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终章（二）

“！弥生，你没事……”

        雨宫莲的眼中浮现惊异和困惑的神色，他下意识地向她走去，却被她的眼神定住了步伐。

        那双紫色的瞳孔中冰冷得毫无温度，注视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没有生命的物体。她手中的枪没有丝毫犹疑，枪口牢牢地对着他。

        下一秒，枪声响了。

        出于身体的自然反应，莲偏头避开了这一击，但面上的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和痛苦。

        “小心！她的状态不对劲……是被控制住了！”

        拉雯妲呼道。在她说话之时，对面早就展开了攻击的态势。弥生以毫无起伏的声音召唤出人格面具，一系列快准狠的光/弹攻击接连不断地袭来，令joker只能顾着东奔西逃。

        他留心观察着弥生的动作，一个翻滚勉强躲过了爆/炸余波，神情已恢复冷静，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击，反而将匕首武器收进了口袋，试图呼唤她：“弥生，清醒点……”

        回应他的是咔嚓的上/膛声和紧接而来的枪林弹雨。

        拉雯妲见joker躲避得越发狼狈，内心不由得焦急。joker半跪在地低头躲过一枚子/弹，余光瞥见拉雯妲手中的书册漂浮起来深蓝色光芒，喝止道：“拉雯妲，不要插手！”

        “但是……！即使你不想伤害她，也无法将想法传达给现在的她，一味躲避是没用的！”

        joker没有回话，以行动展示着他的固执。

        他矫健敏捷地躲过了前期大部分的攻击，但体力无疑消耗巨大。

        弥生那边却是从容不迫，行云流水地切换各式进攻方式。即使是稍微喘口气的功夫，也会有子弹或弩矢擦破他的身体，他只能不断左闪右跳地逃避攻击，额上很快沁出了汗。

        但joker始终不肯使用武器和召唤人格面具。

        “太过分了……将弥生大人任命为探视者引入这场游戏，任由他们感情升温，却又在这种时候刻意揭开她的伤疤，离间他们二人……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计划的吗？？”

        拉雯妲几乎要看不下去。她不能出手，只能狠瞪着虚假的“伊戈尔”，以攻击的态势牵制他。

        但敌人也没有出手的打算，他悠然得意地在一旁作壁上观，宛若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这就是人类的脆弱之处，永远被虚无的感情支配着。吾是实现愿望的神明，深知他们心里的企盼，才会策划这场精妙的游戏。”

        他早就预见到了两人会有的牵绊与弥生身上具有的可能性，那是他无法阻止又不可忽视的威胁，于是他决定反利用之。

        一切如他所想的顺利。因为身为人类，是无法逃脱欲望的。

        “对于怀有情意的二人，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心意的机会么？”

        “吾已经给予过选择。要怪，只能怪囚犯做了错误的选择。”

        “你这是诡辩！”拉雯妲怒不可遏，心中却又有一丝疑惑。她虽然知晓人类的感情，有时却不能完全理解。

        弥生大人……究竟是被什么样的心境控制住了？

        她真的会因为雨宫莲做出这样的选择而对他产生杀意吗？

        在无休止的防御躲藏下，joker渐渐体力不支。

        他瞄准空隙欺身上前，试图按住弥生的手夺取武器，但她的反应比他更快，轻巧地后跳拉远距离，同时砸来一连串冲击力巨大的光魔法。

        joker躲闪不及，被击倒在地。他眩晕了一阵，刚要弹跳起身，右臂的衣袖却被一枚弩矢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他挣扎了两下，上方忽然感受到阴影和重量。

        少女跨坐在他身上，以纤柔的身体将他压制住。她一手紧按着他的胸口，另一只手举枪对准他的眉心。

        虽是这样暧昧得令人浮想联翩的姿势，黑洞洞的枪口却分外让人清醒。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姣好的面容犹如月下的一抹银霜，低垂的眉眼中毫无动容。

        就像是冷酷的、无情的、美丽的死神。

        雨宫莲定定地看着她，放松了抵抗。

        “能死在你手里也不错。”

        他平静地说道，只有注视着她的眼神温柔留恋依旧。

        她勾着扳机的手指缓缓扣动，拉雯妲颤抖着呼了一声，“统治之神”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狞笑。

        “笨蛋，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才对。”

        那一瞬，他听见少女启唇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下一秒，她看也不看地反手向后“砰”地射出一枪。

        弹药直直地击穿了“统治之神”的胸口。

        嘲笑凝固在嘴角，他迟钝地低下头，看到身上的弹孔和逐渐虚化的身体：“这不可能……”

        【吾即是汝，汝即是吾。】

        轻灵、庄重、圣洁的声音蓦然响起。

        【虽重拾破碎的记忆，但羁绊之力已助汝破除了迷惘。】

        手/枪摔落在地上。天羽弥生双手捂住额头，指尖扣紧了面具。

        【汝真正的力量已然释放，以知性与理性为引导，将此幕见证到最后一刻吧！】

        讶然之中，雨宫莲恍惚看见一片片闪耀着辉光的羽毛缓缓飘落。

        弥生毫不犹豫地将面具一把撕扯下来。她的身后纯白似雪的羽翼瞬间张开，无数淡金色的光带将她笼罩。

        涌出的猩红血液化为羽翼面具。在一束洒落而下的光芒之中，她的眼眸澄清透彻，淡然如初。

        雨宫莲扬起了嘴角。

        他揽住她的腰与她一同起身，两人用时傲然地将枪口指向“统治之神”。

        “从一开始指引我拥有人格面具时，你就已经做了手脚吧，虚假的神明。”弥生道。

        不是怀疑，而是洞悉的确切。

        刚才的真正觉醒，让她彻底脱离了“统治之神”的束缚。

        “你是……怎么脱离的？吾所给予的，难道不是对你而言最完美的世界吗？”

        “统治之神”仍不能理解，“对于背叛抛弃……你也可以视若无睹……？”

        “别弄错了。”

        雨宫莲目光如刃，冷冷地对他宣告：“保护她是我的权利，我不想让任何人插手。”

        “而且，你所许愿的那种世界，我从来都没有期待过。”弥生轻蔑地看着他，“对于由欲望组成的你，大概永远无法理解这点。”

        愚弄世人的虚伪神明，此刻却成为了被愚弄的一方。

        “呵呵呵，真是愚不可及……那就由吾将你们一并毁灭吧！”

        “统治之神”的身影渐渐消散，归于虚无。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幻影，真正的本体不在此处。

        但好歹是终于将他驱逐出去了。

        随后，真正的伊戈尔也回到了天鹅绒房间。

        拉雯妲高悬的心落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有一堆迷惑。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雨宫莲与弥生对望了一眼，道：“那时，我们约定过。”

        在讲述过去记忆的那天，他们两人商量了很多。

        根据莲隐约的记忆和弥生的判断，他们已经大概意识到狮童正义并非最终boss，背后还有暗中推动一切、将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真正元凶。

        如果是这样，对方的力量或许强大如“神明”。

        “虽然还不好判断‘它’的身份和意图，不过联想我们过去挑战的殿堂和印象空间……‘它’的能力应该和欲望有关。”弥生边想边说，“‘它’如此善于布局，对人类的本性了若指掌，我们或许会被‘它’戳中致命的弱点呢。”

        “‘弱点’吗……”莲盯着她看。

        “嗯……对我而言，最麻烦的就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情冲击片段吧。”弥生思忖道，“所以一定不能顺‘它’的意。”

        话虽如此，她隐隐预见到了反抗到底的艰难。

        “如果是以你为赌注的话，我没有能保持冷静的自信。”

        莲说这话的时候是缓慢冷静的，望向她的眼神却真切地难以言喻。

        因为明白曾经失去的痛彻和难得拥有的宝贵，才会对再度失去无比惧怕。

        “真是的，你差不多该对我更信任一点了吧。现在的我才不会轻易变成赌注。”弥生叹道。

        “不过，万一有这种情况的话……我相信莲君会做出让我们都满意的选择。”

        结果还是把重任都抛给他了。没办法，谁让他是怪盗团团长兼男朋友呢。

        莲为难地认真思考着。作为体贴的女朋友，弥生决定再给他一些鼓励（心理压力）。

        “莲君最开始的时候说过，要‘将神也无法预测的结局，展现给它看’，我一直记得并相信这句话。”

        她清泠的目光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你会回应我的期待吧？”

        果然……有种什么都敌不过她的感觉。

        雨宫莲握住了弥生的手，熠熠自信的眸光一如当初许诺时的那样。

        “没错。你的愿望，就由我来实现。”

        虚伪的“统治之神”的确精准无比地戳中了他的要害。

        他提出的条件真实地让他挣扎心动了。不可否认，那的确是曾经的他唯一期待的，没有比这更想让他实现的愿望了。

        但是，她一定不是如此期望的。

        雨宫莲决定相信弥生，同时也相信自己。

        难以抚平的伤痛，也是她真实存在的一部分。他无法改变过去，但会尽全力陪伴给予她不会再有痛苦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他们之间，不用假借虚伪的力量。

        不再有任何迷惘了。

        “我当时意识迷迷糊糊的，确实有种暂时难以自控的感觉。”弥生道。

        “他究竟让你回想起了什么？”莲在意道。

        “也就是过去的一些不愉快的回忆罢了。虽然突然接受起来是有点辛苦，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太严重的事了。”

        “你在逞强。”莲直直地注视着她，不肯罢休。

        唔。互相太了解也会有点麻烦。

        弥生只好改口道：“……等今天的事结束后，晚点我会告诉莲君的。”

        莲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场合，确认弥生情绪无碍，也就暂时将追问延后。

        “总之，听到莲君的声音我就放心了。赶上了意识提前清醒，就先照着演下去。”弥生视线稍稍撇开了一些，“不过，后来是玩得稍微有点过火……”

        “如果是殉情的展开我很欢迎。”莲接道。

        “我拒绝。”

        “原来如此。”

        拉雯妲面色平静，琥珀色的眼眸中却蕴着熊熊怒火，“结果只是你们二位打闹程度的相爱相杀而已，我的担心真是多余了。”

        亏她在一旁担惊受怕，她再也不要为这两个人的这种事操心了！

        弥生觉得气鼓鼓的拉雯妲让她很想摸摸她的头，不过考虑到人身安全还是别这么做了，去撸摩尔加纳就好。

        说起来，该去找其他的伙伴们了。

        与“统治之神”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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