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眼泪

军训结束，可以回家了。

        因为离家很近，而且还有公交车，大家都只是背着书包就回家去了。

        “小涵，先走了，我爸说来接我。”王佳有些抱歉的对叶涵说。本来她们约好一起坐公交车回去的，她们的小区在一条线路上，只不过叶涵家要更远一点。

        “那你快走吧，别让叔叔等急了。”叶涵本来在收拾东西，这会儿等下了手，本来说好和王佳一起，还可以一起去一趟书店呢，听王佳说这周书店新进好多张杰的周边海报，打算去看看呢。

        现在不去了，叶涵送走了王佳，回到自己桌前，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后来是宿管阿姨检查时，把她撵走的，叶涵才不得不背起包，往校门口走去。

        公交车十五分钟一班，如约守时地停在公交站台，叶涵思绪万千地走上了公交车，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即靠在窗户玻璃上闭上了眼睛。

        后面又陆陆续续地上来了几个人，刷卡机一连响了好几次。

        “晨哥！你真不跟我们一块儿呀？”叶涵被一个粗粝的叫嚷声吵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俊脸，那个像光一般的少年。少年刷了卡，又回头对车下的背着运动包的男生说：“不去了。”

        清冷而短促的话语，但却特别有震慑力，那男生也识趣的不再嚷叫，转身自己走了。

        林予晨走到后排座位坐了下来，叶涵不敢往后面看，只能重新转过头靠在窗户上，只是没再闭眼睛，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

        到站了，好快呀！叶涵想着便下了车。下车后她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到一个少年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坐在位置上，居然还没下车，原来他家也住这边啊，而且还比她家要远一些……

        叶涵转过身，也收回了思绪，望家门口走去。进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才打开了门。

        “妈？”叶涵试探着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她走到妈妈房门口，看到妈妈抱着一个相框，眼神呆滞，满脸泪水，头发还有些凌乱……看着很是凄惨。

        “妈妈”叶涵轻轻地又叫了一声，叶妈妈急忙擦了擦眼泪，哑声说道：“回来啦，我去接文文，你写作业去吧”说着边起身要出去。

        “妈，我去吧，您好好休息。”叶涵重新把叶妈妈扶回床沿，并替妈妈关上了门。

        走到楼下，叶涵又听到了邻居们的窃窃私语，不用猜都知道，妈妈刚刚肯定大哭过，邻居们也都也没听到了。

        看到叶涵走出来，刚刚在窃窃私语的大婶大妈们也都默契的闭了嘴，只是看着叶涵，叶涵瞟了她们一眼，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眼神，总之让她很难受，只想快速逃离，于是叶涵低下头，快速的穿过了这片“阴影”。

        叶妈妈全名叫周月珍，此时虽已然不算年轻，但依然很漂亮，很有风韵，又加上丈夫宠爱，生活那叫一个滋润，而且也有自己的工作，因为没什么文化只能去流水线，但她依然知足，毕竟有那么好的老公宠着爱着，还有乖巧懂事的一儿一女。

        可是这样平凡幸福的日子在两年前就停止了，三年前，叶宏达被查出了肠癌，发现是已经是晚期，但周月珍并没有放弃，而是掏光积蓄尽心为叶宏达治疗，可癌症嘛，治疗方案并不那么可供选择，最有效也最常见的就是打化疗，但这种级别的消费哪是叶宏达这样的小家庭能承受的。

        可有什么办法，如果叶宏达不在了，天不就塌了吗？

        于是这一年的治疗，叶妈妈几乎没在工作，全心全意照顾叶宏达，还要四处借钱。

        叶宏达也因为长期化疗加上药物作用变得更加消瘦，好像一阵微风就能把他刮倒似的。除此之外，病痛的折磨也让叶宏达几乎绝望，每次疼的龇牙咧嘴，叫天喊地，满地打滚……

        但他一想到自己的妻子，还有两个还那么小的孩子，就觉得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他们都需要我，他们都需要我……

        就这样痛苦的与病魔纠缠了一年多，叶宏达终究抵不过命运的安排，于那一年四月去世了。

        一瞬间，天塌了，地也崩了……

        叶爸爸的去世不仅仅是叶家失去了顶梁柱，还给叶家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二十几万的债务欠款，于叶家而言，简直是个看不着边际的大窟窿。

        而且叶爸爸逝世后，叶家的亲戚都像避瘟疫一样躲避着叶家母子，生怕被这个大窟窿给卷进去了，所以葬礼那天叶涵完完整整地看了一场变脸大赛。

        叶宏达以前的工作很体面，赚的也多，所以大伯小叔姑姑们都巴结着叶宏达，可如今叶宏达不仅死了，还欠了那么多钱，谁往上扑谁才是傻子呢。

        葬礼那天，叶涵愣是没有流一滴眼泪，她看着奶奶，也就是爸爸的亲妈拿着自以为悲痛欲绝的哭戏，虚伪的擦着眼泪，哭的东倒西歪，真是十分刺眼睛。此时叶涵心里真的很愤恨，这怎么什么会是爸爸的亲妈呢，怎么会是，为什么会是……

        还有那些所谓的亲戚，很是一个比一个虚伪，一个比一个让人愤恨，让人恶心。

        叶妈妈自那天以后就很少有笑脸了，周月珍的哥哥们还是很仗义的，一直安慰着自己的妹妹，他们知道自己的妹夫是个好男人，也很喜欢叶宏达，可也更清楚叶宏达的家人都是些什么货色。所以他们在临走前留下了一些钱，说留给周月珍解解燃眉之急。舅舅们也只是小小的工薪家庭，自然也帮不了多少。但总比叶宏达这边的所谓的兄弟姐妹们强。

        自那以后，叶妈妈虽然极度悲伤，可为了两个孩子，她也必须振作，于是她重新去上班了，只是眼里再也没了光亮，没有了从前那个甜滋滋的小女人样了。厂里大家都了解情况，也会是不是劝劝她，可这种失去爱人，失去依靠的苦楚有谁能真正理解呢……叶妈妈靠着那份单薄的薪水供着两孩子读书，还得还着给叶宏达治病欠下的那些钱。所以周月珍不得不省吃俭用，都没再添过一件新衣服，更别说是水粉胭脂什么的了。

        日子也过得紧巴巴，有事遇到厂里来不及发工资，还得四处借钱给孩子交学费，买柴米油盐酱醋茶……

        但好在叶涵很争气，考上了省重点高中，因为情况特殊，班主任在了解情况后向学校申请，给叶涵免了学费，每学期还有补贴，这倒是给叶妈妈减轻了一些负担。叶妈妈也为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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