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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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盈诗,我有什么不敢的,快,给我进去砸了这药铺,砸之重者,重重有赏!”
一句话便让那群黑压压的人飞快逼近,因为个个都是八尺壮汉,赵盈诗站在中间被人推搡来推搡去,娇小的身子被挤的没有半点立足之地,脚下还被人故意踩了几脚。
她心上忙慌的念着谢飞岚,转头往身后的短廊看过去,害怕他就此被人发现,没有多余的心绪再去管身上的伤痛,她倒吸一口凉气,也猛的挤入那些人之中。
“盈诗姐!”
看见赵盈诗逆行而去,韩修意睁大了双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冒着危险顶上去,明明还想伸手去拉住她,可下一秒,那绿纱身影就倔强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膝盖处在跑的时候被人狠狠踢了一脚,赵盈诗感觉不到痛,眼泪却已经先流了下来,她奋力跑到短廊前,小小身子挡住了往里间的去路,有些喘不过气,“谁要是敢踏入此地半步,可万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眼前事态紧急,一直守在药铺外的暗卫见事情大大不妙,正想装作百姓进去制止,然而刚踏出去没几步,就见横街上又出现了来势汹汹的另一个人。
“他怎么来了?”
仿佛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为避免暴露身份,暗卫还是决定先在暗处继续观察。
只有赵盈诗整个人像疯了一样的用身子护住入口,颊边生汗,赵盈诗的心从来没有跳的这么快过。
堂前的药铺已经破烂不堪,不久时,那些人的目光就又放在了她身上。
偏中间还有几个不知轻重的登徒子,瞧着赵盈诗娇软嫩甜的脸,嘴边贱兮兮的就出了几句下流话:“瞧着姑娘容貌尚可,不如先让兄弟们几个,尝一尝?”
赵流斐在外边听见,得意的笑出了声,她就是要赵盈诗受尽屈辱,这点子无关痛痒的下流话算什么,她还想做更恶毒的事情呢。
先前受伤未曾觉得有多疼,只是赵盈诗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想到一直保护她的谢飞岚现在还在昏迷不醒,无助与羞耻的感觉蒙上心头,酸涩的眼泪忽然一片一片的掉下来。
外边的几名贵女看着,觉得这样还是太过分了,其中有一人看不过去,便试探着开口劝说:“流斐,要不然就这样算了,铺子也砸得差不多了,何必再让那群粗鄙之人如此侮辱她,不管怎么说,她不是还没和相国大人和离吗?”
其他几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也都跟着附和:“是啊,是啊。”
赵流斐眼睛死死的盯着里边的赵盈诗,听到这话,她忽然转过头来,对着方才那说话的女子冷冷开口:“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以为许周池会帮她啊,你要是怕许周池的话,那你就快走啊,我赵流斐一人做事一人当,欺负个下三滥的商妇有何不可?”
她尖尖的嗓音穿过廊堂之外,里边的那群人听见这话,更加口无遮拦,瞧着灯光下哭的惨兮兮的娇弱美人,喉间愈发的紧。
眼色晦暗,一人被赵流斐的话壮了胆子,跨步上前来,盯着赵盈诗那片嫩白的玉颈,眼里热得似要生出火来:“若姑娘觉得害羞,我们换个地方也行,哥们儿几个不挑,就是······”
话还没说完,那人只觉得身后有疾风掠过,稍察觉到不对劲正想转身的时候,已经晚了。
“啊!是谁!”
好像有一枚细长的针刺入了后颈正中,一阵剧烈的刺痛感瞬间传遍四肢,他呼吸困难,想要转身去问是谁下的狠手,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血肉正在慢慢僵硬。
他害怕得眼睛似乎都要瞪出来,可偏偏越发无力的四肢让他难受至极,仿佛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赵盈诗被眼前突发的怪象给愣住,她大喘着气,心就快要跳到嗓子眼。
周边的人也为之感到奇怪,心有疑虑,于是就连赵流斐等人都不明所以的转身往后看去。
只见长街萧瑟飘摇,深黑夜幕下,唯有一袭飘飘白衣站在街心,晚风凉而急促,一大片一大片的席卷,空气中似乎满是风声。
静止许久,那人终于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向长春堂走来,越是离得近,赵流斐心里就越是莫名的发慌,直到牌匾下出现了许周池那张脸,赵流斐瞬间脸色煞白,一颗心掉入了无尽深渊。
许周池走到她跟前时故意停下,目光深沉的看了她几许,然后颇有意味的反问:“下三滥的商妇?”
与赵流斐一路的几名贵家女子气都不敢喘,听见许周池的话,一时腿软,全都跪了下来,“大人,小女子知错,不关我们的事啊。”
许周池眼风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脂粉女子,指尖不停捻着穗带,目光又回到赵流斐身上,想到先前她对赵盈诗说的话,他低下头,浅浅微笑。
正当赵流斐感到疑惑时,许周池的笑在瞬间变得阴冷,长腿出其不意往下一踢,方才还在傻愣愣的看着他的赵流斐面上痛苦立现,煞白的一张脸皱成了满是褶子的苦瓜。
膝盖上的痛感来得太快,在她还来不及呼痛的时候眼泪就已经飞了出来,“救命,好痛!”
赵流斐蜷缩在地上,难受得仿佛就要原地死去,然而周边却没有一人敢上去帮她,局势变得太快,明明方才她还在张扬跋扈,现在懦弱委屈的样子,那几滴透明的眼泪都让人感觉讽刺得可笑。
许周池舌尖舔着牙根,眼里满是肃杀之气,“不是说不怕我吗,怎么现在难受成这个样子?”
“既然一人做事一人当,惹了不该惹的人,那我看你这条腿,还是别要了。”说着,许周池抬起脚,下了狠劲儿的往方才踢过的膝盖那踩下去。
才刚碰到一点点,赵流斐就直缩身子,气都喘不匀的往后面躲去,“疼,疼,求你,我知道错了,我道歉,我道歉······”
可许周池像是听不到,揪住她的那点痛处,就往死里用力,期间赵流斐一直躲避哭求,脸上妆都花了一片。
直到听到一声骨头脆响,赵流斐惊异地睁大了眼睛,随即身子无力,彻底晕了过去。
一旁目睹全程的娇女早就哭红了眼,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但是又不敢哭出声,几个人在灯笼底下耸动着肩膀,心里后悔莫及。
赵盈诗就怔怔看着,在看见许周池的那一刻,她心里一会似有万千的惊涛骇浪,一会又似没有半点波澜的深湖,不断重复的在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但看到他教训了赵流斐,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谢飞岚彻底安全了。
她忽然有些虚脱,耗费了太多力气,她强撑着站在廊口,直到现在,她想转过头去看一眼那边的境况,却不小心撞上了许周池投过来的眼神。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桃花深情,灼灼有神的目光带着火苗一般的炽热,赵盈诗只看一眼便别过了头。
许周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为什么,以前不是抱着他亲昵的在他颈边撒娇,说他这张脸,她一辈子都看不腻吗,怎么现在就只看了一眼,就食之无味的转移了目光?
他担心她,看见她满身伤痕,心疼的要死,她却宁愿被人羞辱,也要死死的守住那小小的短廊。
知道那里面藏了谁的许周池只觉得心头一刺,酸涩涌上喉间,他甚至想冲过去圈住赵盈诗问,问她为什么要死守着那点入口。
呵,谢飞岚,又是谢飞岚。
许周池眸中神色剧变,满腔的怒火急需要一个口子发泄,他看向赵盈诗跟前站着的男人,一手过去狠狠掐住他脖子上的血脉。
那人还来不及多看他一眼,许周池一声冷笑,手中忽生尖刀,飞快的顺着血管划下去,移步侧身,那一注又一注的鲜血像喷涌不息的泉眼一样,飞溅满地。
一众人皆大骇,门口正在哭的女子有几个吓傻了,似乎再也受不了刺激,疯一样的跑了。
而许周池还未泄恨,端着一张像恶魔一样嗜血的脸,手上不断下狠力,仿佛要把那人的脑袋摘下来一样。
他飞眉一挑,眼风冷冷睇去,“青五,将这些人都押入府尹大牢,胡闹滋事,有违天规,没有本相之令,谁也别想出来。”
而手中之人,许周池浅浅看了一眼,随后松手,那人便像是脱了骨的软肉一样瘫在地上,真禁不起折腾,这就死了。
他拍了拍手,似要拍走什么粘手的脏东西,心里的怒火稍有平息,但沉重的愁绪依然缠绕着他,许周池甚至都没有勇气去回头看她。
怕赵盈诗的眼里满是疏离,怕她只看他一眼就别过了头去。
但许周池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转身,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却没有想到,赵盈诗会是那样一副表情。
她害怕的靠着身后的柱子,目光从地上满是鲜血的男人迎上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杀人凶手。
许周池还是被她的眼神深深刺到,无奈的靠近,蹲在她身前,“别怕,他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
说着,又习惯性的伸手去想轻抚她的发顶,却被赵盈诗一个僵硬的偏头,让许周池那张宽大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
赵盈诗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有些恶心,她忍受不了,于是蹙了眉看了眼前莫名其妙的许周池一眼,便赶紧起身跑开了。
徒留许周池在原地,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眼里一次又一次的浮现方才赵盈诗觉得他恶心的表情,良久,他觉得自己内心空洞,对着一片清冷空气,可悲的笑了出来。
赵盈诗像失了魂一样,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许周池会出现在这里,她以为他这么久没再出现,是在默认两人的缘分已尽,从此以后,两人不再相干。
她都做好这辈子再也看不见许周池的心里准备了,因为只要一看到他,赵盈诗就会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是罪人,没有尽好母亲的责任好好保护他。
但许周池,他连当罪人的资格都没有,他甚至不配当那个孩子的父亲。
赵盈诗躲在门后垂泪,想着那样小的一团肉,如果能活到现在,是不是再过几个月,他就出生了?
但一切都没有可能,那个孩子永远是她心里抹不掉的殇,她也永远会恨许周池一辈子。
控制好心绪,挽起袖子轻轻擦泪,赵盈诗走到床边看谢飞岚,见他一切都好,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想到已经是喝药的时辰了,赵盈诗帮他掖好被子便转身出去为他熬药。
掀开了厚布帘子,见许周池还站在短廊的另一边,看到她出来,只深深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似乎在和韩修意说话。
赵盈诗不管这些,像是看不见那人一般,自若的走到堂中,细心取药,方才那群人砸坏了许多药材,但好在名贵的都在顶盒,他们没有砸到。
脚下小心的越过杂乱的药材,她费着力气踮脚,一味药一味药的取。
许周池面上虽毫不在意的转了头,在跟眼前的人说话,但思绪完全被那抹娇小的绿纱身影牵引。
视线的角落处,她在小心的看着路,因为个子小,取药都格外艰难。
他只觉得自己越是偷看,心底越是麻木,以前赵盈诗千般万般讨好,他病了,她就乖巧的在他病床前守着,偶尔还会听他差遣,捧着重重的公文在一旁等着他。
可如今,他已经不是她心尖上的人了,看一眼都会觉得厌烦别过头去,明明那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她却全程无视,当他不存在。
冰冷僵硬的心又在痛,许周池难过的皱起眉,低下头偷偷深呼气,使呼吸恢复往常节律。
“若是大人不嫌弃,可在此小食一餐,好让晚辈答谢大人解围之恩。”
韩修意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但许周池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而已经取好药的赵盈诗正好经过他身后,许周池眼眸晦暗,喉结上下滚动道:“好。”
如此,韩修意便向他作了个揖,去准备晚膳去了。
而许周池终于有了空闲的档子,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角落,一心一意的盯着赵盈诗看。
她在小庭中架了一小炉柴火,炉上紫砂药壶里的水正慢慢冒出热气,她全神贯注,掐着时辰一味药一味药的将其放入壶中。
庭中月光柔软,照在她细腻的皮肤上,似乎每一滴汗水都是晶莹珍贵的宝石。
许周池享受这样能抬眼就看到她的时刻,却又贪心的想让她如此上心照顾的,是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只是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那冒着水汽的紫砂壶跟前,看她如此专注地为别人熬药,他还是心里发酸。
良久,他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苦涩的明知故问,轻声问她:“如此认真,是在为谁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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