一不小心还会打草惊蛇。”

        “自然不会，最主要的还是王爷那里了。希望你放的腥味蕊有用。”吕先生曾想过训练几条狗来辨别那味道，可范围实在太大，又不能只针对这一种，在闹了几次狗追人的事件之后，此计划便被彻底搁置了。

        苏明想了想那药的作用，实在不想再拿出来吓人，关键它还是慢性的，等症状显现出来最少得一天一夜，想试毒都没处试去，总不能把饭放一天再吃？

        苏明回去与魏太医他们又一起研究了五天，总算根据一味药的特性，找到了与他有明显反应的药。

        苏渊第三天就没事了，照常去了营地忙碌。苏明脸色也慢慢好了，总算又有了笑颜。

        后来，很多人都在调侃，苏少将军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苏医师可是会罢工的，谁的面子都不给了。

        苏渊对此万分欣慰。

        恒王这些天都没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是真的忙，也是不想再去看他的冷脸。

        暂时又安定了下来，时光慢慢挪着步子，优哉游哉，惬意非常。

        四月末了，天气又开始热了起来，一切都在往好了发展，真的很好。

        苏明照常忙着，来来回回，每天记录着病例与药理，对医道的了解也越来越深，用魏太医的话说：这孩子着实厉害，我们七十多岁了认识的药都没他那么全，果然一代更比一代强，我们可以放心退隐了。

        至此，一直在暗自较着劲的苏明，总算认识到了自己的些微成就，在五月初的这天晚上，拿了一坛酒，将自己灌醉了。

        “总算，我不再那么没用，现在的我也可以好好活着了，再也不怕了。”苏明抱着比他腰身都粗的酒坛子在桌前晃悠着，说着醉话。

        苏渊今天不在，要明晚才回来，阿虎与小五也都跟着去了，院子里只剩下些侍卫，看他喝得兴起也没去打扰。

        “真好，真的好啊。”苏明摇摇晃晃起身，踉跄几步举着酒杯到窗边，看着漆黑的天幕，只觉得这天下都是安详的。

        “唔，可惜，不能与大哥一起庆祝一下，我这样子，爹娘也放

        心些吧？”苏明撑在窗框上，想坐上去，没坐稳。

        “喝醉了还爬窗？”那个清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托了一下他下落的身子。

        “你？呵，不用你，你们都不是，好人，要离远一点……”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清那人，大着舌头接着吐醉话，也真的将身子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

        “小心一点。”见他差点撞到床角，黎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纤细，捏在手里很软。

        “放，放开，你们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苏明用力甩了两下没甩开，杯子倒被那人夺过去了。

        “醉猫。”王爷拽着他要他去床上躺下。

        “你别碰我，撒开，小爷我今天高兴，就要喝酒。”苏明继续扽吧，手腕子倒越来越疼了。

        “疼，你撒开。”明明是在排斥，却因为这醉态更像委屈求全。

        黎珩看着他，也不再拽，看着身前已长到自己锁骨的少年，思绪万千。

        苏明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床沿，顺势趟了下去。黎珩还拉着他也不敢太用力，只顺势用一只膝盖撑在了他旁边。

        “你为什么讨厌我？我惹你了吗？”王爷攥着他的手腕子越来越紧，就这么俯身看着他，怕他跑了一般。

        “讨厌你？对啊，我最讨厌你们了。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做，你们是人上人，是人中龙凤！可是，凭什么不把我当人？凭什么利用完了就扔开？凭什么！”他看着那个人在身前不远的脸，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些人对他的侮辱，冲着他就发泄开了。

        见苏明挥舞着细瘦的拳脚对自己”上下其手”，王爷静静地撑着床，任他踢打了一会，大概好久没这么运动过了，那人很快就累了。

        “不是所有人都那样。”王爷慢慢松开了他的手腕，从他身边起来。

        他翻了个身，趴到床上，酒劲有些大了，让他头昏昏的要睡觉。

        “不对，都是一样的，都一样。”梦呓一般的话嘀嘀咕咕出来，吐字都不清了。

        王爷看着床上的人动了动腮帮子，然后轻轻松开了捏紧的手，帮他拉过被子盖好。

        大概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了，黎珩两手撑直了附在床边，看着趴在被窝里还在砸吧嘴的少年，慢慢出言：

        “我就不一样，可惜，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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