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吆五喝六的殷勤

看着面前苏晏晏这般财大气粗的可爱架势，林阔和程弈相视一笑，林阔继续问道。
  “那不知苏帮主的条件是什么？”
  听到林阔这句话，苏晏晏理直气壮把手中的杯子又递给了一旁的程弈，示意程弈给她添水，程弈笑着拿起了水壶。
  “林公爷果然聪明嘛，知道和我青阳晏晏做生意，向来都是要好好谈条件的…”
  “那苏帮主请说说自己的条件吧。”
  “我青阳帮可以提供璟州大营的军饷，倒也不是完全纯粹只卖给林公爷人情，主要图的还是青阳帮和嘉懿帝姬的这份交情…”
  听到苏晏晏言语之间似乎和帝姬关系亲厚，程弈突然来了兴趣，试探问道。
  “那苏帮主和帝姬的这份交情…只是单纯平时给军营供应物资吗？”
  “哼，何止啊！我和帝姬可亲厚着呢，我们可是经常坐在一起吃饭的。”
  “只一起吃饭？就算是很亲厚吗？”
  “怎么不算？帝姬平时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用什么样的头油，什么样的胭脂，什么式样的衣衫，我可是最了解了…”
  “哦…那苏帮主确实同帝姬挺亲厚的…”
  程弈看着苏晏晏，嘴角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坏笑，看来这几天，他要好好走走这苏帮主的门路才是。
  傍晚他在赶往璟州大营的路上，还想着要寻个机会找个合适的人，私下好好打探了解下帝姬的喜好，没想到这位苏帮主当真是个雪中送炭的好心人呢。
  苏晏晏浑然不觉程弈已开始对自己动了算计的小心思，她看着林阔，继续说道。
  “若公爷想军饷充足些呢，或许我可以想想法子，去流光阁求求我阿娘，弄不好还能帮公爷多讨些回来…不过我阿娘可没有我那么好说话，所以公爷多少还是要拿出诚意来，我才好去当说客，你说是不是？”
  “不知苏帮主希望在下拿出什么样的诚意呢？”
  “我的条件其实也很简单…作为交换条件，我不过是想让林公爷…帮我彻底铲除那平阳商会…”
  “平阳商会？”
  林阔和程弈很是疑惑的看着苏晏晏，她眼中闪过一些不屑愤恨，继续说道。
  “平阳商会这些年盘踞璟州，做事也越来越过分，他们竟开始忘了这璟州江湖本就是青阳帮的地盘。我阿爹几年前被人暗杀，虽然一直没有找到足够证据，但我基本能确定就是平阳商会背后主使，我阿娘这些年对我阿爹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实不相瞒，眼下若只是那寻常江湖火并清洗，依着如今平阳商会的实力，纵然青阳帮出手，怕也只是一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赔本买卖…所以…”
  林阔看着苏晏晏一脸笑意看着自己，透着一番精打细算，他浅浅笑了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林阔知道，即使不铲除平阳商会，苏晏晏看在同嘉懿帝姬多年的情义上，她也会提供一部分军饷，不过能提供几成，能供应几个月，确实还要看青阳帮自己的心意了。
  如今苏晏晏这般把条件明着摊在自己面前，无非也是想利用此次商谈的机会，想好好借着别人的手，彻底帮她青阳帮解决一个大麻烦。
  如此一来，她只用了追加一些军饷的诚意，既能全了同嘉懿帝姬多年的交情，又能卖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还能彻底帮到她的青阳帮…当真一石三鸟的好算计！
  不过这平阳商会他确实还不甚了解，即使动兵去铲除一个帮派也未必容易，但他又实在想从青阳帮这里多讨些军饷…
  正当林阔低头思索该如何回答她时，云江月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湖事就该江湖了！眼下苏帮主既想铲了那平阳商会，我看你与其找他们朝廷帮忙，还不如找我们九幽山庄好使！”
  苏晏晏听到身后传来云江月的声音，她喝了口茶，偷偷笑了笑，仿佛一切在她意料之中。
  云江月随即在她身边坐下，瞥了她一眼，埋怨说道。
  “刚才还一直拉着我四处闲逛，突然就没了人影，原来是早有预谋，偷偷跑来这里代表青阳帮来谈条件了。”
  “哎呀，阿月，我哪有故意丢下你…我这不是恰巧路过，看见他们两个郎君正在帐内，我正好有些口渴了，就想着进来讨杯茶喝，真的只是恰巧路过…”
  “哼，鬼才信你…苏晏晏，你今晚不就是一直想等着我们九幽山庄开口，好答应帮你铲了那平阳商会吗？你说你绕个大圈子干嘛？你直接干脆给我谈条件不就好了？”
  “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那能一样吗？我先跑来和林公爷谈条件，你再帮他接下这个生意，那就是你们九幽山庄和林公爷之间的事了…我要是先主动找你，那不就是我们青阳帮和你们九幽山庄谈条件了…你们那位上官庄主，他在南周江湖可都是出了名的难缠…我才不想费尽心思的去和他谈条件呢，还是林公爷这里的门路要好走些！”
  “苏晏晏，你未免也太会算计了吧！”
  “反正我不管，我是一直在和林公爷谈条件，你要是真想帮你家公爷，从青阳帮手中多要点军饷，那你就得先想办法帮他达成我的条件！”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看着苏晏晏冷哼一声，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云江月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好吧！我答应你，我会尽快传信给我家兄长，九幽山庄会想办法帮你清理了那平阳商会，不过你答应的军饷可要按数给。”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们帮我青阳帮解决了这个大麻烦，我自会想办法，去我阿娘那里，多给你家林公爷讨些银子回来。”
  “好吧，那就一言为定！”
  “我苏晏晏向来说话算数！”
  又过了一会，见天色已晚，程弈却很坚持要送苏晏晏回去，苏晏晏笑着故意调戏了程弈几句，便和程弈一起笑着离开了。
  林阔看着程弈这副大献殷勤有些奇怪的样子，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
  林阔和云江月坐在外面的石桌前，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山谷冬天的夜晚，月亮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悬挂在夜空中，只是显得格外清冷了些。
  “公子，今晚是我们第三次一起看月亮了吧。”
  “是啊…阿月都还记着呢。”
  “自然记得，我们一起看过溪边的月亮，看过海边的月亮，今晚便好好看看这山谷的月亮吧。”
  “我们还要一起看很多次，还要一起走很长很远的路…”
  云江月看着他，冲他笑着点了点头，却莫名有些酸楚。
  “接下来公子打算如何解决天虞山的事？如今嘉懿帝姬的兵只能在这西南方向，那西北方向围剿的兵可有着落？”
  “我打算尽快回趟安州，黎州之事尚未尘埃落定，不能打草惊蛇，目前能动的兵也只有安州刺史周进手里的了。”
  “可一旦安州的兵马动了，朝廷那边一定会注意到的，若只是一支数量不多的队伍，还尚且可以借着剿匪追击贼寇的名义遮掩…眼下如果真要解决天虞山的事，怕至少也得三四万吧…这可不是一支能在天子脚下随意轻松隐藏起来的人马…”
  “我知道安州动兵并非上策，只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云江月转头看着有些忧心的林阔，认真想了想，拉着他那温热的手，轻声说道。
  “那如果…现在有一支五万的私军呢？公子觉得…是否可用？”
  “五万的私军？”
  林阔大惊，他转头看着云江月，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黎州的那支私军…一直在九幽山庄手里？”
  “不错，正是一直在我兄长手里。”
  “是九幽山庄一直在帮忙训练私军？”
  “正是，兄长是一年前进京时从南铮卫统领李业手中接下的这笔生意，对方愿用黎州一年五成的收入作为酬劳，让九幽山庄帮忙训练这支私军…按照约定时间，想来兄长应该快同他们交接了吧。”
  “南铮卫这些年一直表面听命内侍官首领丁尧，丁尧又是那风满楼的阁主，想来一年前找寻江湖组织训练私军的背后主使，也是那位中书令大人了。”
  “依我对兄长的了解，他并不打算交出这支私军。兄长一直想要将九幽山庄的势力转移盘踞在黎州，这无异于虎口夺食，若想达成目的，必然要先吞掉飞鹰帮和风满楼的黎州十三坊才行。”
  “看来上官庄主是很早就做了决定，要用这支私军来为九幽山庄扩充地盘了。”
  “我兄长这些年他哪里又是那肯忍气吞声任人宰割的脾气？如今飞鹰帮和风满楼盘踞黎州相互勾结，兄长自有他的担忧顾虑，如果九幽山庄不先一步吞掉飞鹰帮和风满楼，怕是一旦南周国兵祸四起，江湖也必然动荡，到时自然要面对互相抢夺蚕食的局面，兄长他担心下一步九幽山庄的命运，就只能他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不过，按当前南周国的形势，上官庄主为九幽山庄前程的考虑也是对的。”
  云江月认真思索了下，轻轻咬了下嘴唇，她抬头看着林阔，认真说道。
  “公子，关于围剿天虞山，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计策，不知道是否可行？”
  “阿月有什么计策，不妨直说。”
  “我家兄长他想从定安侯手中扣下这五万私军，宁王殿下他想从定安侯手中夺取那五万雷旗军…兄长一旦扣下这五万私军，必然要重新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来安置这些大军…之前风满楼和定安侯是一丘之貉，尚且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容得下这支私军的存在，如今一旦两边翻脸，怕是兄长那边在黎州江湖很难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来安置这支私军了…”
  “阿月是想让我中间当说客，让上官庄主和宁王殿下见上一面？”
  “正是呢。我想若他们能见上一面，或许后期联合行事会更稳妥些…有我兄长手下的江湖力量，再加上这支私军的力量，只要谋定得当，想来宁王殿下很快就能夺回雷旗军的控制权了，到时…”
  “到时雷旗军营要为上官庄主的五万私军提供一个安全稳定的休息之所…”
  云江月看到林阔已然猜到了她的意图，冲他轻轻点头笑了笑。

  “到时这十万大军一旦整合于一处，无论是我兄长想用兵吞并那飞鹰帮和风满楼，还是宁王殿下想用兵剑指京都，双方胜算都会更大些…”
  “阿月是想借此来劝说上官庄主…到时或许，还可借一部分私兵来助殿下返京？”
  “不错，我正是这样想的。兄长出身江湖，江湖人做事自有江湖人的规矩…一旦宁王殿下的雷旗军营可以为兄长的五万私军提供休息之所，兄长定然不会白白拿了殿下的好处，按照我兄长的脾气，他要么会送给殿下一笔足够有诚意的金银作为军饷，要么会将一部分私军直接借给殿下助他返京…到时黎州一支雷旗军，一支私军，二者互成掎角之势，这于他们双方的处境也都会更安全些…一旦黎州大军安定下来，到时我们…”
  “到时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从上官庄主手中暂时去借一支从未进行登记造册的数万私军，只需他们稍作乔装，便可不惊动京都，秘密从西北方向出关，前去围剿天虞山了。”
  “正是呢，公子是否觉得此计可行？”
  “我的阿月，她真的很聪明！不愧是叶将军的女儿！”
  二人相视一笑，云江月欢悦娇羞轻轻靠在了林阔的肩膀上，林阔温柔抱着她，一起安静看向天边的月亮。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林阔他们几个第二天同玉贵妃和嘉懿帝姬辞行，先离开了璟州大营，跟随苏晏晏他们一起回去了青阳帮。
  云江月联络了埋在璟州城中的暗桩，很快往黎州方向给上官炎冥传去了信，信中言明了平阳商会的事情，然后她打算继续候在这璟州城，等待九幽山庄众人的到来。
  不过这几天，在林阔他们几个看来，程世子似乎很不太对劲，他每天兴高采烈的围着苏晏晏。
  一会陪她上山打猎…
  一会陪她河边钓鱼…
  一会陪她上街看戏…
  一会陪她逛胭脂铺子…
  林阔仔细看他，面对苏晏晏时不时的吆五喝六，程弈总是一副贱兮兮笑呵呵的模样，乐此不疲围在她身边大献殷勤。
  世子陪我去喝茶…
  世子我想吃这个…
  世子帮我剥个橘子…
  世子给我拿块桂花糕…
  林阔和云江月觉得，他是不是真的中意苏晏晏了…
  冷鹤觉得，他这是肯定要抢他的晏晏了…
  冷鹤双手抱臂，一脸憋闷火气，斜倚在那廊下的柱子旁…看着前方庭院围在苏晏晏身边，一直笑着忙前忙后的程弈…
  嗯…冷鹤此时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这俩人才终于不再那般腻腻歪歪亲密无间了。
  冷鹤阴着脸生着气，还不忘给苏晏晏炖了一碗汤，来到了棠梨院。
  冷鹤推开房门，苏晏晏正趴在桌案前低头画画，冷鹤将汤放在了她的面前，有些生气的说道。
  “晏晏喝汤！”
  “要叫我晏晏姐…”
  “就叫你晏晏…”
  苏晏晏觉察出了冷鹤言语间似有些不悦，她大概猜到了什么原因，偷笑了下，慢慢放下笔，抬头看着他，有些惊讶说道。
  “冷鹤，可真是稀罕啊，你这是在吃醋生气吗？”
  “真是的，我冷帮主什么时候吃过醋…”
  “你就是吃醋了！你就是！”
  冷鹤看着一旁正在偷笑的苏晏晏，只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说道。
  “好吧，我就是吃醋了！晏晏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程世子了？这几天你总与他形影不离的…”
  苏晏晏还从没见过冷鹤这般急赤白脸的样子，突然想逗逗他，故作无情说道。
  “对啊，我就喜欢了，怎么样啊？”
  “不行！你不能喜欢他！你要喜欢我！晏晏，你可是我冷鹤未过门的娘子！你怎能这般伤我的心？”
  “冷鹤你真的因为我伤心啦？真的吗？那我想看看你的心都碎成什么样了…”
  苏晏晏看着他这副吃醋的样子，偷笑着走上前来，想调戏他一番，想看看他那颗因为自己受伤破碎的心到底藏在了哪里。
  冷鹤看她这副撩拨自己的样子，笑了出来，便知道她没有喜欢程弈了，直接抱住她，由不得她动弹，认真看着她问道。
  “晏晏你说，你要不要我？”
  “要你！要你！”
  “你嫁不嫁我？”
  “嫁你！嫁你！”
  林阔在廊下瞥了一眼程弈，看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似有些痴傻，细细想了想，决定问道。
  “程正则，我看你这几天上蹿下跳，莫不是中意人家苏帮主了？”
  “没有的事…想哪去了。”
  “你不中意她，你还那般天天黏着她，那般鞍前马后大献殷勤…没发现冷鹤的眼里都是刀吗？”
  程弈转过身来，看着林阔，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着说道。
  “哎呀，真没有的事，你们都误会了，我就是有事想求苏帮主，她让我先给她当几天跟班，才能答应我…”
  “我说，你有什么事求人家非得那般模样？”
  “哎…我就是想从她那打听点消息…”
  “打听消息？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竟值得你如此花费心思，八成是关于女人的吧，你找苏帮主打听女人的消息…”
  程弈暗暗窃笑喜形于色，林阔突然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慢慢说道。
  “程正则…你中意的莫不是帝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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