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东宫家庭会议

公主要选伴读？

        这事传到北翟帝的耳朵里，龙颜大悦，当下就准了。

        “我家昭儿过去功课抛荒，可最近一心向学，成效显著，这伴读选好了，更有助益。”

        北翟帝即刻命太子妃着手为景阳公主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伴读女公子。

        这事到了太子妃兰婉手里，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选伴读不难，难的是挑选一位女伴读。

        女伴读不同于那些皇子的伴读，日后还可在朝堂上大有作为。

        去为公主讲书，不仅会误了婚配，女公子又都是娇养在后院的小姐，公主娇纵跋扈的大名在外，谁家愿意让自家女儿送入宫给景阳公主欺负呢？

        是以择伴读迟迟定不下来，公主的几个哥哥聚在东宫书房里出主意。

        齐王李玄澈说：“小妹字写得差，伴读一定要挑个写字有筋骨的。”

        太子妃兰婉拿笔记下。

        第一，字要好。

        魏王李玄弋又说：“人不能太呆板，年纪不能太大，小昭儿爱闹腾，平时要能玩到一块儿，否则没几日就腻了。”

        兰婉又记下，第二，人要灵，年纪还要小。

        “二哥说得对，还有品行也要好，最好是在京中有口皆碑的淑女。”

        第三，品行好。

        “还要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不能选那种事事都唯唯诺诺的小姑娘，要胆子大，能压得住小昭儿的。”

        第四，胆子大。

        “二哥说到点子上了，我要补充一句，胆子太大也不行，要是真敢拿戒尺打小妹手板子，那样的我看也不能要，温柔这一点还是要有。”

        李玄弋点点头，颇为同意。

        李玄澈道：“对了，最重要的是才学要高，到底是侍读，不是端茶倒水的丫鬟仆妇，小妹耳濡目染保不准以后也能成个女状元。”

        第五，才学高。

        “女状元？三弟你想多了，你瞧瞧咱们这个妹妹像是个当状元的料吗？武状元差不多，你说让她嫁给状元还比较靠谱。”

        魏王齐王发表完见解，一时想不出更多了，等着太子李瑾安说话。

        太子全程没有参与讨论。

        李玄澈道：“大哥，给小妹找侍读可不是一件小事，日后还要住进流云殿，你倒也说说，给点建议，让皇嫂参考参考。”

        李瑾安被吵得头疼。

        “你们能找出这个人吗？字好，人灵，年纪小，品行好，胆子大又温柔，还要有才学，最好能教出个女状元，这么厉害的女公子，还没有接到学宫做上女夫子，就是翰林院的失职，当公主伴读我看屈才。”

        太子妃看了看满满整张纸筛选条件，也觉得要找有符合的人选可太难了。

        兰婉拧眉道：“历来只有皇子伴读，从没有过为公主伴读的先例，女公子入宫为伴，需等公主出阁才能放出宫，勋贵世家又向来重婚配，让女儿在宫中消磨这几年，恐怕没几家愿意。”

        李玄弋转着扇子，不以为意道：“皇嫂的意思是做公主伴读无利可图，世家大族的女子不愿意，可若是…有利可图呢？”

        他寻了软塌便躺了下去，腿高高架起，悠哉悠哉地晃着。

        “我和三弟至今还未立正妃，为妹妹卖个身也不是不可以，三弟你说是不是？”

        李玄弋和李玄澈就蕃后迟迟未立蕃妃，两兄弟这次入京，要待上小半年。

        北翟帝召兄弟二人进京，一来是陪杨皇后，二来也是为他们册封纳妃。

        “二哥的话不无道理。”

        李玄澈犹如得了点化，满脸认真，思量着说道：“二哥的名声不行，可我在宗室子弟中风评尚佳，封地齐州也是物阜民丰，藩王妃这个…”

        说到这里，李玄澈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瞧我糊涂的，这哪轮得到我和二哥，进宫伴读公主，不就是接近大哥的好机会，大哥是太子，以后继承宗祚，哪怕是个侧妃…”

        李玄弋见站在一旁的太子妃兰婉脸色越来越差，连忙一脚踢在弟弟的腿上，警告他别再说了。

        唉，我的蠢弟弟呦。

        太子妃还在，你这不就是当面图谋给人家夫君纳妾？

        谁知这弟弟木讷又纯情，还反问：“二哥，你踢我做何？”

        李玄弋见机，只好佯装怒道：“你说你夸耀自己就算了，还反讦我名声不行，我不踢你踢谁？我哪里名声不行了？”

        李玄澈正想诉苦，逮着机会一股脑儿倒出来。

        “二哥，你前年大肆寻美，在你卫州折腾便罢了，我不管你，可使臣都寻到我齐州去了，闹得沸沸扬扬，你宫里那些美人一人抱一块砖，都能垒座高台了，怎的还乐此不疲？”

        李玄弋用扇子敲了敲弟弟的头顶，是作提醒，嘴上又说道：“三弟，我看你是我亲弟弟，才去你的封地搜罗美人，你瞧见我去别人的地盘寻美了吗？我与你兄弟情深，实不相瞒，我还打算明年命人去趟景阳郡呢。”

        听二哥明年要去景阳郡选美，李玄澈像一只炸了毛的老虎：“什么？你还想去小妹封地寻美？”

        不等两兄弟在这个论题上再辩下去，李瑾安打断了二人，转而对兰婉道：“随意挑个品行端正，安分守己的姑娘就好，昭儿一时兴起，不必当真。”

        话音还未落尽，就听门外咔哒作响。

        有动静。

        那声音虽小，但几位皇子机敏，全都停下话语往门外看。

        蝴蝶流苏金步摇的影子暴露了来者的身份，隐约还能听见流苏在风中坠响，这是公主最爱的物件。

        众人再熟悉不过，都看出是谁在偷听。

        李瑾安干咳一声，提醒门外的小耳朵，再不出来就要被当场抓包。

        李玄弋眼睛一亮，忙摇头，食指覆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大哥别轻举妄动，随即猫着腰往门口轻声走去。

        三弟李玄澈大概猜到二哥又要犯个贱，这是想去吓一吓小妹，便拉着不让他去。

        可这事他一直都拦不住。

        只见李玄弋蹲在门后，倒数一二三，猛然拉开门。

        正当时，橘红色的一团滚了进来，稳稳落在他怀里。

        二人摔得七荤八素，李玄弋恶人先告状：“啊！小昭儿你做什么？吓死二哥哥我了。”

        兰婉赶忙上前，搀扶起摔在魏王身上的公主。

        “没伤着吧？”

        “皇嫂，我没事，你看看我腿都好了。”

        李昭儿踩着李玄弋爬起身，旋即转了一圈，以示自己无碍，全然不顾脚下的二哥哥哀叫连连。

        她腿上的伤刚痊愈，知道几个兄长在商议伴读一事，急不可耐就去了轮椅往东宫来，正看见书房人影幢幢，便偷偷当了回窃听之贼。

        “小妹换了新裙子。”

        自李昭儿一出现，李玄澈便注意到了她这身新装束。

        他绕着自家小妹端详了一圈，确认这裙子他从没见她穿过，料想是制衣局的新品，想是小妹十分喜欢，才配上了最心爱的蝴蝶步摇，齐整了出门。

        李玄弋慢悠悠站定，挥扇掸去衣摆上的尘土。

        “早知道就将这衣服送给我宫中宠姬，罔我令绣娘们连夜赶制，才做出这么一件，送你礼物，反当了回‘裙下之臣’，还摔上一跤做了肉垫，公主殿下倒好，光顾着显摆小裙子，一句道歉都没有。”

        魏王声音逐渐哽咽。

        公主叉腰怼道：“少装模作样，分明是二哥哥拦路，才自己摔倒的，这把戏你都玩过千百次了，我才不上当，二哥哥的演技愈发拙劣，连我都看出来了。”

        公主拍拍胸脯，杏眸熠熠生辉，自信言道：“我如今炼得火眼金睛，什么装可怜的招数对本公主都不管用啦，谁也别想糊弄我。”

        说罢，李昭儿不与二哥哥再闲扯，她在外头都听到了，大哥哥要给她随意找个安分守己的伴读。

        这她可不依。

        她的伴读至少才学不能比她差，还得肯帮她保守秘密，脾气要好，要温顺听话的…

        “大哥哥好。”

        李昭儿向太子问过安，坐在一旁。

        李瑾安用一种‘我看你有什么狂言妄语要讲’的眼神盯着自家妹妹，等她开口。

        李昭儿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叠卷成卷的左伯纸，少见地双手呈与兄长。

        太子接过手，只见纸上满满当当，写得密密麻麻，全是公主对伴读的择选要求。

        李玄澈还没见过小妹写这么多字，觉得甚是稀奇，伙同二哥凑上来瞧。

        “长得漂亮，说话声音悦耳动听，最好有拿手菜…小妹，你这是选伴读还是挑厨子？”

        李昭儿听出了三哥哥话中挖苦的意味，遂从太子手里夺过自己的‘心血’，不让兄长们再看，反是叠整齐了又交到太子妃手里。

        “不是给你们看的，是给皇嫂看的，难道说京中就没有这样的女子吗？反正我不信。”

        兰婉接过纸张，看了几眼。

        公主的这些选拔条件简直比科考状元都严苛…

        倒不是说完全没有，就是这个性别卡的太死了。

        兰婉道：“若是不限于女公子，倒有合适的。”

        李玄澈惊讶，真有这样的能人？

        “皇嫂，且说说看。”

        “我家四弟兰照，除去不是女子，别的都很符合，非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自夸，除了不会生子外，女人会的他都会，男人会的他也都优人一等，才学上他还是定元三年的状元。”

        “这…说着说着，怎么感觉变成给小妹选驸马了？”

        李玄澈没听太子妃提起过兰照，如今有点对不上号。

        李玄弋小声提醒：“就是朝中那位年轻的侍御史大人。”

        这么一说，李玄澈想起来，前些日子父皇为蔡广之女赐婚的，正是这位侍御史。

        兰照这个履历，在朝中再耕耘几年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这位侍御史现在入宫做公主伴读，怎么看都有点刻意避婚的意思。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瑾安发话了。

        “芙蕖园的芙蕖开得正好，明日我托皇祖母办一场赏花宴，届时会邀请京中世族贵女，昭儿也一并出席，在宴上自己挑一个合眼缘的做伴读，此事不必再议了。”

        说罢，太子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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