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才气横溢的书画家

　　
汇报完任务后，方棠大咧咧地躺在赵朝宗床上嗑瓜子，才后知后觉发现少了一个人。
“美人，跟着你的那个冰块脸呢？”
赵朝宗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拿起方棠的枕头就往对方怀里丢：“云恩回京城办点事，今晚你去他屋里睡。”
方棠神色一愣，条件反射用双手护住枕头，并往角落里缩，一副誓要捍卫自己的领地不受侵犯的架势。
头摇得像失控的拨浪鼓。
“才不呢！那冰块脸对本大爷有成见，如果他知道我碰了他的东西，光用眼神就能把我杀死一百回了！”
“本大爷又不傻，知道还是美人你温柔可亲——”话锋突转，方棠的声音变了个调，接着像条鲶鱼似的扭着往赵朝宗身上贴。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赵朝宗竟然没有推开他！
反而眯眯一笑，问：“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好啊？”嗓音温柔得方棠整个人都酥软了。
他立刻魔怔般用力点头，应道：“当然了！无人能及！”
赵朝宗却幽幽叹道：“但终究不如云恩呐……无论什么事，只要我说一个字，他便会立刻去做。”
说着，眼神别有深意地瞟向方棠。
没想到这小毛贼眉毛往上一挑，眼里迸出几分突兀的精明，竟不接他的招！还得寸进尺的把手伸过来，想解他的腰封……
“想收服本大爷，你直言便可。还是说，少卿大人其实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犒劳我了呀？”
赵朝宗觉得腰侧像被小蝎子蛰了一下，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耳朵被对方的口气哈得热热的，晕开淡淡的烧红色，他这辈子从未跟一个男人如此亲近过，应激地反手推去。
“嗷！疼疼疼——”
方棠捂着被拳头痛击一下的脑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枕头落到赵朝宗手里，被丢到地上。
紧接着，他本人也被丢下了床。
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温柔的嗓音。
“有舒服的床盗圣却不乐意睡，那就是喜欢睡地板咯。像你说的，本官是个温柔可亲的大好人，自然得成全你。”
方棠抬起头，看到赵朝宗气息微乱，忍不住想逗他。
于是憋着笑故意又叫了一声：“美人——”
话音未落，腰侧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闭嘴！”
赵朝宗一秒变脸，咬牙切齿地威吓道：“今晚要是再从你嘴巴里听见一个字，你就给本官滚出去睡马路！”
方棠揉了揉腰，委屈巴巴说了句：“美人你好狠的心呐。”然后便不再招惹对方了。
他看得出赵朝宗情绪不高，大概是记挂着《本草千金方》的事，躺下倒头便睡了，多余的闲话半句都没有。
后半夜突然下起雨，气温骤降。
方棠只有一个枕头，到深夜时觉得寒毛颤颤，便悄悄摸上了床，谨慎小心地牵起被褥一角，生怕惊醒沉睡中的人。
当他正想合眼时，赵朝宗忽然翻了个身，把被子拽了过去。
方棠嘴角僵住，歪了歪头。
嗯？不是睡着了吗？
……
“哈欠！”
次日清早，敬文轩门口。
曹县令被这一声超凡脱俗的特殊问候惊得白胡子一抖，两眼怔怔地盯着跟在赵少卿身后的方棠，笑容有些尴尬。
“方小哥这是对下官的安排……不太满意？”
方棠擦完鼻涕，愣了下。
环视一圈此时身处的二楼雅间，这才摆手笑道：“喔，老头你别紧张，我又不是赵少卿，没有阴阳怪气的癖好。这里的字画我看不懂，有酒喝就满意！”
“有有有！”曹县令连忙招呼下人上酒。
“等等。”
坐在上座品茶的赵朝宗突然开口，补充了句：“温一下再端来。”
下人看了眼曹县令，然后才低头应是，下去准备。
大夏天的喝温酒，这种奇葩的要求，亏得赵少卿说得出口。方棠不禁心中暗喜。
“美人，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方棠趁众人没注意时，凑到赵朝宗身边咬耳朵道，下一秒却又发出一个巨响喷嚏。
哈——
哈欠！
赵朝宗一皱眉，嫌弃地站起身，“啧，离本官远点。”
然后勒令方棠待雅间里别乱晃，自己则在曹县令的陪同下走出雅间赏画，并问他身为东道主的高员外何时露面。
方棠撅了撅嘴，同时拜托下人帮自己把酒壶添满，视线却跟着赵朝宗走了。
另一边，曹县令对赵朝宗解释说：“这是高贤弟第一次请来全清河郡内所有叫得上名的文人墨客，一同出席字画展，自然得好生准备一番再出门，少卿稍待。”
赵朝宗微微一笑，道：“不急。”
众人见曹县令和师爷等官府中人，全都簇拥着一个年轻的俊俏公子，一打听才知，原来对方竟是京城来的贵人！
纷纷感叹高员外当真是才名远扬、前途无量呐。
“这些画全是出自高员外的笔下？”赵朝宗随口一问。
曹县令点头，介绍道：“这些都是高贤弟近十年来凝练的心血，像您面前这套《四君子图》，可有不少文人名士争着抢着要买呢。”
赵朝宗缓步走过被摆成长长一排延伸至一楼大堂的画架，最终停在大堂正中央的那四副画前，眸光流转，露出些许感兴趣的意味。
“如此看来，高员外可当真是天资不凡，进步飞速啊。”说完又惋惜叹道，“但就是这状态吧，啧，有些飘忽不定。”
曹县令不解：“大人此话怎讲？”
赵朝宗讲解道：“二楼角落里的那些字画平平无奇，一楼大门口的则小有看点。而咱们周围这些，不说可值千金，就算是单拎出其中一副，其韵味也不比宫中的御用画师逊色多少。”
他指了指面前的《四君子图》。
“特别是这四副画，只着墨色，不加片彩，却不显老成，反而每一笔都暗藏生机，与其他大多数的画作都不同，竟不像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曹县令傻傻地点头，只当赵少卿是在夸自己的好友，喜笑颜开。
“是啊，不少人都夸赞高贤弟画风变化多端，捉摸不透呢。”
赵朝宗笑而不语。
而方棠则双腿随意地挂在扶手上荡着，眼角余光看着楼下大堂，一边喝酒一边笑对方“傻缺”。
这时，一个下人走过来，对赵朝宗说：“高员外已到，请大人到雅间稍等片刻。”
赵朝宗点点头，眼神瞬间多了三分光彩。
可正当他要迈步回到二楼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人们相互推搡，嘶声喝骂，画架接连倒地……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们忙不迭往里头躲，口中还有振振有词地念着“有辱斯文”等字眼。
而少数几个胆子大的，却已迫不及待围上前看热闹。
透过扎堆的人缝，赵朝宗看见一个身穿藏蓝色长衫的瘦弱少年，他以一人之力试图冲破面前四个高头大汉的人肉围墙，然而却被死死挡在外头。
“咦？是他，栀子的心上人。”
赵朝宗听见身后传来的低音，急忙一回头，只见方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后面，自己却半点没发觉！
此人的轻功竟出神入化到这种地步么？
如果他铁了心想跑，自己单凭区区几包软骨散，怕是也拦不住他吧……
“原来此少年便是白芨。”赵朝宗很快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混乱的人群。
就在他打算吩咐曹县令出面将人带进来时，突然，听见“嘶啦”一声！
一卷画顷刻间裂成两半！
白芨像犯了疯病似的，放弃闯入，转而一副接一副地撕毁展示在门口两侧的画作。
他愤怒地发泄着，面容病白，活似个飘荡在人间的怨灵，撕心裂肺。
“高仁良，你这个鸠占鹊巢的无耻小人！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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