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绘于纸上的光影

骤雨未歇，帝急大厦通道的玻璃外墙上，雨水汇聚成河流斑驳而下，缓缓流淌。

        “这是网络上的匿名留言：斑目虐待弟子，剽窃他们的创意，简直罪大恶极。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他就很适合作为我们的下一个目标了。”龙司晃着手机说着他刚才的新发现，“所以，你们那边是怎么搞的，喜多川为什么又盯上你了？”

        弥生摇头。当时人太多声太杂，她又听见杏的呼唤声，就没能来得及细问。

        摩尔加纳叫嚣着喜多川绝对有问题，杏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同病相怜的担忧。

        “你答应了？”莲问道。

        “我说会考虑一下。”

        弥生打心底里觉得这是件麻烦事，但喜多川殷切期盼的眼神没能让她即刻把拒绝的话语说出口，更何况，调查斑目的情况还要从他入手。

        为了验证斑目之事，第二天放学后他们造访了斑目的画室兼住宅。地址所指的老屋不知经过了多少年月，斑驳陈旧，看不出原本颜色，外墙也攀上了葱葱郁郁的爬山虎。屋宅年老失修的模样，像是一阵狂风过来便会被吹垮。

        按完门铃后，他们见到了喜多川，但他对斑目虐待与剽窃之事矢口否认，甚至情绪激动，他们的争执引来了屋内的斑目。老爷子以平和的语气安抚了喜多川，大度表示不介意流言蜚语。

        斑目的这幅表现，更令怪盗团拿不定主意。冷静下来的喜多川为自己的态度道了歉，并将斑目的代表作《小百合》展示给他们看，说希望能达到与之相同的美的极致，因此他再次诚挚地邀请杏和弥生作为模特。

        “话说，你找杏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找上这家伙？”龙司忍不住问道。

        “这家伙？哦，是指天羽同学吗？”喜多川祐介望向莲身后的弥生，目光霎时变得温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从天羽同学身上感觉到了和高卷同学类似的感动，你们两人有着卓然不同的气质，站在一起时就像是明与暗的绝妙对比。天羽同学所散发出的那种古典的、近乎脆弱却又坚韧的美感赋予了我新的灵感，我想要将这两种感觉都描绘出来。所以……请你们务必答应成为我的模特。”

        弥生为这番毫不掩饰的溢美之词而惊得无言以对。莲不动声色地移了两步，遮住了喜多川的视线。

        喜多川礼貌地以有事改天再约而送客了，面对这毫无收获的一次会面，大家有些迷茫。

        “脆弱、古典的美？”在斑目宅邸对面的街角，龙司将弥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完全看不出来，喜多川那家伙一定是眼睛有问题……好疼！”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杏狠狠地踩了一脚。

        弥生还有点没从刚才震惊的余韵中缓过来，眼神有些呆滞，莲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两下，她眨了眨眼，拍掉晃悠在眼前的碍事的手，不由得感慨道：“某种意义上来说，喜多川君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杏也颇有感悟地说道。

        本以为这次要败兴而归，大家却惊讶地异世界导航app出现了反应，在输入莲所猜的关键词【美术馆】之后，斑目的殿堂现于眼前。

        这是一栋类似美术馆的建筑，金碧辉煌的外墙像是由成吨的黄金铸成，折射着炫目奢华的光辉。

        既然来到了殿堂，当然得先一探究竟。盗美术品之类的怪盗行径，倒让弥生想起了最近看的侦探小说。

        为了避开正面突破，joker攀着侧面的高墙一翻而上，身手潇洒利落，漆黑的风衣下摆划过一道尾痕，弥生则借助着之前在印象空间的发现，成功地漂浮至半空中，悠悠闲闲地做起了探路的工作。她的能力再次引起了龙司的羡慕嫉妒。

        “不用偷偷摸摸地翻墙，这家伙真的是怪盗吗？”

        其实弥生也有点羡慕伙伴们，和他们不一样，她的身体素质即便是到了殿堂里似乎也没有提升一大截，若是翻墙爬窗很有可能栽跟头，还未伤敌先自损八百……所以有这种偷懒的方式算是万幸了。

        怪盗团找到一扇天窗，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美术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证实了他们的猜想。斑目将所有的弟子们视为自己的作品和所有物，将他们的肖像画作为美术馆的展品，其中就有喜多川祐介的画像。最令人厌恶的是美术馆大厅中央被称为【无限之泉】的巨型金色雕塑，一束逆流而上的波浪中裹挟着被迫害的弟子们，雕塑的介绍更加暴露了斑目掠夺他人的创意来铸造自己名誉的剽窃本性。

        认清斑目本质的他们决心再次向祐介求证。

        杏说道：“我可以接受模特的请求，这样就能接近喜多川君了。弥生的话……不用勉强也可以哦？我会跟喜多川君商量一下的。”

        “……我也接受好了，反正也只是名义上的理由而已。”

        “嗯！”有了弥生的陪伴，杏明显放心很多。

        “……怪盗团的女生都被他盯上了，总觉得有点不爽诶。”对于龙司的抱怨，莲很罕见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经过联系，弥生和杏很快收到了喜多川的回复，约在隔日放学之后。

        面对陪同的莲和龙司这两位不速之客，喜多川明显没什么好脸色，但还是勉强同意他们在一旁围观。

        弥生对于担任绘画模特毫无经验，喜多川倒也没要求她们摆什么特殊动作，只让她们背靠背地坐在一起。在两人摆好姿势之后，喜多川就全心全意地投入了绘画之中，对他们的问话充耳不闻。

        只好先等他画完了。

        静默无语的画室中，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在飞舞的光尘之下，时间的流速变得缓慢而绵长。旁边的龙司翘着腿很不耐烦地玩着手机，雨宫莲盯着木质地板发呆了半晌，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作为模特的少女身上。

        柔顺的黑发、小巧的樱唇，白皙的肤质像是一碰就碎，她安静地坐着日暮晦暗朦胧的光辉中，放任时光静谧流淌，低垂的紫罗兰色眼眸中空无一物。不知道绘在纸上会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蓦然之间，她回了神，捕捉到了他的视线，短短几秒的相交之后，她便蜻蜓点水般淡然地将目光移开，只是略微僵硬的身体暴露了她的想法。

        很可爱，很有趣，想要把她留在身边。最初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渐渐的无法满足于此。若是被躲避，内心的焦躁就无法平息。

        于是他如捕捉猎物般目光紧追不舍，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白瓷般的脸颊微微染上色泽……

        “不行啊。”喜多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解释说自己提不起劲，希望两人改天再来。

        空捱了许久的龙司被这句话激怒，质问起他关于斑目的事情。这次喜多川没有否认，却坚持说自己是自愿将创意奉献给斑目的，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肯改口。

        “如果真是自愿的话，为什么你的神情会如此痛苦呢？”弥生冷静地问道。

        “……！”喜多川无言以对，他逃避了她的视线，对着莲和龙司说道，“希望你们不要再来了。”

        龙司还想继续逼问，喜多川却掏出了手机，说要以他们的骚扰行为报警。在杏和弥生的劝阻下，他提出了放弃报警的条件。

        至于这个条件——

        “他脑子绝对有问题！居然说什么要画我们全/裸的画像……我完全无法接受！”杏紧紧抱住弥生的手臂，忍受不了似地抱怨道。

        虽然没有杏那么激动，但弥生的想法和杏一样，她此刻冷静的反应只是因为太过无力吐槽了。该说是纯天然带有的变态属性吗，喜多川祐介果然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得了。

        “哎，总之先在画展结束之前解决掉斑目就好了吧，这样祐介也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了。”龙司挠挠头，转向莲问道，“leader，你怎么想？从刚才开始你的脸色好像就很奇怪。”

        莲以松散的姿态站立着，面容沉静如水。他颔首思索片刻后，语气深沉而富有决断：“让祐介悔改吧。”

        “对对，怪盗团就应该这么……不对吧，要悔改的不是斑目吗？”

        “斑目？你刚刚提到了斑目对吧？”一位路过的短发大姐姐走了过来。她介绍自己是记者，向他们打听斑目的事情。见他们似乎没什么情报，她将名片递给了莲，让他们有情报再联络她，便潇洒地离开了。

        今日的收获，不知有何用的名片一张，不小的惊吓一个。

        怪盗团怏怏地解散了。在回程的电车中，弥生因不想提及刚才的事而保持了沉默，莲也整个人面色有点低沉，两个人没说几句就道别了。

        作为团长压力太大了吧。弥生心里这么想。

        她没有把今天发生的事放在心上，毕竟做裸模是绝对不可能考虑的，优先解决斑目就好。

        后续他们又接连得到了一些线索，有弟子因受不了斑目的抄袭而自杀，在印象空间被他们惩戒过的跟踪狂中野原也拜托他们拯救祐介，因为他自己也曾是斑目的弟子，无意中听到过祐介难以忍耐的心声。

        如此下来，突破斑目殿堂、拯救祐介正式成为了怪盗团的目标。由于要探索殿堂，和莲的约定也暂时搁浅，可以不用考虑两人之间距离的事情，弥生反而觉得内心轻松了一些。

        斑目殿堂比起他们第一次潜入的时候多了各种红外线探测器，潜入起来也更加困难。这对弥生而言倒是没什么阻碍，于是她乐得轻松地看着joker他们在各种探测器前一会儿滑行，一会儿跳跃，被碰一下就会报警的红外线弄得草木皆兵，神经紧绷。

        “skull第三次碰到红外线了，你的名次要倒数了哦。”弥生优哉游哉地开始了碰红外线的记数游戏。

        “烦死了angel，你是闲得没事做吗？”

        当然不是，以弥生的便利，她担任着探路和诱饵的双重工作，以若有若无的虚影引诱敌人，遛得他们到处跑，藏匿在暗处的joker便可以来个猝不及防的掀面具先制攻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惊动起一点警戒。

        美术馆麻烦的机关众多，但大家都一一克服，顺利地来到了中央庭院，直到被一扇绘着孔雀尾羽的华丽门扉拦住了去路。门外布置了各种警戒的高压红外线，树立在一旁的告示上写道，这扇门无法从外部解锁。

        “那个花纹吾辈见过。”有了主意的mona提议先回去研究策略。

        “……总之，吾辈的意思是，斑目的殿堂在现实中就是这间房屋，只要能在斑目眼前把二楼那扇门打开，改变他的认知，殿堂里的门就可以通过了。”从殿堂回来之后，摩尔加纳再次进行了解说。

        对于现实中的门锁，摩尔加纳表示他可以用一根发夹就解决，只不过要先有人做诱饵吸引祐介的注意力。

        听着摩尔加纳的话，不好的预感在弥生心中渐渐扩散。

        “这样的话，只能做模特脱了吧……”龙司嘿嘿地笑了两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你们俩打算怎么办？”

        莲的双眸变得幽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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