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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坠马


在做学问上,兰照是个死脑筋。

        伴读当了两天差,就令公主彻底没了做学问的兴趣。

        “得想个办法让他走。”

        公主趴在锦榻上,重重捶了一下枕头,蝉衣坐在旁边为她捏着酸痛的肩膀。

        紫檀长案上散了一堆纸,每张上面都写满了字,高江收拾成一摞,比划了厚度,薄薄的宣纸垒起足有一拳高。

        “居然这么多,殿下最近写的字比之前加起来的都多,这个小兰大人真是不懂得体贴人,让殿下如此劳神费力。”

        蝉衣道:“小兰大人那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让殿下在课业上有点起色。”

        “他这种大才子好学生,怎么知道我这种差生的苦,他讲的东西我听着云里雾里,大概他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连那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只能让我一遍遍的抄书,蝉衣,你看看,才两天我这手上都起茧子了。”

        李昭儿将手送上前去撒娇,蝉衣捏了捏公主有些发红的手掌,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可不行,银珠,快取条帕子浸了温水送来。”

        银珠取来热帕子递过去,小丫头看到公主手上伤痕累累,“呀!”地小声叫了出来。

        “殿下以前衣服上有个小线头都能磨出红印子,再这么写字,手要坏了。”

        蝉衣皱着眉头接过帕子,轻轻压在公主手上泛红的地方。

        小兰大人是太后和太子妃属意的驸马人选,这才送过来做公主伴读,目的是为了让他与公主培养感情,请神容易送神难,轻易怕是不能将人弄走。

        蝉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太子李瑾安。

        太子本就对太子妃自作主张去太后面前推举自己亲弟弟的做法感到不满,兰家太过心急,想在太子一系安插更多的自己人,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利用了公主。

        ………

        观音诞当天,李昭儿虽不用跟着去观音堂,却还是起了个大早,也不是她自己想醒,完全是外头的炮仗放得又密又响,吵得她无法安睡,便索性起了身。

        每年观音诞,宫里都要在卯未亥三时放三次爆竹,夜色降临时,宫外还会举行盛大的千灯烟花会,观音堂的僧众同时齐声诵经,两处遥相呼应,祈国家昌盛,百姓安康。

        李昭儿被轰隆的爆竹声炸得耳朵嗡嗡响,兰照陪着姐姐兰婉随太后去了观音堂,公主偷得一日空闲,换上骑装直奔马场。

        一进马场,只有稀稀疏疏几个马夫在清洗马槽,木栅栏前挺立着一座金身马王神像,神像右侧的验马地上,有几个相马师围在一匹龙驹的周围,正与圉官交谈着什么。

        李昭儿步伐急促,相马师们刚行了个半礼,公主就摆摆手让他们免礼。

        她边走边问:“馒头在马厩吗?”

        圉官跟上公主的步调,回禀道:“殿下,质子牵着馒头往草场去了。”

        公主急着找马,圉官难掩愁容,又进言:“观音诞辰,宫内燎竹,马儿容易受惊,安全起见,殿下不如…改日再来驭马?”

        要是别的马儿就算了,个个都是相马师们百里挑一的龙驹,无须担心爆竹的动静就令它们受惊。

        公主的爱马生性胆小,又被喂得体态胖乎,在相马师们眼中实在不堪用,圉官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改日?”

        忍耐了多日的公主自然是不依。

        “你是说本公主骑术不精,连马儿受惊都驾驭不住?”

        “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李昭儿不耐烦道:“没什么只是可是的,你忙你的去,不要跟着我,要是再拦着,小心我…我拿鞭子抽你。”

        公主威胁地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鞭子划过空气,绽放出啪的一声惊响。

        前阵子听说景阳公主又责罚了质子,还在芙蕖园将人打个半死,圉官见这架势不敢再劝,紧张地缩了缩脖子仓皇告退。

        草场种着大片的苜蓿,青草的香气醇甜,空气中还有爆竹燃放后积留下的火药味。

        叶寒廷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正在吃草。

        他嫌弃地看了眼马背上五颜六色的马鞍。

        景阳公主品味奇特,颜色越花越喜欢,有时要五光十色的白,有时又要姹紫嫣红的绿,出了名的难伺候。

        光是一块马鞍就挑了七八种颜色的绣线,还必须每种都用上,难为绣娘们使出了几十年磨练出来的绣功,才勉强交上了这件符合公主要求又不过分违背自己审美的绣品。

        叶寒廷轻轻拍了拍马鞍,皮革下的木质骨架发出脆响。

        他的余光瞥见从远处跑来的李昭儿。

        公主的鹿皮软靴踩在苜蓿草的绿浪上,苜蓿的青气裹挟着少女身上的药王香气朝他扑面而来。

        叶寒廷不为所动,缓缓抚摸马儿的鬃毛。

        李昭儿以为他是专心喂马才没看见自己,心思单纯的公主从不将这点微不足道的失礼放在心上。

        “我来了!”

        这时,叶寒廷才装作刚看到她的样子,敷衍一揖。

        公主绕着馒头转了两圈,神色疑惑不解。

        “就小半个月不见而已,它怎么这么胖了?肚子大了好一圈。”

        “去势后的马都这样。”叶寒廷声音清冷。

        馒头品相一般,本来送不到皇家马场,马户牵着马驹到城外的军马场卖,那段时间卫闯刚回京,李昭儿整日都要跟着去军马场检阅军马,正好看中这匹孤零零拴在一边的白马。

        馒头除了毛色尚佳,别的都属下等,偏就命好被公主看上了,非要带进宫。

        圉官们担心这样的血脉混入皇家御马中,便禀明公主,直截了当地割了马卵子。

        阉割后的马儿温顺易驯,给公主当坐骑再适合不过。

        李昭儿道:“我看你还是别喂了,馒头再这么吃下去,马儿也要变成猪儿了。”

        之前还不觉得,大概是那时每天都来马场,所以馒头胖了她也看不出来,这次小半个月未见,前后体格差别,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昭儿掠过叶寒廷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

        新马鞍的皮革四角系了花花绿绿的流苏,公主将它们慢慢吞吞地都一一理顺,一切都顺眼了她才肯走。

        一片苜蓿叶子沾在靴子上,李昭儿甩了几下都没能甩掉,靴子上有绿色的草汁,她又舍不得蹭在馒头雪白的马肚子上。

        公主坐在马背上,翘起脚尖,点了点下巴。

        “叶寒廷,我脚上有片叶子。”

        叶寒廷拍掉叶子。

        “我让你拿掉,没让你打我的脚。”

        叶寒廷充耳不闻。

        “下来。”

        “什么?”

        “马镫短了。”

        小姑娘正长个子,抽条比苗快。

        馒头吃胖了,马镫子挂在马背上,垂下来的长度已经不容许公主伸直双腿,只能委屈地蜷着。

        “哦,好吧。”

        李昭儿熟练地下马,脚刚沾到地,突然觉得不对劲。

        “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我是公主,你只是个马夫,不可以用这种平起平坐的语气跟我说话。”

        叶寒廷比她大不了几岁,说话总是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理直气壮地姿态一点也不像寄人篱下的奴仆。

        有道理的话公主一向都听,所以才愿意下马,可嘴上还不忘要批评一句。

        叶寒廷对此习以为常,他调整了马镫的长度,拉着皮带,突然问了句:“怕不怕疼?”

        “什么?”

        叶寒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即便骑术精湛,也要做好随时摔下马的准备,要是摔下马了,公主怕不怕疼?”

        “又不是没摔过,我才不怕。”

        叶寒廷望了她一眼:“那很好。”

        “再试试。”

        李昭儿依言上了马,腿上的确比刚才舒展多了。

        她居高临下地对站在一边的叶寒廷说道:“我带馒头去林子里跑一跑,你跟在我后头,帮我挡着那些跟屁虫。”

        “好。”

        她又俯身摸摸马头:“馒头,我们去消消食。”

        每次公主在林中纵马,护卫和骑奴都会驾马紧随其后,不时还要追着提醒,殿下慢些,慢些…

        李昭儿耳朵都快出茧子了,是以比起皇家马场,她更喜欢去城外军马场,一来能时时见到阿闯,二来军马场林地广阔,地形复杂,疾打马鞭,就能将那些尾巴甩得远远的。

        皇家马场的后山是一片树林,山路狭窄,有些地方甚至只能容一匹马通过,山中没有凶兽,只有一些野兔獐子,闲暇时可以容公主打猎玩耍。

        在林子里跑了几圈,李昭儿踩在马镫上回头望,叶寒廷不负重托,护卫的队伍被压成一条山坳里的毛毛虫,歪歪扭扭进退两难。

        公主这么做不是一次两次,护卫们都清楚质子是遵从公主的旨意,早已习惯,也不急于追上御驾。

        此时已过午时,公主还没有尽兴而归的意思,仍然流连在山中打马追赶野兔,时缓时疾。

        “这马鞍怎么这么硬?一点都不舒服。”

        公主嘀咕着,但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回,她又不想再折返回去更换马鞍。

        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炸响声,硫磺燃烧的烟气腾空升起一阵白烟。

        放炮需要空旷的地方,皇宫中最空旷的就是马场附近,起初只是一两下响,随着爆竹数量的增多,响声越来越大,已经到了震耳的地步。

        马儿虽然有些不安稳,但勒紧缰绳,还在可控范围内。

        护卫跟在叶寒廷身后,粗声粗气地说道:“这动静还得持续一个多时辰,马儿受惊伤了公主就不好了,还请质子让属下们过去。”

        叶寒廷并不阻拦,他将马儿引到小道的一侧,腾出位置让护卫们通过,一如既往地逆来顺受。

        每个时辰放炮多少个都有规矩,炮竹的间隔也是固定的,附近的爆竹声连缀成片,形成了一种有规律的响声。

        还没等护卫们的马匹行至近前,就在此时,公主的白马如同发狂了一般往前飞奔而去,虽然她挺直身子站在马镫上极力控制癫狂的马儿,可巨大的冲力还是让公主几次都重重落在马鞍上。

        吊诡的一幕发生了,就在一瞬间,马鞍竟在空中四分五裂。

        护卫们疾驰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看着失去支撑的公主从马背上翻落下去。

        那是一处碎石铺就的斜坡,坠马下去,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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