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赏梅（1）

赏梅会当天，尹歌欢打扮得很简单，就出门。

        “小姐，为什么不想引人注意啊？咱们去不就是展现自己，觅得一个好姻缘的吗？”溪儿十分不解地问。

        尹歌欢：“两位哥哥们都没成亲，我也不着急，不需要在这次的赏梅宴上求得什么。”

        这当然是假话。真正原因还是上一世被人伤透了心，虽然后来又遇到良人，可惜心中早已千疮百孔。

        再来一次，她不愿意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了。只想早早报仇，然后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尹歌欢到别院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清河郡主。”众人纷纷向尹歌欢行礼。

        “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尹歌欢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清河郡主。”

        “永平公主。永福公主。”

        尹歌欢也向两人行礼。

        林之潇瞥了她一眼，昂着头道：“三姐，你这表妹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是多美的天仙呢。”

        静贵妃生日那天林之潇因为感染了风寒，被淑妃拒在宫养病。虽然人没去，但生日宴上的事情却知道不少。

        这尹歌欢大出风头的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还有人说尹歌欢是京城第一美女子，这更让因为容貌出众被从小夸到大的林之潇难以接受。听说尹歌欢也要参加赏梅宴，她便不请自来。

        林之悦柔声道：“四妹妹此言差矣，美人在骨不在皮，怎能凭外貌就对一人评定高下呢？”

        “你——”林之悦素来是个老好人，林之潇听见她的反驳，有些恼怒。

        “永福！”寿安长公主姗姗来迟，“既然来了，就不要给我惹是生非。”

        对于这个姑母，林之潇是惧怕的，被斥责后也不敢顶嘴，只恨恨地瞪了尹歌欢一眼，不敢开口。

        尹歌欢这才发现，林怀清正安安静静地站在长公主身边。注意到她的目光，林怀清不自在地别过头。

        林之尘在这时也来了。肃王和宁王都已经成亲。成年的几个皇子中，只有林之尘尚未婚娶，所以寿安长公主也给他递了帖子。

        “姑母、皇叔好。这是？”

        林之潇揽住林之尘的手，十分委屈：“和清河郡主讲了两句话，没想到被姑母误会了。”

        林之尘略带歉意地说：“清河郡主不好意思。永福她还是小孩心性，你不要同她计较。”

        话里话外都带了点指责尹歌欢得理不饶人的意思。

        林之悦浅笑一声：“皇兄莫不是记错了，其实永福还要比清河大几个月呢。”

        林怀清也开口：“皇姐，其他人都等着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寿安长公主显然很意外林怀清替尹歌欢解围，不过想到他曾经是尹庭渊手下的兵，却也没过多怀疑。

        “上次母妃生日时我都没来得及问问你，表妹你这些年过得可好？”林之悦揽住尹歌欢的手，关心地问。

        “劳表姐挂心，过得很是舒坦。”

        闻言，两人相视一笑。

        对于这位表姐，尹歌欢心中还是满怀感激的。前世她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只有这位表姐愿意与她走动。尹家出事后，也是林之悦护着她，她才侥幸活下来。

        “回京后可去四处转转？多出门走动对身体也好。”

        “就在长安街附近逛了逛，发现京中变化很大，好多记忆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时过境迁，自然是会变的。”林之悦看得很开。

        赏梅会很快开始了。众人围坐在一起，品尝起这些由梅花制成的美食。

        寿安长公主见吃得差不多了，才缓缓道：“欢迎各位来到赏梅会。按照惯例，咱们今天要评出一位‘梅主’。等一下我会让侍女分发纸笔和梅枝。

        我们就以‘雪’字为主题，作一首小诗，时间半个时辰。各自展示完后，由送梅枝的方式来选出最佳的诗作，作诗者获得‘梅主’称号。至于彩头，则是我前些日子寻到的一组编钟小摆件。”

        侍女很快送来了纸笔。众人纷纷开始动笔，除了尹歌欢和林怀清两人。

        尹歌欢是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写，而林怀清则是单纯的不想写。

        林怀清虽然识字，但是才识确实算不上好。反正目的不在找个良配，索性自暴自弃。

        尹歌欢本想随便做一首应付了事，不过回想起刚才林之潇对她的刁难，想必林之潇也不会善罢甘休。脑中沉思着，提笔写下一首诗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

        林之潇自信满满地放下笔，朝着尹歌欢得意地望了一眼，就扬声道：“姑母，我想做这第一个展示的。”

        寿安长公主看了她一眼，点头：“那就请永福公主先给我们展示她的诗。”

        “北风吹雪四更初，

        嘉瑞天教及岁除。

        半盏屠苏犹未举，

        灯前小草写桃符。（1）”

        “不错，”寿安长公主点头，“坐下吧。”

        “姑母，我听闻清河郡主在江南时曾从名儒，永福很想欣赏欣赏她的诗呢。”

        寿安长公主隐晦地瞪了林之潇一眼，面上笑道：“不知清河郡主可愿展示？”

        尹歌欢倒是一脸淡定：“那臣女就献丑了。”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2）”

        少女的声音飘扬在园中，清脆响亮。不知是谁人高呼了一句“好诗好诗”，席上的众人都鼓起掌来。

        林之潇的脸有些扭曲，没想到为她人做了嫁衣。一旁的林之悦反倒笑眯眯地看着她，显然为尹歌欢的出彩而开心。

        尹歌欢向其他人点点头，淡定坐下。

        之后也有不少人展示了诗歌，可惜都没能超越尹歌欢的那首小诗。毫无疑问，这“梅主”的称号自然而然落到她身上。

        还有不少人奉承她是得了尹家大哥的真传之类的话，尹歌欢反正是不相信。

        赛完诗后，寿安长公主有些乏了，便让众人到园子中赏梅，趁机交流交流感情。

        “尹歌欢，你给本公主站住！”林之潇气呼呼地叫住尹歌欢，“你是不是故意的？”

        尹歌欢无奈失笑：“永福公主，是你主动要第一个展示，也是你要鉴赏我的小诗，为何此时又来怪罪与我？”

        “永福。”

        见林之悦跟上来，林之潇心知自己讨不到什么好，瞪了尹歌欢一眼，匆匆跑开。

        “清河，我们去那边的小亭看看吧？那处居高临下，风景想必更好。”林之悦向尹歌欢发出邀请，尹歌欢没有拒绝。

        站在假山的小亭中，园内的景色一览无余，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儿。

        “永福她本性不坏，只不过被让教养坏了。”

        这个人虽然没有说是谁，但是尹歌欢知道是那位淑妃娘娘。淑妃本名姓苏，是户部尚书苏大人的嫡女，从小就精明算计，事事都要争个第一。

        奈何被送进宫后一直被静贵妃压了一头，心中不满，连着对与静贵妃交好的人都不太喜欢。林之潇受到她的影响，对尹歌欢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望着傲然于冰雪中的素梅，尹歌欢浅笑：“我们的命运离不开这皇权富贵，各为其事，各争其命，很正常。”

        林之潇前世的下场算不上好。被人设计下嫁给一个小官，整日以泪洗面，很快就郁郁而终。

        听到尹歌欢这番话，林之悦可谓诧异。

        “清河，我觉得你回来后和以前不一样了。”在林之悦的记忆里，尹歌欢还是小时候那个有些孤僻的小孩儿，单纯善良不愔世事。

        “表姐，人都是会长大的。再说了，我这样不好吗？”尹歌欢脸上笑着，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林之悦叹气：“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可是我们都身不由己。”

        “清河郡主！”林之尘在园内寻了许久，终于在小亭中找到尹歌欢。“三妹妹也在这里啊。”

        尹歌欢向他行了礼。“晋王寻我所谓何事？”

        “我是来替永福道歉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林怀清十分真诚。

        “殿下言重了。永福公主心直口快，说些心里话也正常。”

        “不……”林之尘还想解释，就被林之悦打断：“清河，那处梅花开得最艳，我们去赏赏吧？”说着，便将人拉走了。

        “表姐？”尹歌欢有些意外地看向林之悦。

        林之悦一脸严肃：“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

        尹歌欢很惊讶：“表姐此话正讲？”

        林之悦将她拉到隐秘处，四处张望无人后，才小声道出压在心底许久的秘密。

        “我曾经撞见过他虐待宫里的小动物。活生生的猫咪被他直接按进水里，他却面不改色，实在吓人。诸如此类的事，我撞见过很多次。”

        林之悦现在想起那个画面，都觉得不寒而栗。但是林之尘平时温润君子的形象又过于深入人心，她不敢同别人讲。

        “表妹，你相信我吗？”

        尹歌欢握住林之悦的手：“我当然相信。再说了，表姐也没有骗我的必要。”

        尹歌欢的确相信，一来是信任林之悦的人品，二来则是她也曾见过林之尘的真面目，不过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世的林之尘依旧是那个端方君子，可哪成想无害的皮囊下住着一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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