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二人走着，来到了附中后面的小街。大部分店子还未开张，千习停下，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那头响了好久才接听：“喂，张叔。开门开门，我带人来吃早饭勒！”

        也不知对方讲了些什么，不一会面前的店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大叔。胡子拉碴，还连连打着哈欠。他瞟了眼千习和顾远游，也没说什么，径直往厨房走去。

        “哈……张叔碰到生人话少，你别介意撒

        。话说你有什么忌口吗？”千习有些歉意地看着顾远游，挑了个靠里的位子招呼顾远游坐下。

        “除了羊肉和苦瓜之外都可以，那麻烦了。”他四处望了望，前面有个老式彩电，风扇呼呼吹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左右摆动。灯光有些暗，冰柜上趴着一只狸花猫。

        “张叔，那就老样子吧，要两份！”千习朝着厨房里面喊到，回头看他正打量着那只呼呼大睡的狸花猫，又笑着招呼：“嘿，黄鼠狼过来。”只见原本耷拉着耳朵的狸花猫顿时来了兴趣，立马从冰柜上跳下来，踩着猫步走到千习面前露出它那软白软白的肚皮。

        “他的名字？黄鼠狼？”顾远游蹲下身，抬头表示不理解。

        “哦，因为它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偷张叔的鸡肉吃。喏，别个张叔起的，我可没有这样的品味。”说话间他还故意放大音量，像是朝着厨房的某位说的。

        “我听到了，要不这饭你自己做？”张叔也没多在意，像是调侃般，搞得千习连连认怂。

        他们的关系好像很不错，顾远游扯了下他低声问道：“你经常在这里吃早餐？”

        千习揉揉黄鼠狼的肚皮，边逗猫边答道：“可不止，一般三餐都在这吃。”停下来又抱起黄鼠狼，“我在这吃了五年了，别说味道还是很不错。”

        又顿了一下，拉过顾远游轻声道：“当然，主要是因为这里不收我的钱！”

        “放下黄鼠狼，你看一手的猫毛。赶快去洗洗，要吃饭了。”张叔端来两碗面，上面还各加了个煎蛋。

        “来趁热吃，千习快过来招呼你同学！”两碗面被端到了桌上，热气氤氲。鸡蛋下面还放了几块牛肉，色泽显得很是诱人。

        千习随便冲了下手就夹起面条往嘴里塞，“咦—张叔不厚道，平常没见你放这么多料，今天连珍藏许久的山胡椒油都拿出来了。”说完又嗦了一挂面，好似撑肠拄腹了，向椅背一靠，摸起肚子。满脸餍足，眯起眼睛朝顾远游那望去

        只见他双腿并拢，肩背挺直。右手手心里还攥着一张纸，每吃完一口就擦下嘴巴。

        “哎？你是左撇子吗？”千习指了指顾远游的左手，“可是我看你写字是用右手啊？”

        顾远游看了看自己左手，摇头：“不是，我两只手都能写字，没分左右撇子。”只见他说完又换成了右手，可仔细看还是左手用得比右手溜一些。

        千习也只“哦”了两下，继续瞪着他，直到顾远游喝完最后两口汤时递来罐橙汁，“喋，吃不了辣吧。”

        “……谢谢。”

        店外面也陆续过人，大多都是蓝白校服加身。此时也可以看到，其中有些人手上攥着的要么是一单词本，更厉害的还左手拿着一本习题册，右手抓着黑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别把，不至于。这样拼到时候连眼睛都给拼没了，当然当然，也有可能是赶作业的，这就另当别论了。”千习隔个玻璃门指着刚刚路过的男生，翘着个二郎腿细细点评着。

        顾远游顿时无语，边上那个好像又开始启了漫无目的的嘲讽模式。直到张叔在帘子后面喊到：“走喽，这都七点半了，还打流？”

        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顾远游。抓了把纸巾胡乱擦嘴巴，“哦，知道了咯，莫催了！”然后又低声对顾远游道：“走走走，张叔要骂人的前奏。”

        “恁个哈宝，再莫港得，信不信老子抽恁！”说完还真作势翻柜子拿出鸡毛掸子，举起来吓唬他。

        千习随手拿起包就抓着顾远游一阵乱跑，“行，那张叔你好点哦，我跑了！”少年逆着光，轮廓线也愈加清晰了。乌黑的发丝上像是度了层金边，将要融进光里，又好似他本身就是从光里出来的。

        也不知后面有什么在追着，反正千习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他到也没说什么，就这样一路跟在千习后面，消遣成了消食儿了。

        “哎…嗯你跑累了不？喘得这么厉害，看着高高壮壮的，没想到是个样子货啊？”顾远游喘着粗气，正支着膝盖抹掉到下巴的汗。他晲了千习一眼，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才是样子货！”只是这声反驳显得过于苍白，别个千习分明像个没事人似的，还有力气打趣自己。

        突然，一股凉意凑到了他的脸侧，抬眸是千习往他脸上怼了瓶矿泉水，“是是是，我样子货，你运动达人，体育天才行吧。”

        顾远游默默接过水，闷声直接干了半瓶。又丢了回去，“我这叫正常，中考体育差点没过。”

        “那这样看来你们体育课被压榨得有点厉害呀。”

        “也不是，就老师每次拿的器材都是双人玩的。我也没什么朋友，就干脆找个地方写作业。”顾远游慢慢走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透出了丝若有若无的落寞。

        “……哦。”

        二人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十分默契地加快了步伐朝教室赶。到教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一大半同学了。

        “顾同学，今天来得有些晚啊，这不像你啊？”临时学委赵爱学扶了扶眼睛框，“快点，轮到我们组搞卫生了！”说完有看了看千习，眉头一皱。

        “千习，你这毛病啥时候能改一下啊？初中你就爱踩点，现在居然想带坏顾同学。”

        “行，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们一般见识咯。”说完还矫揉造作地做了个揖，当然也没啥诚意。他扯了扯顾远游衣袖，低声道：“走走走，千万别惹他，他就是个告人精。咱们干活去！”

        工具房里很乱，拖把扫帚堆在一起，撮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闲置很久的雨伞豪迈摆在路中央，更令人发指的则是昨天的垃圾袋还安安稳稳的靠在墙角，而桶子却是空荡荡的。

        “就你连跑个步都累得虚脱，在家里肯定连家务都不会做。看来……”话音未落，只见顾远游径直朝扫帚堆走去，三下五除二就整理干净。还顺便把伞放进了篓子里，一手一个垃圾袋往外面丢。明明没人告诉他垃圾袋放在哪，可他却还是准确无误地找到，又驾轻就熟地套到桶子上。地板也被拖了个崭新，。

        前后耗时不过两分钟。

        “……对不起，是我眼戳！”千习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能演变成这个样子，他也只能抚手称绝。

        办公室内，老罗正捧着个茶缸和隔壁桌英语老师有说有笑。

        “哎，你看我这缸买得不错吧，喜庆！”老罗端着他青睐已久的茶缸笑眯眯地讲

        英语老师大概和他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也无法做到和他有什么审美交集，“额，我觉得不错！你看这铆钉二字就很有那啥……”

        “雷锋……”

        “对！雷大哥的那句话—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对，这话我很喜欢！”也怪不容易的，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做同桌，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不知道是谁分的，这混搭一个办公室三个老师语数英都集齐了，还加一个生物。

        “报告！”终于有人来救场了，李丹窃喜，清了清喉咙让英语课代表就来。

        “李老师，差不多都齐了，就是还剩个……”

        “别磨叽，还剩谁？”

        “千习……他已经连着几天都没交作业了，这开学也没几天。”范琳娜也面露尴尬，小姑娘责任心重，觉得别个不交作业不写作业就得自己背锅才对。

        李丹摇摇头，挥手让她出去。看了看摊在桌上的学生档案，正巧翻到千习那一页——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个人信息，其中“博澜附中校区”被圈上红印。

        “哎，老罗您班上那千习你知道多少？”李丹也沏了杯茶，趁等待放凉的功夫问到老罗。

        老罗双手捧着茶缸，不急着回答。嗦了口后气定神闲道：“挺好一孩子，阳光开朗。就可能成绩有些不理想，也没事。”

        就第一周，老师们就开始了随堂测验。按理来讲上了附中的线，差也不会差到哪去。可就是千习，上来就给所有老师一个大大的惊喜——明明整张试卷都填满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我很认真，我没瞎写”这几个字。可以看成绩，满分一百考二十，满分一百二就考个三十几。

        “不对啊，再差也不至于啊！前面一两节课都是初高中衔接，初中知识也不可能忘成这样吧！”

        “那也不一定，万一是两个多月全完没了呢？”

        李丹就等老罗接话，满腹八卦之火燃烧起来：“我听他初中同学讲啊，他成绩一直不好。就中考的时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分数直接爬到了附中的线，你说这也没道理啊……”茶凉了会儿可以喝了，李丹抿了一嘴茶水。

        “有人说他在中考考场作弊！我觉得这话也……”

        还没说完，上课铃响了。老罗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进去，反正是满脸乐呵呵，“哟不巧了，李老师，我去上课了。”说完便端着茶缸往教室里走。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一个身影在前一刻消失了。几番言语，落入他人口中持续发酵。白色的可可果种子也能变成黑色，关键是别人更爱吃黑色的。

        “哎，我听说隔壁班那个叫千习的帅哥好像是靠作弊进我们学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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