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后日谈（十二）

少女裹着淡淡水汽的、清雅又馥郁的香气萦绕而来，彼此相贴温热的部分、虽未触碰却，都在热气氤氲的温泉水中迷离纠缠，难分彼此。

        “嗯，我知道，谢谢莲君为我做了这么多。”

        弥生微微低哑的声音，混合着撒娇般的蜜意。

        “其实我没有打算在这里说啦，因为这里是梦境。等到醒来之后再告诉你答案。”

        “……嗯。”

        莲眼睫微颤，掌心握成拳地捏紧又松开，最终还是难以抑制地轻轻抬手——

        然而在即将抚上她的肩时，毫无预料的，弥生又害羞似的很快地弹起身说道：“虽然这里的温泉泡很久好像都不会晕，但我们总归待的有点久了。明天还要继续行程，一直做梦的话会睡眠质量很差哦。”

        莲还没有从刚才的氛围回神，他嘴角轻抿，带着一点点轻微的不满和遗憾。

        弥生开始思忖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梦境的话，要么等到自然醒来，要么就做一些会让神经兴奋的事情，说不定就能很快从梦里脱离了。”

        “兴奋的事？”莲迟疑地重复道。

        “嗯，比如梦里梦到一些违反常理的惊险刺激的事情，就会快速提升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等激素，令人迅速从梦中醒来。虽然这个梦境怪怪的，但原理说不定有相通之处，我们可以尝试一下。比如……”

        她将视线缓慢移向莲，莲也专注地望着她，弥生微微一笑，然后趁他不备：“这样！”

        莲猝不及防地被泼了一脸水。

        他咳了两声，本来蓬乱的发梢都湿哒哒地塌了下来，看起来有些狼狈。弥生捂着嘴噗地一下笑出了声。见到莲眼神微挑有所动作，一副反击之势，她立即起身划到浴盆旁，早有对策般地拿起了浴盆。

        莲也站起身，看到浴盆眼神一愣：“等下，这个犯规吧。”

        “别在意，又没有人做规定。”弥生笑容满面地用浴盆舀了一大盆水，毫不留情地泼过去，“接招吧，joker！”

        莲匆忙向一旁闪去，但还是溅到了些水花。

        两个人开始像玩水的小孩子一样互泼起来，不一会身上和头发全都变得湿淋淋的。也许在现实中会显得有点太幼稚了，但梦境让人能够挣脱束缚、肆无忌惮。

        好几个回合后，弥生准备再次躬下身迅速舀水时，发现围着的浴巾稍微有点松脱了，她赶忙拉好浴巾角整理一番，另一只手冲莲摆了摆。

        “先、先停战一下……！”

        “太迟了。”

        莲已经完美地把握了时机，趁此空隙逼近到了她面前，他拿开了浴盆抛到一边，一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脸上满是“捉住你了”的意气飞扬。

        本来一直占据优势的弥生瞬间落了下风，她立即知难而退，缓和地笑了笑。

        “那个，要不今天的战局就到此为止吧？”

        “我想到了另一种方法。”

        莲却像没听见似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眼神如盯上猎物的鹰隼。

        唔，感觉好像一不小心玩脱惹急他了？

        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弥生还是强装镇定，维持着表情问：“另一种方法……是什么？”

        莲没有说话，表情很平静，目光却越发深邃。他开始步步紧逼似的靠近，两人的间距在慢慢缩短，弥生也下意识地一点点往后退，但被扣住的手却完全挣脱不开，直至快要退到了浴池边沿的石壁。

        “喂……”弥生用另一只手轻轻抵住他的胸口，感受到掌心触碰到的微微隆起的紧实健硕的肌肉，她感觉心跳得更快了。

        虽然之前帮忙上药的时候就有意识到这家伙是穿衣显瘦的类型，但是最近他的锻炼似乎更有成效了，手臂和腹肌的轮廓都更加清晰流畅，明明穿着上衣完全看不出来……

        不，不对，现在可完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她的脸颊和耳梢泛起了淡淡红晕：“莲君，冷静点好吗？”

        “我很冷静。”

        “不、我是说各方面都冷静一下……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因为注意力都紧张地放在了应付眼前的人身上，弥生略一分神，在后撤时脚跟不慎擦过湿滑的温泉池底，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而去。

        “……！”

        她失措的轻喊声还未出口，就被莲稳稳地一把托住了腰际，有惊无险地带了回来。

        弥生轻轻松了口气，刚想道谢，却察觉莲并没有把她松开的意思，反而一只手置于她的臀下将她轻轻抬起，另一只手则环抱着她的腰背以稳固重心，将她带离地面托了起来。

        咦？等等？好像不太对？？

        两人近乎贴合在了一起，氤氲的水汽与灼热的呼吸缠绕，相触的湿润肌肤像是要烧起来了似的。

        因为脚底腾空带来的失重感，她不得不扶住莲的肩膀，气鼓鼓地瞪着他：“莲君，你在做什么啊？”

        莲微微仰头看着她，眼中笑意葱茏：“这是为了防止弥生摔跤。”

        “就会狡辩，快放我下来。”

        “弥生……别乱动，小心！”

        弥生开始不服气地手脚并用地挣扎，连带着两个人都不稳地摇摆起来，而莲不得不费力地维持平衡。在腿部扑腾晃动时一不小心掠过，她忽然石化了似的僵住了，热度瞬间从面颊烧到了耳梢。

        莲的神情也有些僵硬无措，他向前稍微挪动了几步，将弥生轻轻地放在温泉池边沿的石台上坐好。两人别开羞红的脸一阵后，莲清了清嗓子道：“抱歉。”

        “不、没关系，我能……理解……只是现在的场合……”

        弥生磕磕绊绊地说着，说到后面总感觉越说越错，于是她干脆沉默了。

        “我不会做过分的举动。”莲掐紧掌心，沉沉地舒出一口气，用幽深的目光自下而上地祈求道，“能再靠近你一点么？”

        弥生没有说话，但却默默地环抱住了莲的颈部，低伏在他的肩上。

        莲的睫毛轻微闪动，小心翼翼地拥着她，怀抱中的软玉近乎柔若无骨，纤弱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揉坏，刚刚还像小猫似的闹腾不止，这会儿又乖巧温顺得过分。他轻抚着她的肩脊，摩挲到少女后背如丝绸一般滑润柔软的触感，令他的掌心很快灼热起来。

        莲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弥生太轻了，我得努力把你喂胖一些。”

        弥生感到脖颈间一阵酥痒，她佯装不满地扭了一下他的手臂：“才不要，我现在的食量已经比之前多了。还以为你能坚持绅士到最后呢……莲君大色狼。”

        “因为在我面前的是弥生。”莲将额头抵着她的，眼中盛满了淡淡的温柔，“在可爱的女朋友面前，我可没有保持理性的自信。”

        “强词夺理……”弥生小声地埋怨了一句。

        这个梦境未免真实得太糟糕了，更糟糕的是都这样了，他们还没有从梦境中脱离的迹象。

        “难道必须要做吗？”她嘀咕道。

        因为听力很好，莲听见后心神一晃：“……做什么？”

        弥生将视线移向了他，盈盈摇曳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判断和思量。

        被她这样盯着，莲心痒难耐，他刚要伸手抚上她的脸，少女却主动地吻了过来。

        短暂的怔愣后，他很快便反客为主，更急切地进攻起来。细密柔软的吻带着温润的湿意和急促灼热的呼吸，灵巧的舌尖轻轻撬开贝齿，紧接着便是如漩涡般的疾风骤雨……

        ……

        刺耳的手机闹铃划破了清晨的喧嚣，弥生混混沌沌地睁开眼，暧昧的热气仿若还萦绕着。

        她清醒了些，摸了摸嘴唇和脸颊的触感，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蓬松的枕头和被褥中。

        她本来想先装睡一会，等杏或者真学姐叫醒她的，但没想到其他人那边都没动静。

        铃声响了三遍，终于将大家都唤醒了。

        女孩子们睡眼惺忪地伸着懒腰，松松散散地互道早安。弥生整理好表情起身，见她们都神情怏怏，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好奇问道：“怎么了？各位都没睡好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昨晚做梦一直梦到地动山摇，以为要地震了似的……”真苦恼地按压着额头道，“因为一直做噩梦，所以我现在头脑还晕沉沉的。”

        “对对，我也是！”杏疯狂点头赞同，“不仅有地震，还有雷鸣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响。”

        “哼哼，我的梦要厉害多了！我梦到真的ufo突然降临，要把我们怪盗团带去外星研究，我虽然对外星很感兴趣啦，但暂时还是不想离开惣治郎和地球。于是，怪盗团就和外星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我的persona和真的ufo差点就要分出胜负了……！然后就是电闪雷鸣，噼噼啪啪——”双叶夸张地形容着。

        “呃，我们现在好像不是在比谁的梦更厉害吧？”真和杏无奈地说道，“而且双叶是因为看了太多外星电影才会这样吧。”

        春想了想，犹豫地说道：“我倒是没有做太多噩梦，但是半夜醒来，好像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有声音？那之后我就睡得不是很熟……”

        她们几人互相对视了一会，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隔壁，恍然大悟。

        “不会是隔壁男生传过来的声音吧？”

        “有可能诶，这里是老式旅馆，墙壁比较薄。”

        “真是的，待会要去好好质问他们。”

        聊了会天，大家都清醒了不少，纷纷起身准备洗漱换衣。杏随口问道：“话说弥生有听见或者梦见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哦。”弥生以完美的微笑回应道。

        她也迅速起床准备收拾。虽然昨晚做了漫长且清晰的梦，但她并没有感到睡眠不足，反而意外地神清气爽，难道梦里的温泉也会有效果吗？

        正整理东西时，弥生发现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了几下。

        sns信息：

        莲：早安，昨晚睡得好么？

        莲：我做了一个不错的梦，如果能成真就好了。

        莲：下次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温泉旅行吧。

        弥生看着信息，立刻就能想到莲发这条信息时表面云淡风轻实则眼中含笑的得寸进尺的表情，出于一丝丝的报复和恶作剧心理，她回复道。

        弥生：莲君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呢？建议将脸埋在水里三分钟清醒一下哦。

        莲：害羞了么？

        弥生：或者需要我用特殊的方法帮助莲君失忆吗？[微笑]

        莲：对不起。

        弥生顿了顿，又发去了一条信息：“答复，我会当面告诉你的。”

        ……

        收拾好汇合后，怪盗团一齐享用了有富有当地特色的丰盛美味的早餐。饭桌上，女生们问起了昨晚夜里隔壁发出声响的事，摩尔加纳丝毫没有义气地把龙司和祐介供了出来，肇事者的两人虽然毫无察觉，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了歉。

        路过的女侍者们听到对话，为旅馆墙壁太薄的事而表示了歉意。虽然女孩子们都说没关系，但女侍者们还是执意赠送了她们一份甜品，并热情推荐了附近八十稻羽镇上的食物、纪念品和景点。总体周到的服务令众人十分满意，约定着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次造访。

        一番讨论后，大家计划将行李先暂时寄存在旅店，先去镇上玩一趟后，下午回来泡一泡温泉，再坐车回东京。

        于是吃过早饭，众人很快就兴致勃勃地往镇上出发了。

        天城屋旅馆到八十稻羽镇需要步行一段距离。屋外没有下雪，天气晴朗，空气冷冽清新，稀薄的晨光透过云层倾洒而下。地面覆了一层厚压的积雪，踩在雪面上松松软软的。

        他们一边散步聊天、欣赏着乡间独有的静美雪景，一边讨论着过会去小镇上想逛的地方。

        龙司首先聚焦了牛排肉串和超大份的料理挑战，杏对当地大型商场“朱尼斯”特别贩卖的小理世周边很感兴趣，祐介则是想去河川和小镇街道取景……

        渐渐地，弥生和莲落在了队尾，莲一直不紧不慢地与她并肩走着。

        “我们一会得记得去拜访‘辰姬神社’。”弥生道。

        莲回道：“嗯，我准备好香油钱了。”

        “那小羽应该会开心吧。”

        弥生停顿了一下，说道：“莲君，我已经想好了。”

        她加快几步，走到莲的面前，澄澈的目光直直地面向他。

        “如果你的父母不反对的话……我愿意和你一起回去。”

        或许是肖想了太久，莲的眼中起初还带着怔愣和难以置信，但很快转变为莫大的欣喜，他快步走上前，紧紧地握住了弥生的手，追问：“真的吗？”

        “嗯。除了不想和莲君分开之外，我还想了很多。我想去拜访叔叔阿姨，想了解莲君出生的环境，也想尝试拥有新生活的可能性。”弥生半张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轻声道，“虽然这个任性的决定可能会给叔叔阿姨添麻烦……”

        莲摇头道：“不会的。相信我，我都会处理好的。”

        弥生展颜微笑：“嗯，我们一起努力。”

        这对她而言是相当大胆的决定了。若放在以前，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这样难以预知未来的决定，但现在，越是充满挑战和未知的前路，反而越是让她感到好奇和期待。

        她已经有哪里，彻彻底底地改变了吧。

        “弥生……”莲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他的手指轻微地颤抖，眼中像是有汹涌浪涛般深沉的情绪。

        眼看着莲的脸不自觉越凑越近，弥生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立即适时打断，推了推他的手臂。

        “不可以，同伴都在前面呢。”

        莲有些不情不愿地松开她，他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嘴唇，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就回去再说吧。”

        这家伙真是一点便宜都不放过。

        弥生捏了捏他的脸，转过身准备拉着他追上前面的同伴时，莲忽然眼神一凛，反手将她带入怀中，手臂横在前方一挡，飞速甩开了一个从空中袭向弥生的不明球体物。

        因为是下意识的行为，两人都没有太反应过来，他们一同看向摔在地面碎裂开来的物体。

        ——是一颗雪球？

        “喂，你们俩在后面悄悄说什么呢！”

        龙司在几米之外向两人呼喊，他笑嘻嘻地搓了搓手，“都一起出来旅游了就不要总是黏在一起了。”

        看来这颗雪球就是龙司的作品了。

        也对，现在应该尽情享受和同伴们在一起快乐的时光。

        弥生对莲使了一个眼神，莲立刻沉稳地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抱歉，冷落大家了。”弥生转过身面对着龙司他们，绽放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既然龙司君感到寂寞了的话，那我们就好好陪你一起玩吧~”

        “啊？什么意思……”对这番话摸不着头脑的龙司，愣愣地看着弥生笑眯眯地头也不回地将手直接伸向后方，看着莲用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捏好一个雪球并迅速递到了弥生手上，再看着那颗雪球被她刷地一下直直地向自己扔来——

        “好冰！”

        龙司皱着眉飞快拨拉着恰好砸进了他围巾里的雪球，嚷嚷道：“我可没说要打雪仗啊！”

        “好诶！我要加入弥酱的队伍~”不理会他的抗议，双叶已经欢脱地跑向弥生那边，顺手还扯上了在她旁边的春：“春，快点过来。”

        “啊？好的……”春懵懵懂懂地被拖着跟在她后面。

        “诶诶，那我呢？我也想加入弥生的队伍。”杏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算了，下回合吧！”

        “可恶，你们别都一个个叛变啊。”龙司躲过了一个雪球后，斗志瞬间激昂起来，“祐介，快帮我捏雪球！”

        “明白了，呵呵呵，我会造出石膏一样完美的球体艺术品的！”

        “不，是让你造普通的雪球啦……”

        “你们怎么都突然这么激动？这样互相砸雪球会受凉感冒。”真不知所措地想劝服大家，但一枚不知从哪个方面扔过来的雪球砸到了她的肩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气势汹汹地捏住了拳头：“刚刚是谁砸的我？真是的，我不管了！”

        很快，所有人都加入了战局，雪地上变成了一场雪球大混战。

        本来一直在莲的背包里补眠的摩尔加纳被吵醒，打着呵欠探出头来：“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正在找遮挡物的双叶愉快地一把将他从包里拖了出来：“摩纳，来得正好，来一起造雪球吧！”

        “什么？吾辈才不要接触冷冰冰的雪，会打湿毛的！快放开吾辈——”

        雪地之中欢乐的打雪仗声和吵嚷笑闹声，在八十稻羽镇的冬日天空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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