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迟疑不决的答案

当晚，弥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不，她经常做奇怪的梦，这已经不奇怪了。只是，这个梦在一众奇怪的梦里，仍然脱颖而出。

        因为她的意识格外清醒。

        她意识到自己在一间被监狱环绕的巨大的圆形房间里，房间地上铺设着蓝色的天鹅绒地毯，而她正端坐在一个柔软的座椅上。

        “欢迎来到老朽的天鹅绒房间。这里是梦境与现实、精神与物质的间隙。”

        光亮起之时，她在房间中央看到了一位长着长长的鹰钩鼻的老人。

        “老朽名为伊戈尔。您是受到特别邀请而到来的客人。呵呵，请不要觉得奇怪，这是与您命运交织之人的内心所幻化成的房间。”

        她的椅子倏地转了180度，正对着一间牢房。牢房的外面站着两个像双胞胎一样的小女孩，她们容貌娇俏可爱，却神情严肃，各戴着一只眼罩，仔细看下来，只有眼罩的位置和发型有所不同。

        “喂，囚犯，有人来看你了哦！”左边的小女孩恶狠狠地用教棍敲了一下监狱铁栏。

        “这可是难得的恩赐，感谢主人吧。”右边的小女孩用平静冰冷的口吻这样说。

        牢房里传来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阴影中出现的是一张她熟悉的面孔。

        雨宫君？！

        她惊讶地看着穿着囚服的少年，对方也一副颇为震惊的神情。

        “他便是与你命运交织之人。很遗憾，在不久的未来，他必将迎来毁灭的结局。”

        “改变这一命运的唯一方式，便是【更生】，以自由为目标的更生。”

        “你是他的‘探视者’，拥有观察和协助他的强大能力。若是在你的协力下，他或许能更容易地完成【更生】的道路，避免毁灭的结局。”

        “呵呵，怎么样，你愿意帮助他吗？”

        伊戈尔的话高深莫测，令人云里雾里，但她还是姑且理解了对方所表达的意思。

        “为什么是我？”她首先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你的命运和他交织了。你具有影响他命运的能力。”伊戈尔不紧不慢地说，“正如蝴蝶效应，你的微小举动，已经改变了事件的发展方向。”

        她想到了那条小巷。如果自己那天没有做这个决定的话，一切又将变成什么样呢？

        “我……具体需要做什么？”

        “你可以陪伴他提升个人素质，协助他的成长与战斗，在必要的时候引导他做出正确的判断。”

        她沉默了。她不认为自己有左右他人命运的强大能力，也不想答应“担负他人的命运”这么沉重的任务。她注视着雨宫，对方脸上也是一副凝重的表情，想来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命运过多受到他人的干涉吧。

        “呵呵，不用着急，你还有时间考虑，希望在下次见面之时，你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黑暗降临。她再次堕入沉睡之中。

        清晨被闹钟唤醒的时候，弥生的感觉就像彻夜未眠那样糟糕。

        弥生的感觉很不对劲，一般的梦醒来之后便会很快淡去，但这个梦却过于清晰，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不，应该不太可能，也许只是自己太累了。

        弥生有一种，自己的“日常”在被渐渐剥夺的感觉。与那些憧憬着刺激、渴望跌宕起伏的人生的年轻人们不同，弥生想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认为了，虽然这种想法太过老气横秋、缺乏朝气，却也很容易达到。

        但现在一切却发生了变化。

        弥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选中”的，但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资质。毒舌，刻薄，懒散，警戒心强，不好相处，自己有着一大堆的毛病，又缺乏勇气和足够的信念。这样的她如果去那所危机四伏的城堡的话，一定会被吞噬得骨头都不剩吧。

        所以她是不会再去冒险作死的。

        又是阴雨绵绵的天气，电车的拥挤程度只增不减。在从车站去往学校的道路上，弥生避开了那条小巷，而今日所见的学校是正常的模样。她隐隐约约地推测，通往城堡的关键性钥匙应该是在雨宫身上。

        来到教室后，雨宫也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见她到来时，他很明显的欲言又止，但在上课铃响之时便作罢了。

        见他不提，弥生也索性装聋作哑。

        一天的课很快过去。或许是因为昨天第一天上课就和雨宫以及坂本两个“问题学生”一起迟到，又或许是沾了“二年级暴力转学生”这个名讳的光，一整天都没有同班同学和弥生打招呼。即使她只是稍稍将眼神转移过去，也会被微妙的避开。

        这可真是令人轻松愉悦的转学开端呢。

        弥生叹了口气。

        好死不死，在她出校门的时候，两个“罪魁祸首”居然堵在门口。

        “喂，昨天的事你不在意吗？我们去找找那个城堡的线索吧。”坂本跃跃欲试地说道，他大概是被好奇心折磨了一整天吧。

        “不好意思，我可没有那样的探险精神。”弥生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很自然地绕过他打算往前走。

        “那么我也走了。”雨宫居然也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从善如流地打算跟着弥生开溜。

        “不行不行，那家伙不去就算了，你不去我就没戏唱了啊！真是的，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这样……”坂本的抱怨逐渐被她抛在脑后，弥生顿了顿，还是打算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

        嗯，好奇心害死猫，好奇心会让潘多拉打开灾难的盒子……

        想到这里，弥生又转过身原路返回。坂本见她走过来很是得意：“怎么，现在打算求我们带你去了？哼哼，本大爷告诉你，机会错过了可是很难回来的……”

        “我们交换联络方式吧。”弥生干脆地打断了坂本的话，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坂本和雨宫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弥生录好两个联系人后，再度转身打算离去。

        “等等，你又要去哪儿？”

        “回家啊。”弥生理所当然地说。“如果你们今晚就失踪了，我会早点帮你们报警的，虽然警察不一定能找到你们就是了。”

        “那就谢谢你了。”雨宫居然一脸认真地说。

        “喂，别谢谢她啊莲！”

        听着身后两人的交谈，弥生不禁为自己改不掉的坏习惯感慨，说好了不牵扯进去的，却还是忍不住多此一举，真是太不干脆了。

        夜晚，乌云遮月，复习完了有点跟不上的课业后，弥生仰着头望向灰蒙蒙的天花板，试图理清思路。

        不知道雨宫他们如何，但弥生有种直觉，以他的能力，加上摩尔加纳的协助，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说起来也有点想见摩尔加纳，毕竟她还没尝试过好好撸一把他的猫毛。

        至于昨晚的那个梦……算了，她现在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就当成是个梦吧。如果那是真实的，那就等对方再次找上门的时候再说。

        弥生不经意间拿出了手机，看到手机上出现了一个图标为红色眼球的奇怪的app。她不记得有下载这样的的app，便尝试去删它，却发现删不掉。

        这是都市传说里那种诅咒人的app吗？或者和最近的遭遇有关？

        弥生戳进了sns，指间在“雨宫莲”的名字上犹豫了片刻，最终打开输入了一段文字。

        “你们成功找到城堡了吗？”

        没过几秒钟，信息提示音便响了起来。对方回复道：

        “嗯，姑且成功逃回来了。”

        看来是经历了一番波折，弥生大概地感受到了对方字里行间有点辛苦的意味。可惜我并不是你们合适的同伴……弥生摇摇头甩掉这个念头，回复恭喜他们不用做失踪人口的同时，又询问了一下手机app的事情。

        这次的回复依旧挺快的：“那是异世界导航app。能够去城堡。”

        “我和龙司也有。”

        果然。弥生不知该庆幸那不是诅咒app，还是该哀叹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事情进展太过迅速，她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漩涡要将她一同吞噬其中，若一好奇，便再无退路了。

        她不喜欢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现在抽身还来得及。要与他们划清界限，说“我不会加入你们”吗？

        无情一点，明哲保身，也没有什么错吧。

        弥生犹豫了一会，发去一条：“抱歉，可能帮不上你们的忙。”

        “没关系。”

        意料之中的回复，弥生却莫名并不觉得开心。这难道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她将手机丢到一边，躺倒在床上，将脸埋入了被子里。

        ……

        手机的提示音没有再响起，躺在床上的雨宫莲看了一会儿，将手机塞在了枕头下。

        嗯，稍安勿躁，逼急了是会有反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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