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三人结伴而行。

        春天到了，连空气都是清新的，小寨主手里提了壶酒，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好像还没喝醉就醉倒在了春意里。

        这酒是他自己走到一半折回去买的，说自己是个大人了，也要像寨子里其他的人一样，不然他们总把自己当小孩。

        寨子里的人，都是他爹以前的部下，虽然叫他一声小寨主，但其实都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没一个是真心诚服的。

        等他也成了真正的男人，豪迈地喝酒，劫富济贫顺带接济一下自己，他就是所有山头最威风的寨主！

        想想就美。

        小寨主没忍住，嘿嘿嘿地笑出了声。

        引得身旁两人频频侧目，好好的孩子，怎么说傻就傻呢。

        小寨主就在两人奇怪的眼神中走进了寨子。

        小不点从台子上跳了下来，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小寨主后面，“这是什么？”

        小寨主扬了扬手上的酒，十分得意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果不其然从他眼里看到了崇拜的目光。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壶酒，连上面贴着的那张红纸上写着的黑字都要给盯破了，尽管他并不识字。

        小寨主毫不吝啬地把酒往前一递，“诺，给你尝一口。”

        小不点抱着酒喜滋滋地跑远了，边跑边说，“我要给小花她们尝尝！”

        “你们寨子都没有酒的吗？”影九问，毕竟连大人都会时不时地喝酒，光是她都看见过好几次了。

        每次大人喝酒，就会抱着坛子哭，哭得极其隐忍，也不像别的刺客，那叫一个鬼哭狼嚎，哭天喊地。

        十六就拉着她，在远处观望，看着大人发泄情绪，然后仰头睡过去。

        影七是个不服管教的，好几次想趁着这个时候弄死大人，然后被十六揍得鼻青脸肿，影九就在旁边看着，大气都不敢喘。

        总之，酒应该是个好东西，至少大人喝完了，眉头就不会皱着了。

        小寨主愣了愣，说，“我们寨子有酒，但是那是爹和其他伯伯喝的，尤其是爹喝的多，我们寨子钱不够，轮不到我们喝。”

        一想到这他就憋的难受，隔壁山头的小孩从小就喝酒练胆了，唯独他，到现在连酒都没有尝过。

        从小爹不管娘不要，还是被婆婆拉扯大的。

        想到婆婆，小寨主心情就好了很多。

        婆婆想要种小草苗很久了，这次终于有钱给婆婆买了！

        小寨主往婆婆住处飞奔而去，林兮儿同林微雨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迈腿跟了上去。

        “婆婆！我给你带了草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婆婆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往门口走去。

        “婆婆看，蜈蚣草！”

        婆婆接过他手中的草，端详了一下，果然不是她所心心念念的那个，心里失落了一下，但是她面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慈祥地冲他笑。

        “这草苗都被你揪坏了，怕是种不了了。”

        “啊？”

        小孩有些垂头丧气，婆婆见状安慰着，“没事，我找个盆给他装起来，说不定能活。”

        这边和和睦睦，林兮儿趁着他们聊得热烈，悄悄地离场。

        身边的林微雨注意到了，跟她对视了一眼，又把眼睛别过去了，跟着小寨主一块儿陪婆婆种草。

        林兮儿摸到了她的屋子里去，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仔细去想，却没有什么印象。

        那张床就在那里躺着，微微隆起的被子，被盖住一角的枕头，一切都无比正常。

        外面还在欢乐地交谈，声音传过来都变得模糊了，此刻影九的眼里只有那张床。

        张望了一下四周，她快步走过去，跪下，探手抽出那本图册

        ——普通无比。

        就是一本平平无奇的阵法图，像是普通读本上用来敷衍小孩的杂书。

        影九觉得记忆有些混乱了，她昨天看见的，真的是大人那样的图案吗？

        “兮儿姐呢？”是小寨主询问的声音。

        林兮儿整理了一下，拍拍膝盖上的黄土，翻上屋檐，从他们身后的暗处悠哉闲哉地走出来，“我去找了点水喝，有点干。”

        小寨主抬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闻言点点头，“确实是快要转热了。”

        说着又往拿起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地开始咀嚼。

        林兮儿看了他一眼，问，“这是什么？”

        “这个啊？”小寨主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把东西咽了下去，然后回答道，“这是婆婆给我制的药。”

        林兮儿看了眼婆婆，刚好与她对视，她满脸沟壑，唯独藏在褶皱里的那双眼睛，像毫无波澜的古井，掀不起一丝情绪，连看人都像是在看蝼蚁。

        然后她移开了眼，看向小寨主却满眼都是慈爱。

        “快点吃吧，最近一阵子不是胸口闷的慌吗，吃了就好了。”

        小寨主闻言点头，顺带补充了一句：“其实大胡子他们也觉得有点难受，别都是中暑了。”

        婆婆面无波澜地回了一句，“我这可没有那么多草药。”

        小寨主点点头，并没有太在意，中暑而已，熬熬就过去了。

        “对了，陆兄怎么还不回来？”

        ……

        陆兄……

        在告别三人之后，你陆兄一路狂奔至家，经车熟路地翻上了墙，一个蹦哒落地，正鬼鬼祟祟地往自己屋子摸过去，却突然察觉到背后有一阵寒气——

        陆子思还保持着佝偻身子一脚往前的动作，被吓得一动不敢动，最后僵硬地转过头，果不其然看见他爹拿着根棍子站在身后。

        院子里又开始鸡飞狗跳了，下人们相视一笑，真好，家里又热闹起来了呢，这一顿大打，估计得三四天才能下地吧。

        ……

        寨子里的三个人百无聊赖，端了把椅子坐在放门口看星星，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星星越来越亮，周围都没了颜色，却还是没能等到陆子思归来。

        “他不会跑了吧。”林兮儿打了个哈欠，“这都快第二天了。”

        小寨主也有些昏昏欲睡，受她的影响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回道，“没关系，跑了就跑了，跑了我以后下山找你们玩。”

        “可以啊。”林兮儿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转着个脑袋朝林微雨方向呢喃了一句，“少爷，要不明天我们也走吧。”

        “嗯。”他应了一声。

        “对了！”林兮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连瞌睡都没了，离开椅子站了起来，两人齐齐看向她。

        就见她兴奋不已地说：“等着，过一段时间我也给你送一笔钱过来，至少把咱们虎头山的厨房修好！”

        “你哪里来的钱？”

        林兮儿摆摆手，一脚高深莫测的模样，“山人自有妙计。”

        她只是突然想起来，上次那张氏还没有把五十两送给她，等她下了山，一定要敲诈笔大的，真的是，胆子够肥，连她都敢敷衍。

        林兮儿又趴了回去，跟着俩人一起看星星，一闪一闪的，满天繁星，明天是个好天气啊。

        林兮儿都快要睡着了，却灵敏地听到不远处有东西倒地的声音，像是谁用力把东西推翻，砸在地上的声音。

        林兮儿睁开了眼，满眼警惕，身边的两个人也一同睁开眼，眼里都是清明，瞌睡全无。

        “这是怎么了？”林兮儿问。

        小寨主探头看了看声源，有些犹豫地说，“好像是我爹房间里传出来的。”

        小寨主担心他爹的安危，立马离开椅子狂奔而去，剩下两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三人深夜狂奔为几何？皆因不知缘由而出现的危险警惕。

        小寨主第一个把门撞开，入眼一片狼藉，桌子倒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一地的酒罐碎片，最中央的，还有一个大男人醉倒在地，还在自顾自地辗转反侧，像是浑身都难受的样子。

        “爹！”小寨主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把他爹扶了起来，男人脸色酡红，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

        林兮儿跟林微雨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醉成一团烂泥的人，还能闻到整间屋子里浓烈的酒味。

        男人太厚实，小寨主用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他扶起来，一旦拖着上往上走，他就会自行往下滑，总之场面十分混乱。

        林微雨看不下去了，也加入了帮扶大队，两个人一人一只手，才堪堪把人架起来。

        那醉汉虚着一双眼，眼里都是虚影，感觉自己踩在云里，脚步都是虚浮着的，但他没醉，至少没有醉得那么厉害。

        好像有两个人把他抬了起来，他一手推开一个，什么肮脏玩意，也配碰他？

        暗暗调节了一下内力，酒意瞬间就散去了一大半，眼里清明了许多。

        小寨主被推开时还是懵懵懂懂，甚至还想再伸手去扶，却看见他爹已经站稳了。喜地连忙叫了声“爹”。

        男人转头看过去，对上他一双喜悦的眸子，这孩子，有点眼熟，仔细想想，哦，是有点像那个恶心女人，一想到她，他便狠狠皱起了眉头，满眼的厌恶，压根连一眼都不想多看，一转头，又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左安觉得自己又醉了，不然怎么能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呢？

        林兮儿狠狠皱了下眉，这人怎么了？有毛病？一直盯着我看个什么劲？

        左安跌跌撞撞向前走了两步，林兮儿保持着适当距离往后退了两步。

        “蝶儿！”来者像是被刺激到了，从一开始的受伤转变成了愤怒，直直向林兮儿扑了过去。

        林兮儿被打了个措不及防，见过撒酒疯的，没见过这样发酒疯的。

        她堪堪躲过，却还是被抓住了衣袖。

        两人开始拉锯。

        林微雨帮着去撕手，小寨主匆匆忙忙跑去制住他爹，完了完了，这酒疯发大了。

        左安被小寨主用手臂圈住，恼羞成怒，一把挣脱开，顺带狠狠往他心口踹了一脚，力气下得很大，小寨主被踹得往后跌了好几步，捂着心口一动不能动，心脏在砰砰砰地乱跳，就好像再动一下，就能马上破裂。

        还有一个林微雨，左安一个刀手下去，习文不习武的小公子立马就晕了过去。

        “蝶儿。”他唤她。

        林兮儿踉跄着往后推了两步，怎么办，打不过。

        要不是十六下的狠手，她还能轻松制服他，但现在，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左安一步步逼近，林兮儿想死的心都有了。

        十六！你这个天杀的！现在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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