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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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一支穿云箭射入长空,几人都跟着紧张起来,无言之中,耳边仔细观察着周身的变动。
可惜,除了飘远的风声,空气之中就再无其他动静。
赵盈诗抬眼示意宴柳照看好谢飞岚,自己半站起身掀了帘出去,“已经多久了?”
坐在车板上的韩修意一手引着缰绳,一手紧握着长鞭,整个人似乎被人点了穴,僵硬异常,眉眼深蹙答道:“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上一句他还说马上就到了,让马绕过那个山角亭子,往上边去。”
看着眼前雾茫茫的一片,赵盈诗心里思虑几番,没有说话,而是一把子跳了下去。
此次行程未曾暴露,大清早的,或许人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呢,若此事当真蹊跷,不论如何她得去探探清楚。
但赵盈诗还未走两步,衣袖就忽然被人从后边扯住,赵盈诗回头看,是韩修意,少年脸上满是沉着的冷静,一出口,却暴露了他的担心:
“盈诗姐,万万不可。”
且不说那守卫武功高强,现在都没了声响,若是真有歹人在,怕是赵盈诗刚过去,人就已经丧了性命。
往昔一直觉得韩修意这个小孩城府颇深,做什么事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倒是没想过,他会这样关心自己。
赵盈诗心里还是有些感动,但眼前不是停滞不前的时候,她出口解释:“无妨,马车得有你控着,便只有我能去探路了。”
“且这雾不知何时才散,若是一直这样耽搁,与等死有何异?”
她抬手轻轻拍了两下扯在她衣袖上的手,以示宽慰,韩修意见她执意如此,便也慢慢松了手。
说不忐忑是假的,待自己走入如迷宫般看不清前路的浓雾中时,方才的淡定从容皆已散去,赵盈诗甚至开始佩服自己一开始时的勇气。
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谢飞岚一刻都多等不了,想到这里,她紧张的将手握成拳,再害怕,脚步也只能一直往前走下去。
“高守卫——高守卫?”
她声音不算小,如若那守卫还在附近,必定会回应她。
但是,浓稠的白雾中,赵盈诗瞪得眼睛都要瞎了,也看不见半点关于那人的身影,更看不见别的东西。
她照着方才韩修意所说的话,找到了那座落在山之一角的长亭。
空气中的寂静似乎都在紧绷着,赵盈诗压着就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跳,转身去喊韩修意他们:“修意,往前走,我们先在亭中避一避。”
不多时,马车出现在了亭前,韩修意始终集中着精力,似要通过一些风吹草动来判断四周有没有人。
宴柳害怕得已经开始掉泪珠子,赵盈诗轻轻地安慰了一下她,便起身去看车里的谢飞岚。
“不如先在此等雾散去,再往前走,怕将会陷入险境,我们几人不会武功,若当真有歹徒,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赵盈诗帮谢飞岚擦掉额边的冷汗,眼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在煎熬的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热烈暖阳穿过厚厚的雾群,眼前的路也越加清晰,感受到谢飞岚的病况愈加严重,赵盈诗管不了那么多,执意立马就启程往山上去。
可是,那高侍卫,是确确实实的不见了。
宴柳越想越发毛,忍着哭腔问赵盈诗:“姑娘,若真的有歹人,那为何他们还藏在暗处,迟迟不动手?”
赵盈诗只觉得眉心突突跳得厉害,她也想不清楚,心里太过疲累,便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在这般紧张的气氛之下,事情竟然出人意料的进展得十分顺利,待到傍晚时,韩修意已经在悬崖处找到了那菱花五毒蛇。
深更露重,唯有一团焰火能照亮彼此的脸。
赵盈诗感觉自己深陷一个暗黑的牢笼,那种不安的感觉自始至终都没有褪去。
没有人再提那个高侍卫,他们想刻意忽略,直到韩修意制出了解药。
赵盈诗眼中眸光一闪,“这就是解药?”
韩修意累得有些虚脱,目光飘在谢飞岚那处,若有所思地说:“我也未曾想过会如此顺利,或许这位公子,当真有神灵相助吧。”
赵盈诗眼泪当即掉了下来,是啊,谢飞岚那么好的一个人,阎王爷怎么会舍得收他的性命?
她耐心地将血红色的药汁一点一点喂入谢飞岚的口中,起初她还想撑着看看谢飞岚的反应,但几个时辰过去,谢飞岚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终是撑不住,赵盈诗几人还是乏累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因为神经一直紧绷着,这场觉赵盈诗睡得不太好,天将将亮她便醒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用手背去触谢飞岚的额头。
“终于不再发热了。”她低喃,心里也总算舒了一口气。
不过,她看向谢飞岚紧闭的眉眼,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阿岚,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少女牵挂忧思的声音透过清晨清凉的风,几乎是同时传到了站在外边男人的耳朵里。
男人心如刀绞,胸口似有无限的愤恨,俊逸的轮廓透着一股煞气,但最伤人的,还是赵盈诗一醒来就去看谢飞岚这样下意识的动作。
有什么好看的,就这么关心他?
许周池心里燃烧着滔天的妒火,眼尾阴鸷渐浓,赵盈诗的一切都压制着他的呼吸。
他不禁蹙眉沉思,这青梅竹马的情谊,当真如此动人?
许周池又想到了那段时间满耳朵都是她二人街巷相邻是人人都看好的佳郎才女,明明赵盈诗当时疯狂追的是他,但是每一个人的口中,都在说她和谢飞岚的情谊。
早在那时候,许周池就已经不服气了。
故意将赵盈诗看轻,对她冷脸,实则不过是在气谢飞岚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但是那场无声之战,他以娶了赵盈诗而告知天下人他的胜利,但是现在,许周池开始慌,他怕极了赵盈诗会回心转意,更怕赵盈诗就那样娇藏在别人怀里。
他眼中满是阴戾,紧握成拳的手上青筋凸起,不,谢飞岚他永远别想,这辈子,他都别想从他的手里抢走赵盈诗。
时辰已至,差不多该上路了。
许周池无声地离开那间小小的木板房,乌眉深蹙,“青五,那些人可到了?”
一身青衣劲装的男子躬身在后,说道:“消息已经放出去,据探子回报,已经到了山脚。”
许周池甚是满意,长袖一拂,准备隐到绿林深处,静待好戏。
只是青五还是有些担心,飞速跟在许周池的身后,问他:“那若是那群歹人伤了夫人,可怎么办?”
虽说大人此计甚妙,但危险关头,他还是有些担心夫人的安危。
哪知他刚问,就遭了一记来自前边的冷眼,那样的眼神,青五只感受到了眼风都有些瑟然,剩下的话便不敢再说下去。
而木板房这边,在赵盈诗观察不到的地方,谢飞岚的腿脚正在慢慢恢复知觉,脚跟不断在绷直。
但赵盈诗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昨晚一直在骗自己,但那高侍卫的的确确是不见了,其中到底原因为何,怕是只有下了山报官才清楚。
正这时,韩修意也醒了过来,想到他昨日那般辛苦,赵盈诗将早就做好的蜜汁肉脯给他递过去,又帮他倒了一杯水。
“辛苦你了,修意。”
韩修意刚醒的意识忽然一顿,飞挑的丹凤眼微眯,看着伸到眼前的肉脯,他的目光不禁被那柔白的玉手看过去。
他探究的目光对上赵盈诗满是关心的眼,只一下,仿佛被那眼神里的东西给灼伤,立马就偏过了头。
他伸手去接,声音低沉而又模糊:“谢谢盈诗姐。”
赵盈诗轻笑,“这么客气作什么,要是没有你,怕是飞岚就真的要命悬一线了,只是,”话音一转,赵盈诗眉眼忽然低垂,“怎的过了一夜,飞岚还没有醒过来?”
一阵无言,赵盈诗知道韩修意也不清楚,沉默地转过身去,轻轻握了一下谢飞岚的手,“我们马上下山去吧,高侍卫下落不明,尚未查清原因,趁着天还亮着,晚间怕是又要起雾了。”
刚醒过来的宴柳跟着点头,这里人烟稀少,总是阴森森的,多待一秒她都会害怕得不行。
那就这般决定好了,只不过赵盈诗刚醒来就又要忙着起程,宴柳看着她眼下浮起的青黑,忙跑过去抢了她手中的药壶。
“姑娘还是让我来吧,你是主子,哪能万事都要亲力亲为,自你照顾这位公子以来,你自己瞧瞧你可有睡过一次好觉?
成天忧思焦虑,本就没多少肉的人,现在更瘦了。
别说让尚书夫人知道,我看着都心疼。姑娘啊,咱们多考虑考虑自己成吗?”
宴柳不说她还不知道,如今一只手抚上面颊,竟当真瘦了许多,恐怕现在她这张脸,肯定也奇丑无比了吧。
她淡淡笑着说没事,为了让宴柳放心,她最终还是把药壶递给了宴柳。
韩修意去牵马了,宴柳在里边把弄乱的东西都收拾好,赵盈诗看着昔日的竹马哥哥,再看一眼窗外远山处正盈盈而上的太阳,心里宽慰:
或许不久,他就会好起来了吧。
以前她都被谢飞岚罩着,整条平南巷的小孩都没有一个敢欺负她的,那时候赵盈诗总以为这种事很简单。
直到现在,她真的守护了他一回才知道,不是这件事简单,而是罩她的是谢飞岚,哪怕天塌了,谢飞岚都会顶着,然后回头让她跑。
当真是一时痴心蒙了眼,她怎么能放弃谢飞岚,而选择了那个最是无情的许周池呢。
人啊,有时候真是奇怪。
不过现在,谢飞岚能醒来就好啦,她脸上浮起浅浅温馨的笑,走到谢飞岚身边,感受到他手心渐渐回温的温度,知道那药已经起作用了。
“快点醒来啊,谢小将军。”她勾着手指去刮他的鼻梁,用小时候互相打闹的语气调笑他。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谢飞岚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而此时门外传来了韩修意的声音,说马车已经引到门前了,让她们快出去。
“走吧,姑娘。”
宴柳拎着一手的东西,走上前来帮她扶谢飞岚,赵盈诗点头,几人一同朝门边走去。
这许是猎人冬日打猎时筑的木板小屋,因怕木板被雨雪覆盖潮烂,还搭了一个有几层梯子的门廊。
站在门廊上,忽然一阵风袭来,吹飘赵盈诗的衣袂,更吹乱了她的散发。
在墨色的缝隙之中,赵盈诗倏然抬头,之前还晴朗的天,现在却变得黑沉一片,正当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时,马车上的韩修意飞跑过来,大喊:“快跑,是箭!”
如此一声,赵盈诗才反应过来,原来黑沉的不是天,而是那一片正在飞速射过来的箭雨。
她心一慌,把谢飞岚护在身后,还是有些木楞的回过头去,在宴柳的拉扯下才安全回到屋子里。
直到门被轰的一声关上的那一阵,赵盈诗还没反应过来,见着宴柳流下来的眼泪,她轻轻抬手去抚。
声音有些颤抖,也不过瞬息之间,她转头看向胸口正在疯狂起伏的韩修意,“是原来伤他的那些人?”
韩修意点头,“那箭我认得,就是之前射在公子肩上的墨翎箭。”
“那高侍卫,也是他们下的手吧。”想到那浓浓厚雾中的引路男子,赵盈诗背后一凉。
而宴柳虽然在强撑着,脸上已泪流成河,边抹泪边慌张问赵盈诗:“姑娘,我们可怎么办啊?”
高侍卫尚且能无声无息消失,而方才那箭如乌云密布,似是下了狠心,赵盈诗眉心深蹙,沉思摇头,“他们想要的是阿岚,他们想要阿岚死。”
门外是箭雨在空中发出的咻咻声,没一会儿,门就从外面被死命地撞,一声一声,急促得像是催命的符咒。
“不行,再待下去也是死。”韩修意看透了形势,只沉沉说了那么一句,便头也不会的去了门边。
“修意!”
她伸手想要去拦住他,但门已经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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