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生死

黎珩眨了两下眼睛舔了舔干涩的唇，好累，但心情大好，去找他是为了我吗？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靠近那样肮脏的人呢，不是羊入虎口吗？他曾对你做的那些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惜，我没查到证据，也不能就这样告诉你，万一你对他还有心思，那我，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黎珩一直是卑微的，那些烂事他早在去边城前就查清了，却忍了几次都没说，他怕，怕两人就这样断了所有，连这互相之间的利用都抛开。

        苏明起身走去桌边，头发干得差不多了，边缘处还沾了些未散的汗水，正从脸颊边汇聚成珠滚滚落下。

        黎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缓缓地注视，极轻柔。

        “给。”苏明端来两杯水，递出一杯给黎珩，自己一仰头喝了一大口。

        黎珩接了，盯着他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两次，眸色微动。

        “呼，多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好渴。”苏明放下茶杯又抬手抹了一把那莹润的唇，重新坐到了他身旁。

        黎珩只抿了一口润个唇，便将茶杯端在了手里，继而，他轻轻地，最后问了一句：“所以现在呢？你还那样想吗？还是要，与我，分开吗？”

        苏明抬着垂目盯了他半响，看他轻抿着干裂的唇，衬得眼周的艳红更显，这是有多委屈啊。

        皇家人一向喜怒不盈于面，这个人却总把他心中的想法晾出来给自己看。真好，他不会隐瞒，那等他不喜欢了，也会流露出明显的厌恶，不用再暗自猜测了。

        基于此，苏明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说道：“现在我想，与王爷好好相处，我想试试。”

        他真的想试试，试试再一次敞开心扉的喜欢，再一次为了一个人放下所有。可他不知道，他早已经接受了这份喜欢，这份从心底里再次翻涌而出的悦然。

        再次，他的心，动了。

        “那王爷愿意等等我吗？我好笨的，还需要点时间。”苏明歪着头，将眉眼轻轻弯起，薄雾未散，带着哽咽。

        “等，只要你愿意，多久都等。”黎珩终于笑了，他深深松开一口气，竟让眼睛里的晶莹更充盈了些。真的开心，今天终于听到他说出心里的话了，他说他会试着接受，那有什么的，我们慢慢来就好，只要，我们还是我们。

        午夜了，时间总算摆脱了泥淖再次活络，那白日里的温情也在重新聚拢，慢慢侵浸了整间屋子。

        烛火熄了，苏明抱着黎珩的手臂，慢慢睡了过去，梦里，又是一片柔软的云。

        真好，就这样吧，我什么都不想做了，又一次，他想放弃那个计划。

        两人的心都放松了下来，疲累之后，连一向早起的黎珩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唔～”苏明躺着伸个懒腰，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看到身旁躺着的人，再想起昨晚上要做没做成的事，总算觉到了脸热，便翻个身，又将脸藏到了被子里。

        “哈～”黎珩听到动静翻起身，看着眼前那只盖着头的鸵鸟，摸着鼻子轻轻笑着打哈欠。

        “醒了？”黎珩撑着一只手臂侧个身，颇潇洒地撑起了一条腿向着他的方向。

        “哦。”苏明依旧装鸵鸟，想着让他先起。

        “饿不饿。”黎珩带着笑音继续问。

        “嗯。”他也老实，在被子里点头。

        “想吃什么？”对于哄他，黎珩可是颇有心得。

        “唔，烧卖。”果然，一提到吃的就

        什么不好意思都没有了，见苏明立即将头抬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挠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

        “噗。”黎珩轻轻握拳在唇边，忍笑。

        “啊！”苏明听见他笑才反应过来，又将头藏了回去，只露出了一只红透了的耳朵。

        “走吧，带你去吃最好吃的那家。”黎珩拍了拍他的脊背觉得手感不错，稍停了片刻才起身穿了衣服，带着依旧一脸讪讪的苏明上街吃……午饭？

        悦来楼二层楼梯边，两人点好了菜，苏明拄着筷子等得无聊，便迈眼看去四周。

        “黎珩，你去催一下吧，我好饿啊。”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让王爷去催菜。

        “店小二才刚从这离开，总要让人家把菜煮熟吧。”黎珩取了茶杯给他倒水，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

        “他们在说什么。”苏明侧着耳朵听到了旁边桌传来的声音。

        “诶，听说了吗？城北来的那拨人伤得伤，死得死啊。”

        “就是，到底怎么回事啊？”有旁边桌几个八卦的伸着脖子问过来。

        “不知道呢，听说是遇到了强盗，就剩下一个小姑娘和一位夫人，现在还在城北大门外哭呢。”这人叹气。

        “作孽呦，这太平世道怎么还有强盗了？”其中一人悲天悯人状。

        “一早来的？怎么不进来？赶紧去治一下啊。”更旁边的一桌人问到。

        “嗐，不敢收呗，谁知道他们是哪来的，万一惹上了不该惹的……”

        后边那些人在说什么他俩就真的没听到了，此时两人正在赶往城北的路上。

        “觉得奇怪吗。”马上，黎珩问身前一直抱着手臂想事情的苏明。

        “嗯，这样子更像要把事情闹大，是在吸引什么人吗？”苏明在想这是否又是有所针对的阴谋。

        “没事，有我呢。”黎珩将他搂紧，策马疾驰而去。

        果然，城北大门口聚集了好多人，也早已经惊醒了官府，衙役们正将一干看热闹的人赶到一旁，皇城主管魏府尹正要过去看情况。

        马蹄声骤起，众人纷纷抬头去看，魏府尹慌忙过来行礼：“下官不知王爷来此，有失……”

        “免了。”黎珩边摆着手边将苏明接下来，与他一起到了那对母女身旁。

        女孩大概十几岁，还梳着双髻，正哭得梨花带雨，一旁一位淡色衣裙的妇人正卧趴在一旁，生死不知。

        两人身上都有血迹，小女孩声音嘶哑，都快哭晕过去了，那辆还停在城门外不远的马车上躺着两个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早已腊白，不用查就知是没了生气。

        苏明撸起袖口过去，衙役们也都与他熟识，并不拦着。

        “还有气息，快将她送去最近的医馆。”苏明压上那妇人的颈侧探出她极微弱的气息，皱着眉头帮她收拾了一下刀伤。

        几个衙役赶忙取来担架要将人抬走，却被那女孩误会了。

        “不要，我娘她！我娘没死，不要！”这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扑了过去。

        “小姑娘，我们带你娘去医馆诊病，你快放开。”一旁的衙役过来劝，因着男女有别没上手去拉。

        “我，我不要，我要我娘，我，我就剩娘了，不要……”小女孩已经说不出连贯的话了，抽噎着要爬上去。

        苏明看着她，恍然又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不自觉拉紧了衣袖。

        这又是何等的绝望呢，父亲

        和兄长一下子都被冲出来的贼人杀了，就剩下孤身一个在那里苦苦挣扎，缩着身子也只能躲在娘亲身下，好不容易那些人走了，娘亲却倒下了，恐惧与不安之下的她只想远离所有人吧。

        “阿明别怕。”黎珩将他往身边搂了搂，低头看向他的脸，这悲戚怎么如此真切？

        “嗯。”苏明也凑近他，靠到他左胸上揪住了那里的衣襟。

        衙役们将那孩子一起带走了，苏明二人跟去了附近的医馆。府尹大人鞍前马后跑了好几次，刚到医馆门前就有人接了进去，几位大夫一起帮那位夫人治伤。

        好半响，苏明就站在门口看着，动都不动。

        小女孩被留在诊堂里，有几位女学徒帮着她检查有没有伤处，最终只发现这孩子只受了不小的惊吓，身体并无大碍。

        一个年龄大些的女徒给她端了一杯水。

        “娘，娘她……”小姑娘无意识地喊着，也不去接水杯，目光呆愣愣的。

        苏明看着，心更凉了。她母亲，受伤过重，又为了护着她一路来都没去管自己，所以，失血太多了。

        “阿明，没事的。”黎珩站在他身旁低着头，想安抚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早就发现，苏明对于生死太过敏感了，这种敏感甚至超脱了人的极限。在他心里隐藏起来的，定然存着人力所不可及的范围。

        苏明往前走了一步，站到那女孩身前看了一会，又过去坐到了她身旁的凳子上，两人并排坐着，一样的神情，一样的绝望。

        黎珩也想跟过去陪他，终究还是顿下了，这时候，他只想自己呆在那里，不被人打扰。

        医馆里霎时静了下来，看热闹的人群早被衙役劝走了，跟过来的府尹向王爷汇报了几句，两人一起出去查看马车内的情况了。

        许久，几位大夫取下了刺入的银针。

        这里的医馆几乎都认识苏明，故而那位老中医起身到了他身边，冲他摇了摇头惋惜道：“太迟了…”

        一旁的小姑娘猛然瞪大了眼睛，鱼一般地睁着，呼吸都弱了下去。苏明缓缓回头看她，生出怜悯。

        “娘！不要！”小姑娘跌到地上再次扑了过去了。

        濒死的鱼尚要挣扎出水去看一眼水外的世界，自己呼吸尚在，家人俱全，又有什么可绝望呢？

        


　　(https://www.xblqugex.cc/book_25290858/1728575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l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l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