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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 108 章


《驸马如手足,  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一百零八章

        母皇要给她解除与齐云的婚约?

        在听清皇帝充满温情的提议后,穆明珠一颗心再次高悬起来。

        此前母皇把这桩婚事当成胡萝卜,诱使齐云这头矫健好用的骡马走上母皇所希望的道路,  是很聪明的举动。

        因为穆明珠乃是公主之尊,在穆明珠强烈抗拒的情况下,  只有皇权的威压,才能令她不得不与齐云结合。除非改朝换代,  齐云自立为王或做了新朝重臣,  只要大周还在皇帝穆桢的掌控下,只要穆明珠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殿下,  齐云要实现心愿的唯一途径,  便是走皇帝给他指明的路,换得皇帝御赐的婚约。

        但在这次大梁犯边之后,  齐云主动上奏,愿往前线去效力。他不再是从前十二三岁,  情意初动的少年。他做过了黑刀卫的都督,  也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在皇帝的视角看来,  昔日懵懂的少年已经知道了主动揽权,  要掌控齐云这孤臣,一桩婚约大约已经不是那么必要,  反倒是皇帝能给出的权力才是关键。

        在这种情况下,  是否还存续这段婚约,对于皇帝掌控齐云来说,  已经意义不大。

        因此皇帝穆桢有余裕以解除这桩婚事来试探穆明珠。

        在入扬州这一个月之前,穆明珠憎恶这桩婚约,乃是人尽皆知之事。

        此时皇帝穆桢主动提出要给她解除这桩婚约,固然可以是见女儿重伤归来、触动慈母心肠,  但另有一种叫穆明珠毛骨悚然的可能——那就是母皇对她与齐云的关系起了疑心。

        凡做过的事必留下痕迹。

        若母皇全力彻查她与齐云之间的来往,那么非但她,就连齐云都要万劫不复。

        她唯一能倚仗的,乃是母皇在内对她求稳,在外要用齐云为将。

        只要这疑心不是到了近乎确凿的地步,想来母皇不至大动干戈。

        穆明珠眼下最危急的事情,便是切实打消母皇对她与齐云的疑心。

        万般思量,不过两息痛哭之间。

        穆明珠好似哭的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抬起蓄满泪水的双眼,有些迟疑地看向皇帝穆桢,哭过后的嗓子低哑道:“……当真?”

        宛如被天降惊喜砸晕了的孩子。

        皇帝穆桢的手还轻抚着她的脊背,含笑道:“君无戏言,自然当真。”她又柔声道:“齐云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原本想着你们都是好孩子,凑做一对,也算是天作之合。虽然你从前不喜,只是朕总想着是小孩子脾气,过几年长大了便好了。可是经此一难,朕也有所反思。自古婚姻大事,虽然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关起门来过日子,终究还是两情相悦最圆满。”她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宛如真正的慈母,一心在为穆明珠打算,“若你果真不喜齐云,朕也不忍心要你下嫁于他……”

        穆明珠仔细望着皇帝,神色间既有不敢表露的惊喜,又有不敢相信的忐忑,她又低下头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缓缓道:“女臣这次死里逃生,据说是齐都督所救。不过女臣醒来没有见过他,大约是女臣从前对齐都督态度恶劣,他也不愿现身惹得女臣不快。齐都督乃是母皇得力的臣子,想来方方面面都是好的。母皇指婚,也是疼爱女臣……”

        皇帝穆桢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穆明珠低着头又道:“其实女臣跟齐都督来往极少,幼时也谈不上讨厌他。只是因为这桩婚约,女臣不愿与他成亲,这才越来越憎恶于他。女臣养伤这些时日也想了许多。从前女臣仗着是公主之尊,对齐都督口无遮拦、行事乖戾,也有许多对不住他的地方。现下他又救了女臣性命,女臣更是无以报答。如今母皇慈爱,愿意给女臣解除了这婚约。只是女臣也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任性,纵然是解除婚约,也该给母皇的臣子留几分体面。若母皇准许,便请召见齐都督入宫,女臣当面谢过齐都督救命之恩,再为从前那些任性之举赔个不是,待到齐都督心中

        过得去了,便体体面面把这桩婚约解除了。”她娓娓道来,把一个非常希望解除婚约,但因为要为母皇、为大局着想,而强行压抑走流程,有意表现自己孝心的女臣形象拿捏得妙到巅毫。

        一席话说完,穆明珠轻轻抬头,透过朦胧的泪水,有些试探地看向皇帝穆桢。

        皇帝穆桢抚着她脊背的手微微一顿,身体后撤,稍微坐开了些,道:“想法挺好。只是不巧,齐云不在建业。”

        穆明珠便道:“那齐都督是还留在扬州?扬州来建业,也不过一日光景。”她闭门韶华宫中十二日,唯一见过的外人便是每日为她看诊的薛医官,她不该知道外面朝堂上的动向。

        皇帝穆桢看着她,笑道:“看来这阵子真是养伤了。”便告诉她,“齐云已经北上领兵,驻军上庸郡,防范梁国骑兵再度南下了。”

        穆明珠一愣,牢记自己此刻的人设,小心望着皇帝,低声犹疑道:“齐都督如今远在边关,为国御敌,女臣却在后面与他解除婚约,是不是于国事……不太好?”

        皇帝穆桢思量着,淡声道:“是于军心不利。”

        穆明珠便尽最后一丝努力,争取道:“但若不是女臣要解除婚约,而是齐都督主动解除婚约呢?将士们便不容易受影响了吧……”好似她还是很希望解除婚约的,只不过因为担心影响母皇的国事,因此换一种方式、曲线救国罢了。

        皇帝穆桢凝视着她,道:“公主有何妙计?”

        穆明珠也抬眸望向皇帝,道:“齐都督对女臣并无情意,他一向忠心干练,若母皇能下诏询问婚约一事,齐都督必能体察上意,主动……”她轻声道:“推了这桩婚约。”按照皇帝穆桢的说法,在穆明珠的视角里,她是不知齐云情意的,两人自有婚约以来见面便是争吵,如果不是因为皇帝赐婚,不但她不愿意接受这桩婚事,齐云也是不愿意的。所以她会认为,此时只要皇帝稍加暗示,齐云便会主动请退婚约。

        穆明珠不但是坚持要解除婚约,而且是哪怕自己被退婚、名

        声扫地,也一定要与齐云分开。

        皇帝穆桢轻声道:“果真如此,到时候公主面上可不好看……”

        穆明珠已经止住哭泣,昂然道:“不过些许流言蜚语,又岂能伤女臣分毫?”

        皇帝穆桢微微一笑,倒是喜她这份豁达勇敢,见她如此坚定要与齐云解除婚约,多半是还惦记着右相萧负雪,又有些难以决断。

        皇帝穆桢想了一想,叹了一声,似有些疲累,后仰靠在枕头上,道:“罢了。从前你那几个哥哥的婚事,朕都不曾如此费心过,只留意了这一次,还闹得你们都不快活。朕不再年轻了,也不懂你们的心思,索性就交给你们自己去解决。你私下里跟齐云说好了,寻摸出个退婚的章程来,到时候告诉朕便是。”这也是常理,皇帝日常处理政务,很少需要自己一件件去想解决方案,多半是在李思清等人拟定的方案中做选择——当然选择往往是最难的,朱笔落下去,就意味着万千人的生活。

        皇帝穆桢这样说,其实便是把退婚一事交给穆明珠去自行处理了,给了穆明珠很大的自主权。

        穆明珠自然是“大喜过望”,忙虚弱起身,要叩谢母皇恩典。

        皇帝穆桢虚扶她起身,嗔怪道:“咱们母女说话,怎么动辄谢恩请罪的?”便细细问她这阵子吃了什么药,在韶华宫中几时起、几时睡,又看了什么书。

        鉴于皇帝案边堆着的那两摞还未批阅的奏章,皇帝穆桢能抽出时间来,与穆明珠“闲话家常”,不可谓不爱重。

        穆明珠前世今生加在一块,都不曾与母皇说过这么多“家常话”。

        她犹记得这具身体五岁时,她第一次见到母皇,是在一个大型的庆典上。

        她作为皇帝唯一的女儿,又是大病初愈,可是也没能得皇帝一句话垂问,只是给宫人领着,跟在两个哥哥身后,隔着长长的大殿,行礼时遥遥望了母皇一眼,便又给宫人领下去了。

        不管是五岁的她,还是现下十四岁的她,都是皇帝穆桢的女儿,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但是母皇对她的

        态度却变了,变得更加“重视”她了。

        这不是因为母皇一夜之间发现自己还有个女儿,而是因为她在扬州闹出来的这场风波,终于赢得了母皇的“尊重”。

        穆明珠心里清楚,母皇留她说话不只是为了表示怀柔的态度,更是因为扬州城内外许多事情还未说透。

        但既然母皇已经说过不论朝政、只谈家事,这话题自然不能由母皇提起来。

        穆明珠便在皇帝穆桢啜饮蔗浆润喉的谈话间歇,惭愧低声道:“女臣恨不能常伴母皇身侧谈天,只是心中还有一桩密事。”

        “哦?”皇帝穆桢抬眸看来。

        穆明珠低声恳切道:“这桩秘密干系甚大,女臣不敢隐瞒母皇。”

        皇帝穆桢若有所思,站起身来,淡声道:“你养伤日久,也该走动走动——桂魄湖上秋景不错,随朕去一观如何?”

        桂魄湖乃是皇宫内的一处人工湖泊,周围遍植桂花,一到秋日,金桂满岸,清香怡人。

        湖上水榭四面通透,两人若是在水榭中赏景说话,再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

        穆明珠便跟在皇帝穆桢身后,乘辇车往桂魄湖而去,路上理顺着思路,回忆着方才的应对,不曾有什么疏漏,至于桂魄湖边乃止,下辇赶到皇帝穆桢身边,错后半步,跟随而行。

        于是皇帝与穆明珠一前一后,登上了桂魄湖中水榭,命众宫人都等候在岸边。

        水榭中有早已备好的茶点与已经点燃的香线。

        “说吧。”皇帝穆桢负手立在水榭之中,远眺着桂魄湖上莲花凋敝的秋景,不喜其衰败之色,不禁蹙了蹙眉头——因这一向削减宫中用度,表率俭省,这等每日修饰湖中花木的开支便不足了。

        穆明珠望着皇帝的背影,清楚这已不再是同她脉脉温情谈家常的慈母,稳住心神,低声道:“女臣在扬州城中查出豪族焦家事涉废太子谋反大案,相关罪证与人证也都已经移交给朝廷。但这焦家亦不过是一名小卒子,其背后竟然更有庞大势力。”

        皇帝穆桢仍是望着湖上秋景,眉毛都不曾

        动一下。

        自古以来,这等蓄意谋反之事,从来不是几个人的一时兴起,背后定然是有一股势力的。

        穆明珠又道:“女臣原本上奏的内容,只敢说了有证据的部分。还有更惊骇的幕后主使,女臣虽探知了内情,却已无证据,不敢写于纸上呈送母皇,只敢私下奏于母皇知晓——那扬州焦家的背后,竟是陈郡谢氏。”

        皇帝穆桢终于动容。

        这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而让皇帝穆桢更加惊骇的,却是穆明珠接下去的话。

        “陈郡谢氏,与故章怀太子之孙、现今的歧王周睿来往甚密。”穆明珠沉声道,每个字都吐的清晰缓慢。

        “来往甚密?”皇帝穆桢玩味着这四个字。

        穆明珠惶恐道:“女臣既无物证,又无人证,却指控谢氏与歧王此等大事,不敢不慎言。女臣今日密报于母皇之语,若是给人传扬出去,谢氏与歧王催逼而来,女臣说不得要以死谢罪。然而事关国本,纵然只是一点可疑之处,女臣也不敢不告于母皇。”

        前世的确是谢钧推出歧王周睿,篡夺了皇位。

        但穆明珠手中并没有证据。

        周睿乃是章怀太子的嫡孙。当初昭烈皇帝生了两个儿子,长子便是章怀太子,次子才是穆明珠的父亲世宗。只是因为章怀太子英年早逝,独子又还在襁褓之中,而昭烈皇帝骤然病故、梁国强敌压境,大周急需一个能主事的成年皇帝,重臣一致扶起了世宗。而后来章怀太子的独子也英年早逝,留下一个遗腹子便是周睿,周睿乃是故章怀太子的嫡孙。在此期间,大周朝中也一直有是否还政于章怀太子一脉的讨论。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世宗几十年的皇帝做下来,等到周睿加冠的时候,朝中拥护世宗的臣子与势力已经压倒了衰微的故章怀太子一派。周睿也知形势比人强,强行出头只会死得很快,因此一向乖顺,俯首称臣。世宗性情仁厚,念着长兄的恩义,待到膝下皇子到了封王就国的年纪,便把周睿也封了歧王,给了他豫州汝阳郡的好地方,乃是富庶

        之地,当然也有政治上的考量,汝阳临近与梁国的边境,也是防御外敌的第一道防线。正所谓兄弟阋墙而外御其辱,世宗对歧王周睿还是有所期待的。

        而周睿的封国汝阳郡,与谢氏的陈郡,同在豫州。

        原本昭烈皇帝时,是效仿秦时,皇权一统的。但世宗时,既要仰仗世家之力,又要制衡世家的力量,寒门的力量不够强大,只能退回去再次依靠宗族的力量,便给膝下诸子封王、放出建业于四方镇守。

        这在当下是有效的,然而近二十年后,到了皇帝穆桢掌权的现下,这些在外为王的皇子们,与封国当地的世家士族,来往密切、互为依靠,人脉资源共享,甚至约为姻亲,又成了帝国身体里新的毒瘤。

        世宗与穆桢之外的其它后妃,共育有八子三女,三女俱都外嫁不提;而这八子,除去年少病死、穆桢登基时夺权落败而死的,现如今还有五位皇子健在,都于建业城外封王就国。在这五子之外,便是皇帝穆桢膝下还活着的一子一女,一子乃是时年十八岁的周眈,一女便是穆明珠。而不由穆桢所出的这五位王爷,其中年纪最大的,比皇帝穆桢只小三岁,膝下已有孙儿,在封国的势力更是牢固,与当地士族的关系也是可以想见的密切。

        此时穆明珠蓦地里说出陈郡谢氏与歧王周睿过从甚密之事,并不算是很出乎皇帝穆桢的预料,只不过当这种关系与谋逆一案联系起来的时候,不由得皇帝不心惊。

        皇帝穆桢定下神来,转身看向穆明珠,沉声道:“今日水榭之言,出你口,入朕耳,天地之外,再无人知晓。你只管说。”

        穆明珠这才放开来,道:“当初在扬州城中,女臣的部将攻破焦府,生擒住了焦家之首焦道成。谁知却又冷箭射来,要杀焦道成。焦道成临死之际,曾对女臣部将低语,说背后主使乃是谢钧与周睿……”其实当日扬州城内,焦道成只说出了谢钧,甚至谢钧与周睿的关系究竟如何,焦道成恐怕还没有穆明珠清楚。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穆明珠要把这

        个信息传达给皇帝穆桢。

        她在扬州城中历尽艰险,又在皇帝面前一场痛哭,为的不只是自己手中的权力。

        她要取信于皇帝穆桢,乃是为了与皇权的力量联合在一处,因为她清楚在众多的敌人之中,在当下这个时间,她应当联合的是谁,应当警惕的是谁,应当击溃的又是谁。

        母皇固然要控制她的权力,但与母皇比起来,谢钧、周睿之流是更大的敌人。

        她要做的,乃是警醒母皇,与其一同击溃谢钧、周睿一系的阴谋,确保大周的皇位留在穆氏手中。

        至于从母皇手中夺权,那是在此之后,母女二人之间的争斗了。

        但是眼下,她们要面对共同的敌人。

        一个共同的敌人,也许比她从前近十年所有的举动,都更能拉近母女之间的关系。

        “女臣初听闻之时,也觉不敢相信。”穆明珠语气真切,但说的内容九句真、一句假,“但是一旦听到了这个说法,便觉处处都是证据。女臣在扬州城中拿下乱党焦家,事发半夜,可是不等天明,鄂州与南徐州两处的兵马都已赶到。若以路程而论,等到扬州动兵之后,士卒送信出去,两州率领兵马赶到,怎么都要到第二日正午。可是鄂州与南徐州两处兵马,在扬州动兵不过半日之内便赶到围城,只能是他们在事发之前就已经得了消息。若说焦家能有这样大的势力,一封书信调动两州兵马,女臣是不敢信的。而因为焦道成死前的话,女臣不由得去想鄂州与南徐州两位都督与谢氏、周睿的关系,原来鄂州陈都督、南徐州高都督两人,当年都是谢钧祖父举荐出仕的,世代都承了谢家的恩情。而当时谢钧就在扬州城外的山庄上,以其聪慧智谋,看女臣行事,不难料到扬州城内会动兵。女臣推想,谢钧既然与焦家有勾连,那扬州、鄂州与南徐州连起来一整片都听令于谢氏。而女臣前往扬州,解粮荒、兴劳役、买力夫,却是在其中插了一根尖刺。谢钧必然不愿意见到扬州听令于朝廷——他们原本已经拿掉了扬州刺史李庆,只要再

        安插上他们自己的人,这三洲联合起来,朝廷便再难撼动。”

        皇帝穆桢已经全然走入了穆明珠描述的推测中,以她多年来的镇定功夫,在脑海中的舆图上一想,竟也觉胸口逼迫、好似不能呼吸。

        穆明珠又道:“女臣当日一想,也是惊骇不定,又回想从前的事情——母皇可还记得您圣寿时献舞的舞姬回雪?便是献舞了《晨风曲》,得母皇恩典留在宫中的那女子。”

        “朕记得。”

        穆明珠以一种微妙的语气道:“这回雪原本是谢府的舞姬,却给谢钧送给了宝华大长公主。”她隐下了谢琼痴恋回雪一事,“据说谢府有两名貌美的歌姬与舞姬,一为流风,一为回雪,都是自豆蔻年华便跟在谢钧身边,由谢钧亲自调|教出来的顶尖之人。这样的舞姬,谢钧来到建业城没多久,便毫不可惜地送给了宝华大长公主。从前女臣也只是觉得谢钧大方,见了那回雪舞技不凡,想着这样绝顶的表演该请母皇看一看才是,因此安排了她为母皇起舞祝寿。当时不曾多想,可是女臣现下回想,谢钧赠心爱的舞姬给姑母一事,未必只是表面这么单纯。”

        宝华大长公主作为昭烈皇帝唯一的女儿,手握北府军三分之一的虎符。

        皇帝穆桢当年能成功登基为帝,与她以情感笼络住了宝华大长公主,又得到了北府军老将军皇甫高的支持,有很大的关系。

        皇帝穆桢既然当初是这条路走上来的,自然对其中的每一处微小关节都更敏感,闻言双眸微微眯起,流露出一闪即逝的杀机。

        穆明珠见状,便知这趟密奏多半是成了,状态愈发松弛,也就显得愈发真实,“那焦道成中了自己人的冷箭,临死前看清了谢钧等人的险恶,留了这么一句遗言下来。可是女臣既无人证、也无物证,事关谢钧与歧王,女臣远在扬州城中,恐怕书信奏报给敌人截获,如何敢上报于母皇?当时鄂州与南徐州两处兵马,兵临城下,女臣恐怕他们是受人之托,要行杀人灭口的毒计,因此不敢开城门离开。母皇不知根底,担心女臣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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